33.
“你便是斯望的那个朋友?有些眼熟啊。”调香室内,迟荣秋走到了宋叙哲身旁,仔细的打量着他:“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在场?”
“是。”
“让你见笑了。”迟荣秋笑道:“那便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迟荣秋,一个小小的调香师,略会些药理。”
“您谦虚了。”宋叙哲报出了一早便准备好的假身份的名字:“我叫梧隐。”
“不错的名字。”迟荣秋挑眉:“看你身上的衣着,也是富人或是官家的孩子,怎么突然想来学医了?”
“我不算是富人。”宋叙哲否认道:“我这身衣服都是宫少爷给的,至于学医,也只是想救人罢了。”
“这样啊,行。”迟荣秋没有多问,微微颔首:“我这些天空闲时间很多,你有空便可来,不过今日是有些不凑巧了。”
“怎么说?”
“醉琴楼发工钱,我得去领一下,若你不急的话,在这儿稍等片刻。”迟荣秋想了想,从边上的架子上拿出了一本医书:“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你先自个儿读着,我去去就来。”
语毕,她便打开了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调香室。
宋叙哲抱着医书,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静等迟荣秋回来。
这本书他家里也有,大致就是基础课本,他也是读过几遍的。
哎……在家里看的书是这个,来这儿拜师看的依旧是这个,倒是有些好笑。
他想着,翻开了书本,准备开始阅读。
可还没看几页呢,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
宋叙哲本以为是迟荣秋,结果来人却是俞安怡
她看见坐在房内的宋叙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公子怎在这?”
“和荣秋姑娘学些医术,那怡安姑娘呢?是有事找她吗?若我在不方便的话,那我也可以告退,明日再来。”
“不打紧。”俞安怡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只是一些小事情,用不了多少时间。”
没过多久,迟荣秋也回来了。
俞安怡拉起她的手,往房间外走:“我们出去说。”
“不用。”迟荣秋一反常态的拒绝了她,把她的手扒拉开:“我们就在这里说。”
“这里有外人在。”
“就因为有外人在,所以我才希望你在这儿说。”迟荣秋冷声道:“看一看你能不能说出口。”
俞安怡攥紧了拳头,但面上还是强撑着笑容:“还是出去说吧。”
“就在这。”
俞安怡的笑容消失了:“就不能给我们彼此都留些体面吗?”
“我从来没有不给你留过,是你自己太过分了。”迟荣秋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这都是第几次了?每个月你都来找我借钱,我借了,可你有还过我一次?”
“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变成如今这样!”俞安怡抓住了迟荣秋的衣领,大声道:“我根本没有客人,除了宫斯望没有客人会找我点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迟荣秋气笑了:“我只是偶尔疯病发作,需要你照看一阵子,什么叫一切都因为我?”
“是,你发作的次数是不多,但只需要两次不到,就可以让我失去很多。”
“俞安怡,我真的特别讨厌你现在这幅样子。”迟荣秋推开了她:“你自己不上进还总是甩锅给我,以这个借口来找我疯狂索取。”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好。”俞安怡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她扶住门框,稳住了身子:“我以后不会找你了。”
门被俞安怡狠狠的关上,震的挂在门上的铃铛掉落到地上,变成了几块碎片。
“真是……”迟荣秋弯腰,小心的把碎片捡起,放到了帕子上,等收拾完,她转头看向宋叙哲:“你也可以走了。”
“那我明天再来。”
“明天也不用来了。”迟荣秋走到宋叙哲身前,摘下了他的面纱:“我很讨厌你。”
她的指尖抚过了宋叙哲脸上的疤痕:“你是宋家那位少爷吧,易容技术还不错,但是骗不过我。”
迟荣秋唤来了侍女:“那么,我要开始工作了,麻烦公子先行离开吧。”
“常月,送客。”
*
走出调香室后,宋叙哲并没有立刻离开醉琴楼,而是开了个包间,点了俞安怡来弹琵琶。
愿意点俞安怡的客人本就很少,她片刻也不敢耽误,抱着琵琶匆匆的走了进来。
“公子?”她疑惑道:“怎么是您?”
宋叙哲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很缺银子吗?”
“刚刚让公子见笑了,不过确实是……点我听曲的客人又少,基本拿不到什么分成,只能靠底薪过日。”俞安怡苦笑道:“不说这些了,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不用,我找你来也就是聊聊天。”宋叙哲打开钱袋子,拿了几锭银子放到了桌上:“给你。”
“啊?不用不用。”俞安怡慌忙摆手:“多谢公子,只是,已经用不上了。”
俞安怡颤着手拂过了琵琶上面的弦线:“我曾是楼内顶尖的乐师,那段日子就是它陪着我,它看着我走上巅峰,也陪着我跌落谷底。”
她叹气道:“我奋斗了半生,却还是变成了这样。”
“那你恨迟荣秋吗?”宋叙哲回想起她们俩争吵的场景,问道。
“恨?”俞安怡愣了愣:“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迟荣秋的,我想让她变的更好,可在听到别人说她坏话时,内心也会窃喜,看她发疯时我又是心疼。”
“可能是恨的吧,但我变成如今的样子,她也只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我不上进,不去排演新的节目。”
“迟荣秋并没有说错,只是我自己不想承认罢了,当时怒气上头,失了理智,也失了分寸。”
看着宋叙哲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她突然笑了:“你这样子,真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我吗?”
“是啊,她和你一样,带着个面纱不肯露面,是我在媚情楼当学徒的时候,那人就点一杯茶,在大堂坐着看歌舞,然后和我们这些端茶的丫头伙计聊聊天,我们在那边讲,她就在那儿听着,时不时提问几句。”
“当时的我大病初愈,欠了媚情楼好多银钱,整日都在干活,心中都是苦闷便,经常去找她聊天,可后面媚情楼没了,也没有机会遇见她。”俞安怡起身,拿起了琵琶:“我也好久没和旁人说这么多心里事了,感谢公子在这边听我絮叨。”
“这次的银子就不收公子的了,我给公子弹奏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