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赵明心洗完澡也才八点。

    她放好东西，去敲了敲陈许许的门，表示自己结束了。

    *

    门内。

    陈许许本想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书桌前没动。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始收拾东西往浴室去。

    *

    没有任何改变，一切都在正常运行……

    并不。

    *

    另一边，赵明心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终于又一次蹲到了陈许许的卫生间门口。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

    陈许许：“第几次了？”

    赵明心：“啊？你说什么啊？”

    陈许许：“我就当上周末是第一次了。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明心：“哎……刚刚我洗碗了吗？”

    陈许许：“你是在偷看我洗澡吗？”

    赵明心：“哈哈你开什么玩笑……”

    陈许许：“你要对我负责。”

    *

    蒋易全：“他说‘你要对我负责’？”

    赵明心趴在桌子上，蒋易全从手机屏幕里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听见她不太清楚的声音把“嗯”拖了六秒长。

    好不容易逃离了陈许许的审问，赵明心心里烦得要命：“我服了，这么一个贞洁烈男，与其叫‘许许’，不如叫‘陈守贞’好了。”

    虽然不知道赵明心是怎么和对方掰扯的，但是就当事人情况看……

    蒋易全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明心抬起的脸，心中腹诽：先把你脸上兴奋的表情收一收吧 。

    *

    两人又胡乱玩笑几句。

    赵明心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她上一次这样还是三个月前——那时候是被气笑的

    看着她这样，蒋易全却突然想起一件事：“程守真？你未婚夫不是就叫这个？”

    蒋易全安静了一会儿，思考着，又突然惊呼：“我记得你未婚夫他有个弟弟，你室友也姓程，他们两又都长得不错，你不会这么倒霉，住进小叔子家了吧？”

    赵明心服了，说：“蒋作者，你这么会联想怎么还会拖更这么久？小说写这么离谱都没人看的，更何况咱们这是现实世界，不可能的。”

    “再说了，他们两一个是前鼻音的耳东陈，一个是后鼻音的禾呈程，我回国也三个月了，普通话有那么不标准吗？”

    听她这么一说，蒋易全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你说的也是。”

    “他们两一个是掌管着上市公司的年轻总裁，一个和你一样在底层当小员工……哈哈总不可能他们兄弟俩也和长辈有什么赌约吧。”

    赵明心：“赌不赌约什么的……啊，我真的好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啊。现在就是告诉我明天会被辞退我也愿意。”

    蒋易全：“你放弃和赵姨的赌约了？”

    赵明心崩溃：“先活下来再说吧……”

    “咚咚。”

    赵明心听见敲门声，没动。

    “咚咚咚。”

    敲门声更大了一点。

    蒋易全催她：“别装死了。你们现在还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无论怎样都会再见面的。”

    蒋易全说着又嚼了块软糖，说：“我看你还是把话和他说清楚吧。”

    赵明心抬头：“你不是觉得他不是好人吗？”

    蒋易全：“利用他和防备他并不影响，你最重要。”

    9.

    赵明心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估计陈许许已经回自己的卧室了，这才打算开门去找他。

    陈许许上来就是一句：“对不起。”

    赵明心：？

    比起一开门就看见陈许许还站在门口，听见他道歉更让她惊讶。

    赵明心：“不是……你和我道歉？”

    陈许许：“对。”

    赵明心不理解，问他：“为什么啊？我偷……你还跟我道歉？”

    陈许许面色平静：“对……你应该有对象吧？我还为了省房租找你合租……应该给你造成很大困扰吧？”

    赵明心脑子晕晕的，有点没弄明白，就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没有没有……是我太冒犯了……你真的不介意啊？”

    陈许许冷静下来了，他说着昨天要她负责的事：“我……开玩笑的，不用你负责。”

    二人言语间都有些磕磕巴巴，却也还维持着一派轻松的样子。

    听陈许许这么说，赵明心再怎么心大也不能受得心安理得。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虽然你这么说，好像完全不怪我。但我自己知道，我做错了事，即使你会原谅我，我不能再留下来了。”

    “这个月的房租就不退了。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不愿意也没关系……”

    赵明心自顾自地说着。

    她一开始还看着陈许许的脸，但随着对方面上的寒霜越来越重，她心中愧疚更甚，于是移开了目光。

    她没有看到，陈许许的面色不再平静，白皙的面庞也因为心绪不宁慢慢变红，又是纠结又是难堪又是震惊又是不舍。

    万般思绪翻滚着，最终还是凝成了一句：“不用。”

    好像是担心赵明心没有听清楚，陈许许提高嗓声音又说了一遍：“不用，你不用搬出去。”

    *

    陈许许说完就走了，赵明心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好似松了一口气。

    她关门回到卧室。

    视频聊天已经结束了。估计是距离太远，蒋易全听不到，也就自己挂了。

    她坐回椅子上，看着黑屏的手机发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拿起手机，给备注为“赵玄音”的人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了，画面中的人与赵明心有八分相似，特别是眼睛。

    眉黑目亮，睫毛纤长，尤其是眼尾那一排，微微翘起，眉目含笑间添了几分温柔与多情。

    对方的打扮要更成熟点。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裙，装饰性的皮带从左肩斜拉到腰上。长发微卷着垂下来，乌发间露出几抹绿色，直直地垂在耳旁脸侧。

    赵明心没急着开口。

    她注意到，电话接通时，有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对方身前一闪而过。

    赵明心挑了一下眉，调笑似地开口：“姐姐，我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对方没有理会她。

    似乎是旁边的人小声问了什么，对方移开视线看向了一旁，说了一句“不是”。

    赵玄音：“她是我女儿，刚刚开玩笑的。”

    没露面的红衣女子：“你有女儿？和前女友的？”

    这话问的倒不奇怪，赵明心自己不混她们这圈子，但因为母亲的缘故，从小到大也了解不少——她从小就没见过父亲，还真以为自己是母亲和姑姑两个女人生出来的。

    不过她妈妈苦（？）恋姑姑多年，感情一直隐藏得很好，她的猜想也随着她慢慢长大被自己否决了。

    赵玄音没解释，哄了对方两句，估计对方离开了，她才转过头继续和赵明心说话。

    赵玄音：“怎么有时间和我打电话？后悔了？”

    赵明心：“我才不会后悔……而且这才过去三个月，我已经要当上组长了，离被程守真认识又近了一大步。”

    说到要当组长的事，赵明心明显高兴不少，她说：“咱们说好的啊，只要能在一年的时间里让程守真通过工作能力认识我，而不是以未婚妻的身份，你就让我进咱家公司，到时候就让我当总经理！”

    赵玄音笑了，知道这孩子是在认真履行承诺，她也放心地回：“当总经理就能满足你了？你姑姑还说让你来当CEO呢。”

    和赵明心胡乱聊几句，赵玄音也就止住了。

    女儿从小就很独立，平时有固定电话问候的时间，现在打过来，估计是有什么烦心事了。

    *

    赵明心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妈妈。

    毕竟自己这么大人了，无论是出国读研还是和妈妈打赌进了未婚夫公司，她都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现在……

    想到陈许许，她心中最先出现的不是烦躁，而是对方那张清纯冷淡的脸。

    陈许许和程守真，室友和未婚夫……明明自己和他们二人中的任意一个都不是很熟，为什么总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还总是有一种诡异的负罪感？

    虽然说婚约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母亲和程家擅自定下的，但两家也算世交，从奶奶那辈关系就很好。到了妈妈这辈，虽说走动少了，关系有点淡，但是还有的合作还是不少。

    赵明心在知道联姻前并不认识程守真，但是对方名声在外——没成年就天天在他家公司学习，成年后更是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不过20岁就做出了一番成绩。

    反观自己——赵明心回国后，每天都是一副很随便的样子，消极里带着想要挥霍一切的无所谓。

    [也就是因为这样，妈妈才会不放心把她自己和姑姑辛苦搞起来的公司交给这样的我吧。]

    赵明心知道妈妈不会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联姻的事情不提提前告知的事，就算是她自己，权衡利弊下也会选择程家。

    只是，程守真的态度她尚不清楚，但是她了解自己。

    和联姻相比，她更想靠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

    和对方结婚后可能在公司管理上确实会轻松一点，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放在搞艺术上。

    毕竟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结婚后生两个孩子，分两家姓，程家又家大业大，不会贪图这一份家产。”

    ——才不要！

    赵明心想：这公司我自己还没玩过，哪里就轮得到一个没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