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我皆留宿于完颜宗弼的大帐之中,斥柔甚是欢喜,言说整个草原皆知晓,我的复宠与失宠皆来得迅速。
我并未告知她,这几日我仅是躺在完颜宗弼身侧,伺候他换药与穿衣,未曾有过多接触,用不了多久,我便要继续去洗衣服。
这段时日,完颜宗弼仿若一只受伤的孤狼,异常安静,不是在阅读书籍,便是在他的军事图上圈圈画画,未曾多看我一眼。想来他喜爱热情的女子,而我犹如荆棘丛中带刺的存在,不知何时又刺痛了他。
未过多时,事情终究败露。起因乃是暴雪停歇,金国皇室筹备宴席,完颜宗隽舞刀,欲与完颜宗弼过招,却发觉他连刀都难以拿稳。大妃要求巫医检查,听闻完颜宗弼坚称是战场箭伤恶化,然而恶化的伤口分明是匕首的扁平形状,他亦不寻巫医,一猜便知他在包庇某人。
“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讲,这便是红颜祸水。”
大妃居于最高之位,不怒自威,她的奴从脚下,正是苟延残喘的我。
整个大厅,坐满了金国皇室,站立着的是金人的奴隶与舞姬,还有面无表情的完颜宗弼。
十几个巴掌如石子般重重落下,脸颊很快肿胀起来,无人阻拦,唯有奴隶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
我只得转头看向完颜宗弼,只见他双手抱于胸前,眼神冷冽,毫无一丝感情,玄色的上衣依旧冷漠且扎眼。
这几日舒适的相处不过是昙花一现,仅是他无聊时光的消遣。在这危急关头,他与往常一般,毫无相助于我的意思。
“敢问大妃,念芸究竟做错了何事?”我忍着疼痛,一字一句说道。
“我问你,兀术的伤可是你所刺?”
我转头看向完颜宗弼,他皱起眉头向我微微摇头,于是我未作声。
大妃见我咬紧牙关,愈发恼怒,吩咐奴从用沾满盐水的鞭子对我施行笞打,然而鞭子尚未落下,便被完颜宗弼强行接住。
“我说了,不是她。”
强硬且满含怒气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完颜宗弼直接将长鞭甩至一旁,随后用冷冽的眸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抬手又给了我一记耳光。
他打得极重,我直接摔倒在地,嘴里多了一丝血腥之味。
“此地非奴隶能来,滚。”
我听了他的话,踉跄着沿原路返回。多日的折磨与伤心,令我再无折腾的力气,先睡个好觉再说,于是我大胆地趴在了他那柔软且充斥着完颜宗弼青草香味的羊毛床上。
这并非我首次受伤,那一剑所带来的疼痛,不及我所遭遇的百分之一。
待我醒来,却发现完颜宗弼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撑着胳膊,仔细端详着我,烛光摇曳,竟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休息好了?”见我醒来,他迅速恢复了往昔的压迫感与冷漠。
“我不该睡觉的,死后能睡许久,我得抓紧时间去塔纳湖,向你们的长生天祈求,让什么大太子、二太子、四太子、完颜阿骨打都陪我走黄泉路,如此才好。”
听闻此言,他直接抓住我的手臂,极度的愤怒使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着镇定,他欲言又止,最终平复了心情,只是轻轻为我擦去嘴角未干的血迹。
“你不用死了。”
他仍有些生气,转身不再看我。
“多谢四太子大恩大德,您若希望我死,干脆给我个痛快。金兀术,战功赫赫,谁敢动您的人,您也不必虚情假意地关心我、拯救我,我不是您的猎物,也不会与您玩放生又捕捉的把戏。”
眼眶发热,可我一直强忍着。
“我不打你那一巴掌,宋奴都会死。”
他言语冰冷,毫无感情。
“我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您在乎。”
隐忍的泪珠终究不争气,听到完颜宗弼的话后,不断掉落,趁他未回头,我迅速抹去。
“四太子,身为公主,无论身处何地,都应当保护自己的子民。是我伤了您,我们之间伤害太多。若宗室迁怒,因您迷恋和包庇宋朝奴隶而欲杀人泄愤,念珠愿意挺身而出,望四太子莫要担忧我的性命,也莫要为难,莫让人说您被美色所迷,难以成就大事。”
完颜宗弼有些生气,转头却见我落泪,一时愣住。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放你们走。”
他的声音极小,微弱到被北风轻易吹散,可于我而言却极为震撼。
我一把拉住他的衣摆,反复询问。
“您肯放我们走?您说的可是真的?这于您而言实是微不足道之事,再无人会说您被美色所迷,当真可以?”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却见他的眼神从些许怜惜转为极度愤怒,我知晓,自己彻底激怒了他。
我乖乖闭眼,任他扯开我的衣领,在我肩头留下青紫色的痕迹,以此证明,我是他的所属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