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雨静悄悄的下着,只有一点淅沥沥的声音。风偷偷拂过屋檐下挂着的铃铛,发出了“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
此时一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紧紧护住怀中的物件,冒雨前进,直奔厅堂。
叶舒冰已在厅堂等候多时,气定神闲的喝着茶,茶杯里飘起的袅袅香气拂过了她如珍珠般圆润的脸庞。叶舒冰看着姗姗来迟的何叔并未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满,只悠悠道:“何叔,坐下吧。”
何叔一脸抱歉:“大小姐,奴才来迟了。”随后把手中的账本递到她的手中,坐在了她左侧对面的位置。
叶舒冰大致翻看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都是一些小铺子近年来的情况,但就是这最后一本账簿犹为特别,常年都处于亏损状态,虽说做生意有盈有亏,可一点盈利情况都没有这就不正常了。
管理铺子的都是家里的老人,不可能做什么小动作……她决定还是先了解清楚在做决定。
叶舒冰抬起头看向何叔,面色不解的问道:“何叔,这个芝华医馆为什么会连年亏损呢?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是会有盈利的。”
何叔回道:“大小姐,你也许还不知道,这些年来战争频发,许多老百姓生计不好,许多人生病都没钱看,所以老爷特意交代了但凡穷人家来看病都分文不取,芝华医馆最近几年一直都是靠老爷在北平的冶铁公司支撑着。”
叶舒冰道:“既然是爸爸的意思,那就还是这样做吧。”
何叔回道:“是,大小姐。”
这时,一女仆匆匆上来道:“小姐,早点准备好,是否需要现在用餐。”
叶舒冰点点头,神色平静的说道:“舒春醒了吗。”
“小姐已经醒了,是否要将早点端到小姐房里呢?”
“不用,叫她过来吃,我有话和她说。”
“是。”
叶舒冰客气的看向一旁的何叔,“何叔,想必你还没吃早饭吧,坐下一起吃一点吧。”
何叔见此情况,自知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大小姐不过是客气两句,便道:“谢谢大小姐好意,不过医馆还有许多事需要我打理,我不便久留的。”
叶舒冰放在桌案上的手摸了摸翡翠茶碗边缘,温柔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既如此,你就赶紧回医馆吧,别耽误了。”
何叔离去后,叶舒春匆匆赶到,穿着白色睡裙,披了一个蓝色外套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的看着上座的叶舒冰,见她许久未动,又瞟了一眼正对面桌上的食物,咽了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这大户人家吃饭不会还有什么规矩之类的吧 ……圆木桌上总共有十道早点,有三道是比较常见的肉包,肠粉,油条,剩下的除了牛奶就是糕点类的,叶舒春不大能认出是什么。
叶舒冰饮了一口茶,看见叶舒春还站着,轻笑一声,“怎么光站着,看着呀,快坐下吃呀,这早餐可都是按你喜欢的口味布置的。”她站起身过去搀扶着叶舒春坐下,随后抬起戴着玉镯的手拿起她面前的筷子夹了一个方方的,白白的食物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叶舒春凑近看了看,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又拿起筷子拨弄了几番,只见白色外皮之下是红红的一团。叶舒春拿起筷子粘了一点送到嘴里,一股糖浆和红豆混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叶舒春微微皱眉,是红豆泥呀,好甜呀。
叶舒冰从坐下就时刻关注着叶舒春的一举一动,察觉到她的异样,叶舒冰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怎么,不合胃口?红豆糕不好吃吗?”说着立马夹了一块,细细咬了一口,转头看向她,“和以前一样的味道,我记得这个可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呢,在台北的时候,你可是天天念叨呢。”
叶舒春心下一虚,她又不是真正的叶舒春她怎么知道这红豆糕原本的味道是怎样的,而且,看早餐的布局,有七成都是甜口类的早点,可想而知“叶舒春”偏爱甜食,可是她口味却是偏爱咸口,现下可千万不能让人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叶舒春。放下筷子,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合:“大姐,红豆糕很好吃,可现下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就在这时,话还没说完的她看见二姐叶舒青拿着一个布袋子从里屋顺着小长廊飞奔而出,叶舒青似乎察觉到她看见了她,还特意转身对叶舒春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示意叶舒春不要说。
可是,叶家大小姐哪是那么好忽悠的。
“站住!过来。”
一声厉吓,叶舒春怔住了,叶舒青也停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难过的转过身向叶舒冰走去。
待叶舒青停在桌前,叶舒冰已经用好了餐,用手帕擦了擦嘴,一旁的仆从见状接过手帕。叶舒冰询问道:“你要去哪?”
“和几个朋友聚聚,”叶舒青怕叶舒冰不信又赶紧补充道,"就是和贺书远,赵炎铭他们几个,你知道的。"
叶舒冰喝了口新端上来的茶水又道:“这几天你都是和他们几个在一起玩?你也不嫌腻,不嫌烦,我可是记得你和赵炎铭那小子之前可结了仇的。”
叶舒青摆摆手:“那都多久的事了,我可没你那么记仇。”而且……
叶舒春对于叶舒青的话没生气,可是态度很强硬,这次她不能去,“我不管你那么多,今天你不能去。”
“为什么呀,我只是和他们去玩,又不是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叶舒冰突然站起来,表情严肃,“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那个什么青年社今天是有活动吧。”
叶舒青没在与叶舒冰争辩,似是被说中了心声,转身想走,却在听见叶舒冰的话停住了。
“有时候看似这个任务很好完成,殊不知只是敌人放的烟雾弹,为的就是给你们重重一击,抓典型呢。你是我妹妹,我才会给你说这么多,况且我有答应过爸爸要好好保护你们的,带着你们我们一家人团聚。”话锋一转,又继续道,“所以,你要明白,你不仅仅只属于你,还属于我们这个家。”
“春春,你也是一样,这句话你也要明白。”
叶舒春听的一恁一恁的,突然被cue到,连声答道:“好的,明白明白。”
叶舒冰含笑摸了摸叶舒春的头,“春春,你先回去休息吧,要是饿了就叫他们给你弄点吃的,三天后我们就正式启程回北城。”
“好的,大姐。”
叶舒春被仆从扶回了房里后,叶舒冰便把叶舒青叫去了书房。书房的陈设很旧,却还是摆满了许多字画古董,似乎在述说着这间屋子主人的爱好。
叶舒冰一进门就直往桌案旁的柜子翻找起来。
叶舒青还在想着刚才的事,突然问道:“那被抓到的后果是什么呢?”
“最近几年赫斯年一脉越发不得人心,既然是抓典型,杀鸡给猴看,好让那些有二心的人收收心,那么这次见血是必定的,你那些个同学呀估计就……”叶舒冰淡淡说道,“你们当真以为那些军阀,他赫斯年是好惹的!”
“那赵炎铭他们几个呢?”她的内心仍抱有一些希望,只要有他们就几个在,就算赫斯年再怎么样,至少会看在赵家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他们几个不会怎么样。”
正当叶舒青偷偷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听见叶舒冰说:“因为今天不光你不去,他们几个也不会去。”
叶舒青怔住了,那其他人岂不是……她一直觉得只要这群人里有哪些富家权贵子弟在那些人就不会拿他们怎样。
转眼,叶舒冰拿出了一个箱子,大概两个巴掌大小,把它放在了桌案上,又拿出来一把钥匙将它打开,整个箱子都是背对着叶舒青,她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见叶舒冰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她,随后又将木箱锁了起来放回原处。
叶舒青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问道:“这是什么?信?”正准备打开时却被制止了。
“别打开,这封信不是给你的,是给赵炎铭父亲的,里面有爸爸写给赵伯伯的亲笔信和一张十万大洋的支票,你去给,什么都不要多说,赵伯伯他明白。”
“送信可以理解,送支票是干嘛呀,赵伯伯他们家又没遭难。”叶舒青不解的问道。
“你说你那些同学值不值这十万块呢。”
叶舒青听后先是震惊,接着便欢喜,大……大姐竟然肯帮救他们,一时之间,叶舒青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道声谢,“大姐,我替我的同学们谢谢你。”
叶舒青手里紧紧捏着信封,转身向门口走去,叶舒冰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等等,”随后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封信,看了看她几眼道:“细细一想,现下你还不适合出去,叫舒阳过来,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