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暖阳

    第四日,临近肃王大婚,府内也少了阴冷肃穆,多了些喜庆的红绸,挑高的灯笼,来来往往的侍从,还有忙碌进出的厨师与嬷嬷。

    昭和的房间距离肃王府沈如凡的寝室相隔半炷香的脚程,一座独立的小院。昭和起床后,梳妆完毕,披着披风,出了门正想晒晒太阳,迎面瞧见何嬷嬷身后一行队伍,带着两车箱子就来了,何嬷嬷快步先行一步走到跟公主面前倾身行李:“公主,王爷昨日得到京中的回信,嫁衣和凤冠将由京中的侍官在婚礼之前带来,而公主的其他的陪嫁会在婚礼之后陆续到达,王爷就吩咐老身挑选一些女子的衣物首饰,边疆不比京中繁华,应有尽有,还望公主挑选笑纳。” 说罢,侧身示意小队将箱子放下,向着公主的一面打开,侍卫退下。昭和向前弯腰认真打量,一箱是女士衣物,昭和从京中路上返回边塞肃王的领地,一路上看到了这里女子的穿衣风格,农妇以暗红靛青粗布为主,而少女则是颜色更为鲜艳,途中看到商贾之家的女儿裙摆艳丽底色上带有花样复杂的刺绣,风格浓烈张扬,而箱子里两件衣服一件浅绿,一件鹅黄,刺绣小巧,风格素雅。另一箱面上则是小巧的头冠,耳饰,手镯,式样与京中一致。

    何嬷嬷介绍:“王爷特地嘱咐老身多去挑选符合京中女子的风格,而首饰来自于老夫人,也就是肃王母亲的陪嫁,首饰下层一箱汝窑茶具,翰墨丹青,同是老夫人心爱之物。”

    “何嬷嬷也是京中来的?”昭和很是喜欢这两箱甚是有心的礼物,此刻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开心。“老身在京中本就是肃王府的下人,随着老肃王一家来到了这里,伺候有个数十年了。“何嬷嬷欠身回答,昭和则扶着默默的胳膊,请她直身回话,身旁的侍从将两箱物品盖上,搬回房间放在房间,随行的侍女也进入房间有序地收拾起来。

    “王爷一直亲养在老肃王夫妇身边,公主想必也有耳闻,这边疆局势不稳的时候啊,老肃王夫妇还曾一起上战场的。”何嬷嬷随着公主回到房间:“而王爷10岁就跟着老肃王一起出入军帐,学习置兵布战。”昭和听了何嬷嬷说的话心里有点虚,便不搭话,不打断,认真看着何嬷嬷,微笑着听着她讲。

    何嬷嬷觉得这位从京中来的公主并没有骄纵傲气的性子,先前只身一人从京中到此,没有亲信,没有随嫁侍女,又是经历成亲此等人生大事,自然是需要时间适应,公主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呆着,要么看书,要么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甚少吩咐庆儿他们做事情。

    “不知公主在京中有什么喜好,可以告诉老身去准备。”何嬷嬷随着公主回到围桌,站在一旁。

    “我看箱子里的文房四宝,很合心意,原本在家,母亲,母后对功课问得最多”昭和给何嬷嬷斟一杯茶递到她手上:“这样闲暇时,看书写字也能打发时间。” 何嬷嬷接过茶水,愈发感慨这京中的公主的气性真是随和。

    “公主也就在这里将就两日,成婚后随王爷搬到东厢房那边,这会儿老身要去给公主的新寝居收拾张罗,就留着庆儿帮您打点这些,如果公主还有疑问,可以遣人去东厢房召回老身,老身随时听公主差遣。” 说罢,待公主点头,何嬷嬷带着侍从离开。

    昭和起身送了嬷嬷一行出门,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离开。

    昭和自己本性也不多疑,说白了,想多也无用,命里要遭受的一定会遭受,再说自己只身一人来到肃王府,最坏的结果就是横死在这里,路上身边的晓玉一行人的死状仿佛还在眼前,当时那个身佩远山牌的陌生人推她上的马车里面有一个包袱,里面有一整份盘缠,一件披风,京中她是回不去,好在出嫁之前,内务准备嫁妆讨论行程的时候,她也是认真听了路线安排,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昭和绑起头法乔装后驾着马车又往肃王府的方向回去,没有那些嫁妆,轻装上阵外加马儿脚力强劲,一日半的时间到达肃王府,然后就出人意料的住下。

    女子的命途本就飘渺,在家从父从兄,出嫁从夫从子,既然没得选,还不如坦然面对,所谓看开了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罢了,这不,此刻自己此刻还是遇到了待她还不错的人。

    “庆儿,我看你并非京中的女子,你是本地人么,什么时候入府的?“昭和这一次散步的状态放松了不少。

    庆儿回答:“我十一岁就入府了,今年入冬后就满十四岁了。“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家里,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边疆最为混乱的时候出现过夷人屠村,我爹是村里自卫军一员,死于夷人刀下,我是被娘亲关在地窖里面,躲过一劫,直到炎军赶到,杀戮声音才停止,我躲了3天,饿得发晕,是炎军排查的时候找到了我。”

    昭和安静地听着庆儿说。

    “据说,他们之所以发现我,是因为我娘是死在地窖的门上,他们挪开她的时候,看到了门,猜到门里会不会还有人,这才把我救了出来。”昭和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子,听着她说的话,眼睛酸酸的,内心多了很多怜惜,想来自己出嫁之前别过父母已经偷偷哭了几晚,庆儿跟双亲阴阳两隔,更是自己无法想象的苦楚。

    “庆儿,”昭和轻轻握住庆儿的手:“我来这几日…好在有你在身边忙前忙后,看着你心性纯净开朗,你不说我着实看不出你经历过如此磨难。”庆儿提起父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也认真说:“如果许愿有用,我愿意磕破头换回阿爹阿娘活着回来,过了这些年,也知道不可能,我只能向前看,过一天是一天。”

    “好的,过一天,是一天,我也是,咱们一起”昭和也笑盈盈藏起眼泪,握着庆儿的手,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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