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怪异,时不时大雨瓢泼,能没过小腿,下午时却又天气转晴,毒辣的阳光能将人晒脱层皮。这样水深火热的几天中,百姓纷纷叫苦不堪。
红衣主教阿塞尔快要急死了,城里的排水设施无法将雨水排干净,整个街道都弥漫着腐烂的臭气,臭水中漂浮着老鼠的尸体,发白肿胀的树根……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有疫病。
他急匆匆地下了地道,唤醒了沉睡的光明之神,脸色难看地说:“尊贵的神啊!整个圣城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光明之神微笑地看向他,“你只需要静候就好!”
等到阿塞尔退下去后,光明之神的脸色瞬间阴沉,他与天紧密相连,自然能听到它痛苦的低吟。
他的耳中充斥着无数地谩骂,斥责,恳求和呼唤。但他全然不顾,冷酷无情地想:与我和干!
但此事确实和他有关,光明之神霸占着神位不肯交出去,天地间的魔力就要源源不断地流进这本不该存在的神位中,这些极速缺少的魔力会让天地“生病”。
他听着越来越大声地谩骂,整个脑袋像炸开了样疼痛难忍,他抱着脑袋滚到地上,整个五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扭作一片。
他咬着牙说:关——关我什么事,我本来就是神,谁——谁也不能来夺走它。
这痛从脑袋侵入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痛成一片,光明之神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意识不清地呻吟着两个字“我的,我的”
身下的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渗出来的汗液润湿。
……
这样的天气反复持续了半个月后,疫病终于爆发了。
起初是一位老奶奶去收阳台上晾好的衣服,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邻居们查看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上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
恐慌开始蔓延……
所有人开始闭门谢客,一天两天还好,但食物总有吃完的一天,过了三四天,有个中年男人从屋子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淌进水里。
整个圣城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男人高度紧绷地瞧着左右,整个肢体格外僵硬,这座城市除了他仿佛就没有别的活物了。
所有的意志到了圣城的城门口前轰然崩塌,他看着眼前骇人的景象,连滚带爬地往回跑,脚底一滑不小心跌进水里,呛了几口水进去,他顾不上咳嗽,浑身湿淋淋地往回爬。
那一圈的水上漂着的全部都是死老鼠的尸体,老鼠的尸体已经被泡得肿胀,那真是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圣城紧闭的城门前漂着大概几千只老鼠的尸体。
男人回到家里后没过一晚上就开始发热,浑身上下长满了红色的斑痕,整个人意识不清地嘟囔着。
由此开始一传二,二传四……整个城市都患上了疾病。
科蒂维芙西西比达回来后就瞧见了这人间惨象。
她浑身战栗着,跌跌撞撞地要往进走。
突然出现的兰西伸手拦住她。
科蒂维芙浑然不觉,像是失掉了意识的傀儡,整个人听不进一句话,只剩下了要往进走这一个本能。
兰西冲她吼道:“你要进去送死吗?”见她有所反应心下松了一口气,手仍旧紧紧地抓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理智就冲进去送死。
科蒂维芙呆呆地说:“他在里面。”
他?兰西心思转了个圈猜到了她说地是谁,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全德拉尼亚,你出事,我出事情,他都不会出事,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精明吗?”说完觉得自己说的太晦气,连忙呸呸了两声。
科蒂维芙忽然有了打反应,猛然抓住他的胳膊,“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兰西翻了个白眼,差点要给她跪下,无语地说:“你觉得黑森林里就比这里安全多少吗?”
科蒂维芙的理智终于被兰西一番苦口婆心劝了回来,她将自己的心全然封闭起来,不敢去想糟糕的事情,她的理智绷成一条线,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她看着紧闭的城门,沉默了一瞬,兰西以为她还是要进去,准备上千拦住她,却听见她说:“走吧!”
兰西:欸?他尴尬地将手悬在半空,和科蒂维芙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最后尴尬地解释:“我只是想挠挠头。”
科蒂维芙的目光划过他的手,停也未停,直接勒马往回走。
在一声长长地嘶鸣中,圣城又重新陷入了平静。
兰西领着圣诺斯彼的学生匆匆往过来赶,十米留一人,将圣城团团围住。
布川的药剂师们推开了这扇死气沉沉的大门。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定也不动。
大门一推开,那被拦在门口的积水瞬间奔涌出来,积水携带的不仅有老鼠,家畜的尸体,还有肿胀的人类的尸体。
尸体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所有人都默默地哀悼着。
在天灾面前,就连魔法师的力量也是如此的渺小,更遑论普通人的力量呢?
他们不能永无休止地陷入这种悲哀的情绪中,此刻圣诺斯彼的学生们展现出了极高的素质,他们像勇士一样进去。
外面的魔法师结成魔法阵,无数金色的光芒落到这些尸体上面,渐渐地开始消融,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来。
死尸好处理,无论是魔法还是药水都可以将这些死尸处理的干干净净,从而使疫病不能扩散开,但活人又该如何呢?
布川的学生们犯难了,连番上场的治愈魔法没起到一点作用。
圣诺斯彼中常常流传着这样一句玩笑话,亚特兰蒂的学生打架要是连对方的一点皮都没有蹭破,就该退学了,布川的学生治疗要是还留下一个小疤痕,那该自己抽自己两个巴掌,至于亚特兰蒂碰到布川,总归有一个要丢脸。
布川的学生们就这样浸泡在学校的甜言蜜语中成长,一副又拽又傲的高贵样,没想到一出学校就被世界狠狠扇了一巴掌,彻底不知所措了。
这群高贵的小天鹅瞬间变成了鹌鹑,只能求助地看向院长。
院长脸皮不动,一把白胡子没留神直接扯下来两根,呲牙咧嘴地抽着气。
学生齐齐将脸转过去,院长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将头转向菲丽斯。
院长在暗地里松了口气,将头上渗出来的汗水擦掉,心下叹了口气。这不是魔法能够解决的事情啊!
这些学生在学校的象牙塔里呆久了,以为魔法无所不能,或许社会上的一部分人也是这样认为。
但治愈魔法只能对魔法的伤势起作用,根本救不了这同魔法半点关系都没有感染了疫病的人啊!
就算可以起到一些缓解的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
……
科蒂维芙进了屋,无视掉谬加的客气,言简意赅地问:“要麻烦你一趟了!”
谬加皱眉:“出了什么事?”
科蒂维芙解释了一遍,缪加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光明之神是不会让圣城成为一座病城的。”
科蒂维芙沉声说:“那恐怕就由不了他了,圣城有他在,应该是风调雨顺,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天灾。天地间已经容不下一个光明之神了。”
缪加疾呼:“怎么可能?它会舍得看着光明之神生老病死?”
科蒂维芙摇头,解释说:“为什么?人人生来平等,它给了光明之神给了众神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权利,这本来就是极大的不公平了。光明之神活了几千年,普通人的寿命也不过是他的一个零头,从黑森林不断开始扩张的那天起,天地就收回了他的特权,给了他一份优雅老去的体面。只是他不愿意。”
谬加微微一笑,心想:谁会愿意放弃滔天的魔力,放弃永生的寿命去做一个普通人。除非那人是个傻子,不过……他看着科蒂维芙,眼前就有一个傻子。
*
风声鹤唳中,缪加的门被敲响。
耶和华暗流涌动,他不知道上门来的是谁,如果是光明之神那就糟糕了。
门又响了两声。
他上前拉开门,是提忒亚。
缪加松了一口气,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提忒亚现在算得上是被臭名昭著,臭名在于她做的事情被耶和华发现,纸终究包不住火。
整个耶和华一片哗然,所有天使都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提忒亚成了他们之中的头号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