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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池羽

    夜晚的大海显得格外深沉与内敛,仿佛在倾听星辰与风的诗篇。每一道波纹都在讲述着它的故事,带着一份独特的宁静与神秘。海浪一层一层奔涌而来,像一匹又一匹乘风而来的战马,气势如虹,在墨色的天空的映衬下,却只显得诡异,让人心生恐惧。

    燕桁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半分畏惧,眼里甚至含这一丝不合时宜的喜悦,他冲摇桨的人急切的喊到:“张叔,麻烦再快一点!”

    “好嘞!”

    今天是谢枝芝临盆的日子,燕桁原本答应她这周都不出门谈生意,陪着她,但是今天临时收到了来自北海的飞鸽传书,信上言明日央时有很要紧的事与他谈判。

    谢枝芝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抬起用有身子后略显浮肿的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轻声催促:“去吧。”

    “可是!”

    “不打紧,你快些回来便好。”

    燕桁想起爱人憔悴的脸色,心疼的发紧,但是转念想到自己即将诞生的孩子,心又柔成了一摊水。他摸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闭上了双眼。

    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夜的沉静,像是按下了启动键,四周不发一言的亲人们都笑着开始讨论,“不知是个小小子还是个小丫头。”张叔闻言高兴的看向身侧,早已不见燕桁的身影。

    “恭喜,母子平安,是个小小子呢!”稳婆一见燕桁便抱着孩子走上前去,燕桁却像是听不见任何的外界声音,摆了摆手,只盯着塌上昏过去的女子,迅速红了眼眶,像出鞘的利剑迅速射过去。

    他摸了摸她的直冒汗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上她的额头,久久不愿移开,他再也舍不得让她这么痛苦了,眼泪慢慢的淌了下来,与她的汗混在一起。他抬起手,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脸慢慢擦干净。

    等他真正想起自己那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孩子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燕桁忙完一切走出房门,就只见张叔了。

    “谢张叔,天色也不早了,您快些回去歇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张叔手中的小团子。

    “好,有事唤我一声就成。”

    燕桁在阶梯上坐下来,然后就着月光摸了摸小团子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小鼻子,最后不舍得收回手,他站起身,抱着小团子绕着自家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终于笑出声:“我有孩子咯,我也要当爹咯!”

    “真希望你可以做一个永远自由的孩子,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那以后你就唤作燕池羽吧。好不好啊?小羽。”他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小团子的鼻尖。五官笑得皱成一团,一种冲击着他灵魂的喜悦就要将他吞噬,人世间的幸福与幸运不过如此。

    这种喜悦却没能维持很久。

    两天后的清晨,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燕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吻了吻内人的头发,然后微笑着替她拂了拂粘在眼角的发丝,这才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打算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小团子。

    他刚看到孩子正在眨巴着的晶莹剔透的似珍珠般大的蓝眼睛,还没来得及扩大嘴角的弧度,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小团子的左眼,是一片血腥的红,燕桁从里面看到了不同寻常的自己。

    燕桁僵硬的想:谢枝芝似乎是信佛的,这种妖魔鬼怪的、无凭无据的无稽之谈,她向来是深信不疑的,如果知道自己受了无数苦痛换来的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拥有这种传言中会带来不幸的赤眼,那么她该有多么无助呢?

    “官人,”刚想着,谢枝芝略显虚弱的声音就传入他的耳朵,“我想看看小羽,真想知道他是一个怎样可爱的小家伙。”她的语气很是轻快,言语里流动的幸福竟让燕桁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才小羽溺床了,我先带他去处理一下。”燕桁不敢等谢枝芝有任何的反应,直接跳下塌,抱着小团子就跑的没影了。

    “我跑什么?这是枝芝的孩子,是枝芝和我的孩子,她怎么会嫌弃呢?”燕桁看着怀里的小团子,小团子还皱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但是他却越看越喜欢,他心中不忍。

    燕桁在用早膳时直接带着孩子进了卧房,然后双手将他虔诚的放进谢枝芝的怀里,然后托着碗,一勺一勺喂她吃起了粥。

    “我的小羽真可…”小团子在她怀中突然睁眼,左眼里的一片红刺的晃了晃身子,她难受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他…他…”谢枝芝将孩子直接放在了塌上,然后用另一只手锤了锤脑袋。嘴里一直呜咽着燕桁听不懂的话。

    燕桁被眼前的一幕刺伤,他伸出手想要抱起塌上的孩子。

    “别动他,不祥…”

    “枝芝,这是我们的孩子。”

    “不是!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孩子不可能有赤色的眼睛,不可能!”谢枝芝抱紧自己的头颅,一字一顿的说道。

    “枝芝…”

    “去!拿勺子来!我要剜去他的左眼!这种不详之物不能存在!”

    “枝芝!不可!”燕桁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孩子,放在臂弯里轻轻摇了摇。

    “阿桁!他会害死我们的!”

    “枝芝,如果今日你铁了心要这么做,那我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你竟然因为一个不详之物抛弃我!好…好啊…好!你走!”

    “枝芝,我们一起好好爱他,好好养护他好不好,你知道的,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到,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只打算要这一个,我不想让你疼了…”

    谢枝芝不再说话,用双手胡乱的摸着眼泪。燕桁知道,她这是松口了。

    燕池羽从小被燕桁捧在手心的长大,待他大一点以后就亲自教他识字,写文章。燕桁有治世之才,曾得南海王的赏识,只不过志不在此,故而推拒,这些学识用来教导小羽那是绰绰有余。

    谢枝芝出生于武将世家,祖祖辈辈人才辈出,她的亲哥谢汀白是南海第一武将,而燕池羽从小就和谢汀白的贴身侍卫李阳学习剑法和兵法,几岁时就可以运用自如了。

    谢枝芝渐渐接纳了他,虽然见到他时,面上还是无甚表情。但是燕桁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这对于一个信佛的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燕桁减少了海上的来往,他想要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家庭。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燕池羽十四岁这一年,燕桁在海上发生了意外,连船带人一同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大海。没有人知道缘由,似乎也没有人在意缘由,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供人发泄的口子罢了。

    燕池羽在十四年后的今日,终于还是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如他所预料到的,把所有的过错、过失都推在了他的身上。

    燕池羽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之中,接受着所有人的打量,丝毫没有人格尊严。他眼前浮现起父亲曾经的笑容,父亲的教导似乎仍在耳边,父亲是唯一一个看见他的左眼却待他仍旧的。父亲不是不信那个传言,只是相信自己的孩子。

    燕池羽抬起头,看向阶梯上那个怀胎十月生下他的人。那人望向他的眼里连最后半点温度也没有了。

    “都是因为你。”谢枝芝的眼睛悄无声息的红了,但是话语里却没有半分哽咽,“早在十年前我便劝阿桁不能留下你,但是他却因为你怪罪于我,说我就算不能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也应该保留你作为人的权利,一个怪物配有什么权利?!

    “如果没有你,阿桁怎么会出事?阿桁在海上完成了上千场的交易,从来没有让我担心过一次!但是这一次,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为我留下。

    “为了燕家和谢家的未来,今天各位就做个见证,燕池羽留不得!阿离,除了他。”谢枝芝语气里的轻飘飘,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她这是在当众杀子。

    “枝芝,为何总是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谢汀白心中不忍,“更何况,这是你和燕桁的孩子,燕桁肯定不希望你如此做的。”

    “阿兄,你别管!阿离!”

    “这…”

    “我乃燕家当家主母!燕池羽是燕家人,我处理自己的家事,难道还要思虑再三?我已经放任他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如果有一次我狠下心就不会发生如今之惨剧,阿兄,你还记得我出嫁那日吗?”

    “怎么会不记得,别人出嫁都哭,就你没心没肺笑得跟个什么似的,像是娘家待你不好似的。”

    “阿兄,你以前总瞧不上阿桁,说他是个商人,没本事,只会算计,我不会过的很好,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他对我的承诺,我出嫁比公主的排面都大,阿桁就是希望能给我一个最好的记忆,他从不让我干家务,一直都把我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宠着,”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我不能为他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家人走上那样的老路,我爱阿桁,也爱家人。”

    “但是小羽也是你的家人。而且…”

    “不是!阿离,我唤不动你了吗?阿离!”

    张离不敢不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出剑,直抵燕池羽的眉心,燕池羽红眸直盯着谢枝芝,然后迅速抽刀反击,逼退张离,跃上房顶,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追!”

    “不必追了,张离,你虽然是枝芝的贴身护卫,但也别忘了你是我谢家人,都散了!”

    谢汀白驱散众人,不顾谢枝芝的脸色,将李阳喊道一旁,“你是他师傅,护送他出南海。”

    “是。”

    燕池羽一路逃到了南海的边境,他停下喘了喘气,最后看了看南海,看了看这个父亲护了他十四年的地方,他没有半分不舍,一直沿着南海岸一路往北走,离开了这个他从小就不受待见的地方,只带上了一双刀,和一把燕桁亲自为他打磨的利剑。

    他想,父亲应该是忙糊涂了,要不怎么会忘记“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不仅仅代表了自由与欢畅,也有别离之苦呢。

    这一边,谢枝芝盯着谢汀白的背影,冷笑出声,“张离,去通知枝梧卫,就说,这么多年了,不能白养这一群人,对了,记得告诉他们,首级,这个数,”她用手指比了个“五”,“事情成了,放他们自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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