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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星(七)

    夜空如洗,凛王府内灯火通明。

    听到响声,平叔向府外望去,齐逍快步跑来,平叔正想问发生殿下今夜回不回府住,倏然看见江翌从府外缓缓走来,身后……身后跟着一个姑娘!

    从后院膳房出来的蓉娘正好撞见这一幕,双眼亮起了讶异之色。

    她打理府中多年,从未见过殿下带过姑娘回府,纵使城里众多贵女小姐都纷纷对自家殿下芳心暗许,圣上也有意赐婚,也从未见过殿下对任何姑娘动过心思,甚至连通房丫鬟也无,更别说像今夜这般——领着人家小娘子回府。

    殿下这是……开窍了?

    蓉娘与平叔喜形于色,暗自相视一笑。就见齐逍快步上前道:“这位姑娘是……殿下云秦的好友,她刚到北夏,人生地不熟,只好拜托蓉娘林连夜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蓉娘憋笑看向自家殿下淡然的脸,见他没反驳,便热络的牵起应朝星的手,眉眼间满是亲切,试探道:“嗐!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就是不知姑娘要在府中住多久?”

    应朝星对上她的目光,显得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口。落在蓉娘眼里,便觉得小姑娘定是脸皮薄,害羞了!

    “七日。”江翌开口。

    七日时间,足够清理掉一切,七日之期一过,他会亲手送她上路。

    应朝星抿了抿唇,北夏暗潮汹涌,不是她一个外来之人几日的光景就能摸透的,如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攀附一方势力,那么,虎视眈眈的幕后之人必然会出手,她的身份必将暴露在日光之下。

    到了那时,或许她已没命入宫,将信交给圣昭皇。

    “宫里的马医说,煤球如今的状态至多活七日。”齐逍向应朝星道,“呐,就是那只鹦鹉。”

    府中正殿外的廊柱上挂着一个金丝笼,里面俨然躺着一只颓气的牡丹鹦鹉,似乎已经睡着了。

    “煤球”是江翌幼时捡回来的。那年他十一,被二皇子江澄拉着一道溜出宫去玩,撞见躺在路边的一只受伤的鹦鹉,或许是跌进过黑泥里,一身羽毛乌黑,脏兮兮的,活像一个“煤球”。

    起初,他只是看到了它奄奄一息的模样,并没有一丝怜悯。江澄看这鸟可怜巴巴,便想将它带回去,但奈何安贵妃一接近羽毛便会起瘾疹,江澄不敢背着母妃私自饲养飞禽,就苦苦劝说江翌将它养起来。

    而年幼的他却只是想着,若是一步一步看着它死去,会令他倍感愉悦。于是他点头,笑得干净无邪:“都听二皇兄的。”

    可惜后来煤球不仅没有死,还渐渐好了起来,一直长到了现在,江澄出事前还时常来看它。

    江湖上没有给鸟兽治病的大夫,唯有宫里懂疗马术的马医识得些动物疫病的症状,连着御医琢磨开了几副药粉,每日掺在煤球的鸟食里,可依旧不见一点好转的迹象。

    别人不说,平叔却能感觉到,这只鹦鹉跟了殿下这么久,殿下对它有了感情,自然是不想让它死的。

    齐逍不久便回了军营,蓉娘在收拾厢房,西厢房外便是池塘,庭中种了许多花草,塘边立着一棵樱树,已经长出了许多嫩绿的小花苞。

    江翌自正殿而出,应朝星揪了揪指间肉。罢了,为了大业,她演!

    她笑意粲然地看他,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倘若我现在说,我对殿下一见倾心,想与殿下长相厮守,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谎?”

    江翌挑眉,她若想玩,那他便奉陪到底,“是吗?那公主可能要失望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说。

    凄清的月光下,江翌无声扯了扯唇角,一双轻蔑冰冷的眼睛像是在自嘲,又像对她的讥讽。

    一阵凉风透过院中的樱树吹来,少年红色的发带随风飘起,几缕额发拂过面颊,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他本就没有心,也许曾经有过,但也早已经被他亲手一点、一点挖空。

    “无心之人谈何爱?”

    “我不会爱人,如今不会,以后更不会。”

    -

    次日一早,煤球的吟叫响彻王府。

    应朝星揉了揉眼眸,推开门扉便看到江翌走出府外,她的卧房离江翌的很近,只隔着一条小径。

    蓉娘说府内其他厢房过于脏乱,不好收拾,便腾出这一间给她,可这内设……也太过粉嫩了。

    十样锦的嵌玉屏风后,是挂着精致的蕾丝纱帐的架子床,榻旁放着蓉娘为她准备的衣裳,屋内家具皆由红木打造,镜台上雕着桃花,木窗上挂着粉色的帷幔,铜炉中飘出缕缕幽香。

    应朝星好笑地嗟叹,许是因为她昨日一身粉衣,蓉娘觉得她钟爱粉色吧。

    “小娘子起来了?”平叔一如往常坐在院中石桌上择菜,望见应朝星走来,笑得和蔼。

    她颔首礼回:“阿伯早。”

    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装着利用江翌的心思,她多少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劳烦两位长者,既然江翌让她喂鸟,那她定然要好好做,免得心觉欠他。

    “嗐,你就和殿下一样,唤我平叔就好。”平叔拍拍石凳示意她坐下,“蓉娘在灶房煮馄饨呢,待会儿咱们一块吃。”

    平叔是个和善幽默的长辈,有来有回的聊过几句后,应朝星也就不那么拘束了。一刻钟后,蓉娘端来了馄饨,饭桌上有说有笑,三人很快热络起来。

    金丝笼里时不时传来煤球略带埋怨的尖啼,那是江翌出门前对它说的话,“好好呆着。”

    “好好呆着,好好呆着……”

    蓉娘笑得灿烂,这语气,不用猜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应朝星抿唇,生平第一次觉得鹦鹉学人说的话可以这么像。

    用过早食后,应朝星走近那只金丝笼,昨日夜晚光线太暗,她没来得及好好看清小鹦鹉的模样。

    如今凑近细看,它通体彩羽,主要为黄蓝粉三色糅合,弯弯的、淡红色的喙显得尤为可爱,镶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打量她。

    应朝星不由得皱眉,江翌给它取名煤球到底居心何在?

    在病后,煤球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好动,向着应朝星叫唤了几声后便开始沉默。

    应朝星突然有些怜爱起了这个小东西,她自幼饱读诗书,可独独没有看过治禽兽疫病的医书。

    她询问蓉娘,才得知北夏民间的书斋里几乎没有医书,书卷大多诸如四书五经、话本此类,大部分医书都放置在太医院,供太医们查阅。可煤球的病所有太医均无药可医,太医院里的医书里显然没有详细记载飞禽疫病的。

    “还有一部分书卷,只有皇宫里的藏书阁才有,仅供皇室阅览,未经准许普通百姓是无法入内的。”蓉娘没有多问,以为她对医术感兴趣,便顺口提了一嘴。

    应朝星凝神,盯着笼子里那抹小小的身影。

    她必须治好煤球,以此打消江翌对她的顾虑,但若是要取得他的信任,须得做更多。

    -

    巳时,长平西街。

    周清妤今日带着紫云出府,周意绵风寒未好,身体欠佳,她本想来医馆买些驱寒的药材回去,不料看到路边的九连环便走不动道了。

    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一个穿棉麻长袍的男子混迹其中,随波逐流而行,环顾四周,见某处有一个面容较好的女子,便渐渐向西南方向逼近。

    “你别碰我!”周清妤察觉到有人伸手摸索她的腰,不由大喊。

    闻声,闲散的路人很快聚拢,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中带着探究。

    男子反倒不气,笑得一脸无奈又宠溺:“哎大家别误会,我娘子跟我闹脾气,不愿回家呢!”

    众人见男子一身书生打扮,女子长得菀菀类卿,再看二人拉扯的动作,便真心以为是成亲不久的小夫妻闹别扭,更有甚者劝和。

    紫云急了眼,忙去揪开那人拉周清妤的手:“你这无耻之徒,分明是在污蔑我家小姐!”

    应朝星从王府中出来不久,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闻言拧眉,跨过人群将周清妤拉人身侧,神情漠然,又带着些憎恶。

    “哟,是你啊,上次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这次又惹上官家大小姐了?”她说完,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还愣着干什么?莫要耽搁了时辰,迟到皇后娘娘的宴席。”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什么不明白?生怕方才的作为得罪了这位将要赴宴的贵女,纷纷责骂起那不要脸的“书生”,后者气的脸都白了,怒目瞪向应朝星,还没来得及放狠话,便被横空飞来的鸡蛋砸了脑袋,落荒而逃。

    那登徒子一走,周清妤忙上前一步,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紫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家小姐清清白白,若不是姑娘,恐怕是要被那混蛋……”

    “举手之劳。”应朝星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尘灰,像是拂去污秽,“女子并非天生弱者,贞洁也从来在于男人手中。”

    话毕,应朝星扯出一个浅笑,摆摆手走了。

    她今日鹅黄色罗裙,黑发被一根碧玉簪高高束起,眉眼清冽,白皙的脸颊虽未抹胭脂却更显灵动,她有一张淡红的花瓣唇,笑起来极其好看。

    周清妤不由看得愣住了神,待人走远,才想起竟忘记她的询问姓名,心中懊悔。

    -

    北夏皇室的藏书阁不在深宫内,却也守卫森严。

    应朝星去首饰铺当掉了自己的石榴耳坠,作为曾经金枝玉叶的娇贵公主,穿戴的首饰自是不便宜,那双不凡的耳坠还只是以往她梳妆盒里最普通的一双。

    “姑娘你这耳坠质地可不便宜啊!少说值九两白银。”掌柜的惊呼道。

    铺子里的夫人小姐闻言全都望向她,既有讽刺质疑,又有惊叹艳羡。

    掌柜的又一遍询问应朝星是否确定要当掉,她再次颔首。虽心有不舍,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身处异国他乡,若没有银子傍身,连行走都不甚方便。

    出了首饰铺,应朝星花钱雇了两个机灵的小乞丐,派他们去引开看守阁门的侍卫,想着趁机翻墙而入。

    那红漆墙约莫八尺,她费力找来了一个木桩,不曾想踏上去时裙边被挂住,撕扯下来一角。

    她扯起裙边,将它们系在一起,而后蓄力一蹬,跨上了墙顶。她重重地呼了口气,跳下来时险些崴了脚。

    许是白日里要通风,藏书阁的窗户街是敞开的,此次她很容易便溜了进来。

    阁内藏书林立,高大的房梁悬于上空,颇显气派,正中多为皇家典籍、历史记录与兵法战策,书阁后部,她找到了专放医学典籍、草药图谱与炼丹秘籍的檀木架。

    ……

    半个时辰后,檀木书架的医书渐渐变少,地上堆满了书卷和典籍,应朝星仍在翻阅,眼中的光彩却一点点黯淡。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她没查到一点头绪,只好烦躁的揉了一遍又一遍额间的碎发。

    随着吱呀一声,是有人翻窗而入的脚步声,应朝星怔住,随即赶忙蜷缩起身子躲在书架后。

    可那人的脚步却渐渐朝她逼近,应朝星心一提,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底的紧张促使她眯上了眼,可对方突然停住了脚步,见没了声音,应朝星掀开眼帘,猝不及防对上一张俊美妖冶的脸。

    江翌?!

    “好不巧,公主殿下怎么在这?”江翌勾唇一笑,眼底尽是挑逗。

    他堂堂三皇子,不可一世的凛王,怎么连进个皇室藏书阁也要翻窗而入?应朝星愤然,正欲回怼他,藏书阁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坏了……这下真来人了。

    江翌嗤笑,谁知应朝星迅速一把捂住他的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声音很轻。

    “嘘,有人。”

    江翌眼神一闪,抬眸见她一脸紧张,脸颊上因为太热泛出红晕,倏尔神色复杂地颦了颦眉。二人贴很近,女子独有的茉莉香传来,静止的空气里,他似乎听见了她的跳动的心脏。

    “太子殿下,请——”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片刻寂静,江翌不悦拧眉,眼底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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