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离去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这个人和他素昧相识，哪怕这个人只是一个传功虚影，哪怕这个人本身就不必存在，并且他的消失也纯纯粹粹情有可原，哪怕…这个人十年之前就该消失了…

    霍蓝烟的的确确被这个洒脱的书生感染了，那种不知何处起的潇洒好像也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

    金福福没有像长诗索要功法最后一层，这个人又十年存在…

    那看金福福呢？

    长诗只是一道传功虚影，按照常理来说，他是不会主动和谁交流的。他的使命只是完成一次传功，然后消失罢了。只是金福福给他保留了灵力，十年间又常常用灵力温养，一切都好像变得不一样。

    霍长玉的的确确是他的公子，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一切幸福的来源。只是，这十年长诗常常教导他，像是修行、学问更甚至是生活。霍长玉只是遥遥明月，像一尊神邸，施舍他幸福。而长诗好像撒下来的月光，轻轻抚在他的身上，予以指导予以陪伴。

    暗地里，金福福常唤他作老师。

    只是如今，这世间再没有长诗，金福福再也没有月光抚身。

    ……

    一天已经开始，自然不可能倒头就睡，哪怕昨晚一夜未睡，如今已经疲惫不堪。霍蓝烟准备继续修炼，起码…他要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活下来。

    至于金福福…霍蓝烟摇了摇头，他自己走了，大概也是需要独身的空间吧。

    吸收吐纳灵气的过程是享受的，一呼一吸之间，便能感受到灵力在体内流淌。变强的过程无疑让人享受，等霍蓝烟再醒来，天色有些昏暗，桌上摆着饭笼，只是再没见到别人。

    霍蓝烟咂摸咂摸嘴，打开饭笼，取出碗筷小菜，便是吃了起来。

    有些冷，老实说冷冷的饭菜不太好吃，只是还是能吃出金福福的手艺来，嚼吧嚼吧也还行，他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

    等他吃完收了碗筷，想着去村长家送了饭笼，金福福再提着饭笼进来了。

    ？

    两个人脑袋里都冒出个问号，只是霍蓝烟先开了口：“这…又给我送饭干嘛，喂猪呢？”

    金福福：…？

    “不是啊！蓝烟哥，你是不是吃剩饭了？”

    霍蓝烟低头琢磨了一下，想起那饭冷些，开口：“剩饭就剩饭吧，有饭吃就挺不错的！”

    “那这一笼怎么办？”

    “你和霍公子多吃一些呗。霍公子呢？”霍蓝烟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知道，但公子不来，大概是有事的。”金福福老老实实回答。

    “不用等他了？”

    “大概是不用。”

    “那喂你吧，你是猪，你给饭吃完。”

    “嗯嗯？啊？你才是猪！”金福福张牙舞爪。

    霍蓝烟两手一抓，对着金福福的大脸又揉又捏，整得金福福哇哇乱叫。

    最后那饭还是吃完了，大多进了霍蓝烟的肚子。金福福怕霍蓝烟欺负他，面上没说什么，心底感叹真是养了猪。

    只是霍蓝烟看他眼神不客气，又是一阵上手。两个人打打闹闹，气氛也快活。

    许久，金福福离去，霍蓝烟落了个宽心。

    往后几日，霍蓝烟的生活一阵安宁，白天修炼，不多时就去村子里斗鸡遛狗，再要么就是去村长家顺些零嘴。村长家总有吃食，大多时候也有些零嘴，特别是村长老炒些黄豆放罐子里。

    有时候那老头言语锋利，老挤兑他像个农村小霸王，霍蓝烟气不过，趁这老头出去干活，溜进他家里卡巴卡巴把黄豆嚼了个半。等傍晚那老头拎着罐子就来兴师问罪，霍长玉和金福福两个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给他拎出去向村长赔罪去了，霍蓝烟还被使唤抄了二十遍书，只不过不是《诗解》，是一本《圣人训》。

    再后来，霍蓝烟夜里修炼，只觉得浊气积孕，有些控制不得，一夜不得安生。

    第二天早晨便是带着些乌青起床，心中只觉后悔，后来再和村长老头吵架，也不动他的黄豆罐子了。

    村长家有个小孩儿，大概五六年岁，淘气得很，大多时候在学堂跟着霍长玉上学。霍蓝烟许久没和他见过一面，上回和金福福抄《诗解》错过了吃饭，来村长家偷饭吃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睡下。

    后来霍蓝烟再过来偷吃食，也是遇到了这小孩儿。他本来以为小孩会叫叫嚷嚷，结果偏偏是一脸崇拜看着他。

    “霍大哥你真把村口那死狗撵了？”

    “啊…对！”

    “六婶婶他家那一群鹅你也打了一顿？”

    “是…”

    “我上学时候还听他们说，你下了沈叔家的鱼塘，逮了鱼？”

    “…是……”

    “狗娃家里萝卜…”

    “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干的！”霍蓝烟连忙捂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