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旭日初升,晨光破晓。

    初春时节的清晨天光仍带着凉意,才至卯时初刻,大魏国京都,武安候府邸的奴仆们已经赶到花房。

    太太吩咐下来,明日举办赏花小宴,几家交好的亲朋女眷要来,命花房布置好花厅。

    洒扫庭院,安置座椅器具,摆放花木盆景,一切井井有条。

    盯着花厅,只一件事,张四家的一直放在心上。

    ——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昨儿来传话,要她将何大姑娘养的冠世墨玉牡丹花搬来,放在显眼位置好让各家太太们瞧见。

    何大姑娘是老太太唯一嫡亲女儿留在世上的血脉。

    如今何大姑娘已到豆蔻年华,张四家的猜测,老太太是要准备给姚大姑娘相看亲事了。

    只是,太太养大的嫡三姑娘也到了相看的年纪。

    府里两位姑娘都要结亲,京都少年郎虽多,家世人才与侯府相配的儿郎也有。

    可两桩亲事总能比出个高低来。

    听几个相熟的太太陪房闲话,忠勤伯家太太明日要来赏花宴,想必太太为三姑娘相看的亲事就是忠勤伯余府二少爷。忠勤伯余府二少爷年纪轻轻已有了秀才禀生功名,人又生得清风朗月一般,是京都里数得着的好亲事。

    如今老太太冷不丁要让何大姑娘在赏花宴上露风头。说句不好听的,菜还没正式端上桌呢,老太太就想摘桃子了。

    太太疼爱三姑娘如珠如宝,能让三姑娘在亲事上吃亏?

    只怕府里有一场机锋要打。

    见庭院布置得差不多了,张四家的点了个丫头道:“同我去何大姑娘院子里搬花。”

    丫头翠儿放下手里的活溜去正院报信,张四家的只当没看见。

    府里主子们的机锋与下人关系不大,张四家的只记住自家男人的话,听主子们吩咐办事,别的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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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

    “老太太当真如此吩咐?”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是,张四家妈妈刚带人去何大姑娘院子里搬花。”翠儿低头盯着鞋尖,不敢看太太的脸色。

    捏紧手中的燕窝小炖盅,方夫人深吸气压下心头愤怒。

    老太太是侯爷的继母。当年姑爷出事后,侯爷冒风险为姑爷四处奔走求情,又将两个外甥女接到府里。

    对同一娘胎肚子里出来的姊妹也不过如此了。

    这些年,府里的吃喝用度都让两个外甥女用最好的,得了好东西,老太太也只会紧着两个外甥女用,这些外物女儿也不缺,老太太偏心就偏心吧。

    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凭什么和她的蓁姐儿争亲事?

    如果这门亲事是老太太自己寻摸来的也就罢了,姚大姑娘就算嫁给天皇老子都不与她相干。

    可这是她精挑细选,多方交际走动,甚至用娘家那边的关系才得来的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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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光苑

    青罗掀帘子进了内室,轻手轻脚的将隔窗打开,窗外天光将屋内雕花架子床照亮,撩起花草虫鸟纹浅青幔帐一角,晨光洒落到正在酣睡的姑娘白皙小脸上。

    细密纤长的眼睫微动,姚仪蓁眼睛还未睁开,只声音懒散的问:“青罗,什么时辰了?”

    “姑娘,已经到卯时二刻。”青罗将两边幔帐挂起。

    姚仪蓁伸个懒腰,在床上滚了几圈,才感觉彻底从睡梦中清醒。

    不用丫鬟扶着,姚仪蓁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仔细瞧着铜镜中自己的脸,皮肤白嫩嫩,脸颊粉扑扑。

    姚仪蓁俏皮眨眼,圆溜溜的小鹿眼神采飞扬,这几日她都有听娘的话早早睡觉,每日认真涂抹香脂,好好为明日的赏花宴准备。

    丫鬟嬷嬷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服侍姚仪蓁洗脸漱口。

    青罗用温热巾子轻轻给姑娘敷脸,一边禀告道:“刚才太太院里传话,今日不用去请安,让姑娘直接去正院用早膳。”

    府里的规矩,按惯例是卯时四刻去正院给太太请安,而后与太太一起到老太太院里请安。

    今日太太吩咐姑娘不用去请安,怕是有事发生。

    青罗想着事,手里动作不停,便听姑娘欢欢喜喜道:“那快些打扮,早点去找母亲。”

    姚仪蓁才不想去老太太院里呢,听到祖母不停夸赞表姐孝顺懂事就烦!

    何表姐绣个什么“十字绣”,名曰创新绣法,看着歪七扭八、奇奇怪怪的,祖母也夸表姐奇思妙想、聪明灵秀。

    不去请安正好,姚仪蓁才不想去做衬托红花的绿叶。

    简单穿戴好后,烟罗给她梳了“垂云髻”,绸缎般的发丝被整齐的交叠盘绕在发顶,耳后各有一缕头发垂下环绕挽在脑后。

    在穿衣镜前提起裙摆左右欣赏几眼,姚仪蓁转身跨出房门,高高兴兴地去正院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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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

    屋内冷凝的气氛久久未散,众人屏息凝神,暗暗关注着一言不发的太太。

    解荷进来禀报荣庆堂来人了。

    不多时,荣庆堂的王嬷嬷进内室规矩地行礼:“荣庆堂请太太早点过去请安,老太太说有要事……。”

    方夫人抬手打断王嬷嬷,道:“你回老太太,媳妇要准备明日的宴席款待贵客,今日实在没空闲,请老太太体谅。”声音平静又不容反驳。

    “太太……”王嬷嬷犹豫。

    “难道我这个当家夫人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方太太停下手里拨弄的调羹,看向王嬷嬷。

    “是,是。”王嬷嬷连忙告退,出了屋子,解荷拉住王嬷嬷给她塞了二两碎银子悄声道:“尽管去按原话回老太太。”

    “解荷,去问问,老爷此刻是否在演武场。”方夫人又吩咐道:“替我更衣。”

    稍微整理梳妆,刚走到门口,方夫人又回头嘱咐慕荷:“等会儿三姑娘到了让她先用早膳,在屋里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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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侯今日休沐不用上朝,正在演武场练枪。

    一路心事重重,快步赶到演武场,见武安侯正光着膀子将一杆银枪舞的虎虎生风,方夫人平缓呼吸,脸上露出委屈焦急的神色。

    挥臂刺出一枪,武安侯见方夫人在场边等候顺势收枪,接过汗巾子擦了把头上的热汗。

    武安侯大步走到方夫人面前问:“夫人有何事?”

    方夫人将事情和盘托出,声音委屈至极:“老爷,蓁姐儿已经虚岁十四了到了定亲的年纪,忠勤伯余府二郎余润霖是难得的好儿郎。蓁姐儿是老爷嫡亲女儿,请老爷为蓁姐儿去劝劝老太太吧!”

    “此事老太太昨夜已与我商议过,本想等会儿知会夫人……”武安侯抬手想拍一拍夫人肩头安慰。

    “知会我?”方夫人怔忪了一瞬,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质问:“那你是同意了?!你是蓁姐儿的父亲,怎么能看着自己女儿被欺负?”

    “我知此事委屈了蓁姐儿,只是外甥女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这个做舅父的不能不照顾她。”武安侯叹气,况且外甥女性格柔顺又万事不争不抢,又劝解:“你放心,蓁姐儿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在外不会受委屈的。”

    “她还未出阁就在家里受尽了委屈。”方夫人气的颤抖,为女儿委屈流泪:“你口口声声说外甥女可怜,自小到大,她们表姐妹但凡有争执,你不管黑红皂白就认定是蓁姐儿争强好胜、容不下姐妹……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为蓁姐儿做主就罢了,还时刻偏心外甥女,欺负自己的女儿……”

    “谁亏待她了?侯府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被说得心头烦躁,武安侯不耐道:“反正这亲事也未过定,何夫人属意谁还未可知。”

    “有没有亏待她你心里清楚,自欺欺人的话何必用来骗我。”这么多年,她已看够了这家人的偏心,只是可怜她的蓁姐儿,擦干眼泪道:“我为了这门亲事,四处托人牵线,甚至去托我大哥给余二郎入学白鹤书院的名额,本来已有七八分能成,你们说换就换!既如此,我自请下堂,带蓁姐儿归家去。”

    “一门亲事而已,给1212又何妨,正好多留蓁姐儿在家一年磨磨性子。”武安侯只觉得夫人小气计较:“德容言功,修德是第一要紧的,你作为舅母,外甥女父母双亡不去帮忙操持婚事,有好亲事就只想着蓁姐儿,外人见了该怎么说你?”

    方夫人也忍不了了,话语如剑直戳武安侯心窝子:“你待老太太如亲娘侍奉孝顺,可老太太怎么做的?她明知宴会是为蓁姐儿准备的,还要让她的外孙女出风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是继子,即使你再孝顺,你的子女也比不上她嫡亲的血脉亲!”

    听了这话,武安侯厉声呵斥:“你敢诋毁母亲!无知无德,不孝不悌!”

    “对!我是无知无德,不然当年也不会陪你去西北吃沙子!”看着武安侯怒气腾腾的脸,方夫人不想再多说一句,只道:“烦扰老爷了,我还要去处理府务,这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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