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黑漆漆的，映着雪天更加分白。因为还是清晨，所以各家门口的雪堆都还未清扫走。
两对脚印一前一后，一深一浅。小的那个偶尔会走出大的那个范围，但几步后又会再次靠近。
宁晓不爱打伞，荀谭也跟着不打伞，拉着宁晓往家里走。
至于为什么不租辆马车？因为宁晓想踩雪玩，所以荀谭也想踩雪。
城的中央放置了一个很大的孔雀石像，被厚雪覆盖着，几乎要与整个雪白的城市融为一体了。
“再有一会就到我家了，我们走过去应该能赶上早食。”
荀谭笑着，宁晓摸摸孔雀像，直到心满意足了才回到荀谭的身边。
“吃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你要的红枣鸡汤。”
两人一路聊聊天赏赏景，竟也看到了不少家门打开，有人走出。
荀谭家不远，一柱香他们就到了。
大门外是两个气宇轩昂的孔雀，两颗眼珠活灵活现，就像能看到人一样。
玄色的门匾，简单却正气地写着“荀府”。
“我父亲是空雀城城主，日常办公的地方就叫‘空雀府邸’，明天带你去看看。”
门口站着两个护卫，黑色的眼睛明亮精神，一看到荀谭，原本木着的脸都活了，惊喜地迎接他门家少城主。
宁晓的手被牵得很牢，她好奇地跨过高到她膝盖的门槛，一抬头就是两颗对着的银杏树，金色的格外喜人。
不过荀府很安静，只有下人推开落雪的声音。
荀谭一路牵着宁晓走过了三道门槛才到正厅，而坐在主座上的是个不爱笑的荀父。
宁晓一踏进去，就被荀父目光注视着，几息沉默后才在二人的问好下起身。
不过，宁晓感觉自己又被看了一眼，算得上观察的目光。
“过来这，孩子们。”
荀父带着二人来到偏院，其实也就是主厅的左边，中间廊道，穿过了假山，雪花飘进小泉里跟着“汩汩”流淌，偶尔带着几片银杏叶子。
桌子上是满满当当的菜品，一点也不像早食。
“一路走来，不知你们饿不饿。”荀父坐好后，命人退下。
“请不要客气，孩子。”
宁晓礼貌地点点头，中间看了荀谭好几眼，夹菜也只敢夹面前的几盘菜。不过好在都是她喜欢吃的。
好巧。
荀谭笑笑，跟荀父讲了讲学宫的事，又讲讲一路上的好景。
偶尔宁晓也能说上好几句。
荀父温和笑了一下，就只有一两次。不过眉眼很平和。
“谭儿带着小宁好好玩，我要去处理事务了。”
宁晓跟着荀潭点头，目送了他走出大门。
“呼，好紧张。”
宁晓一见荀府的马车消失在路口就大口呼吸，看得荀谭一阵想笑。
“要先休息还是逛逛？”
荀谭弯唇，带着她往里走。
“逛！当然是逛逛！”
宁晓没有任何迟疑，举着双手，两眼放光。
这一逛就逛到了中午……
“这个练武场好大！好棒！”
“哇塞！你们后院好大！居然还有温泉！”
“为什么藏书楼这么大？这真的看得完吗？”
荀谭笑着，还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唔，至少我看了四年也没看完。”
“当然——不是每天都看的。”
荀谭学着宁晓，单眨一下眼睛，打趣地笑了。
“啊！你学我！”
宁晓也笑了，伸手去拽他袖子。
两人的中饭是在藏书楼边的湖心亭食用的。
雪还在下，安静的落在湖面上，微微吹着冷风，摇晃了风铃。
“中午休息下，我们下午去后山，那里有座寺庙，据说很灵。”
“好呀！”
荀谭把宁晓送到了厢房，刚走出几步，婢女就传来了父亲的吩咐。
去书房找他吗，会是什么事呢？
荀谭轻松的心情霎时没有了，一抹尝不清的忧虑浮现。
荀父叫荀明煦，已是化神二阶。化神期的人总共只有七人，荀明煦排第三。
荀明煦没有坐着，手里翻着一本旧书，戴着眼镜，看得很认真。
“你来了，孩子。”
荀明煦沉默的眼镜里带着几丝不忍，更多的却是不容置疑。
“你那个朋友，是什么来路？”
荀明煦知道自己这样说话难听，但还是选择说下去，忽视荀谭眼里的不赞同。
“晓晓有什么不对吗？”
荀谭沉默了一下，回答荀明煦。
他的回答倒是让荀明煦沉默了，他摘下眼镜，走近儿子。
“我没跟你说过你母亲为什么离开的事吧？”
荀明煦的镜片映着日光，遮挡住了他的情绪。
“……没有讲过。”
荀谭观察着他的父亲，藏在衣袖的手指却不由动了动。
“你母亲当时离开，或者说是逃走。她被发现是邪祟教教徒。你知道的，你父亲跟你母亲在一起修炼时总是如有神助。愚笨的我以为她只是体质比较特殊而已，其实不然。”
荀明煦叹了口气，“不过也的确是特殊体质，但那是邪祟教针对我们荀家人体质培养出来的。目的是加快我的修为，最后让千重王压制我的灵魂，占据我的身体。”
荀谭越发沉默，但指尖却攥得很紧。荀父看在眼里，伸出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你那个朋友……跟你母亲有一样的气息。所以，不论怎么样，父亲都希望你可以少接触那个孩子。”
书房一时安静了下来，寂静得可怕。
荀谭最后转身离开了。离开前，一声“我知道了”飘散在了空气中。
荀明煦叹出气，继续翻起书查找起来。
宁晓不知道荀谭心里想的，总之这个假期她过得很开心！
虽然回去后发现荀谭找她的次数变少了？不过这应该是学业加重的原因吧？
连她都渐渐吃不消起来，不是跟着任薇她们泡书苑，就是挨游京的毒打。
这一次放假，刚下学，十五岁的宁晓就被游京拎着跑了……
因为放假回来她们就是二级学子，要选主修了。
当时在她身旁的瞿澜笑得几乎趴在了任薇身上，看得她愤恨不平，但还没愤恨几秒就被游京的快速御剑整得张不开嘴。
荀谭刚从储物石里拿出食盒，一抬头宁晓就在天上，渐渐成了个黑影。
荀谭不由握紧木柄，久久注视着那个黑点。
瞿澜在一旁看得“嘿嘿”直笑，戳戳任薇，让她也看，于是快乐地收获了一个暴栗。
“真是的！”
深山——
“游仙尊，这个烤鸡怎么样？”
宁晓举起叉在树枝上的烤鸡，眼里带着期待。
游京头上带着绿叶子草环，嘴里叼着不知哪拔得杂草。
他接过来，先是闻了闻，再咬上一口。
“嗯……一般。”
游京一边皱眉，一边拿着烤鸡啃。
拜托，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如果瞿澜在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
宁晓点点头，也跟着吃烤鸡。
黑夜里，火柴堆“噼啪”响，烧断了干枝，又吞噬了烤鸡留下来的油脂，一时间窜得更高。
宁晓被游京打得头发都乱糟糟的，衣服也沾着不少泥巴野草，布料糙得外圈像有毛。
有点想荀谭……
宁晓干瘪瘪喝水，继续啃自己的水平一般的烤鸡。
要是荀谭，肯定烤得很香。
她盯着火焰，又想起了任薇和瞿澜，如果她们也在，估计会支个篷子，放上桌子还有吃的，干净得像来游玩的。
至于游京……
有也不让她搭，非让她睡干草上，偶尔又趁着她睡觉偷袭她！
她上次硬撑着不睡过去，结果最后被劈晕了，还被他嘲笑，“像傻子一样”。
太过分了……
打人还疼，任州零从来不打她，都是教她剑招的！
游京看在眼里，突然挑剑，刺向她的烤鸡！
宁晓身体反射性地避开，牢牢抓着烤鸡，紧迫地把烤鸡肉吞进嘴里。
“嗤——”
游京看乐了，“真没出息，我会抢你的不成？”
宁晓沉默地盯着他，眼睛里写着两个打字：你！ 会！
游京摸摸下巴，又抓抓草环，啧了一声。
“对了，你资质还行，可别听了其他仙尊的话不选剑道，听到没？”
真是生硬的转换话题……
“我知道，我肯定选剑道。”
宁晓丢掉木棍，她也就剑道和法诀好，符文课也还行。
“吃完没？滚过来挨打。你要是一个月过去了还不突破到金丹，你也别想选我的科了。”
宁晓擦干净嘴，讪讪地握起小木剑。
她卡在筑基三阶已经一年了，游京很看不过去，老是说她懈怠修炼。
对此，宁晓她不认同！为了过其他科的考试，她每天不是吃饭就是修习！几乎没有懈怠的可能！
然后她说出来，又被游京按着揍了一顿。
“废物！还敢还嘴？！”
宁晓的叛逆被游京按熄了就。
深山里的修炼还在继续，月光估计是可怜她，照得更亮，然后她更难隐藏起来……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选剑道。如果换个仙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