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天地之初,始于混沌,自盘古开天辟地后,乃有日月山河,万物初生,世间轮转,循序有则,于此,法则于天地之中应运而生。

    而后,女娲造人,三皇定国,于洪荒蛮流锻衍生机,六道开化,诸神归位,天道孕育始于此,这是第一代天道。

    再后来,混沌之气化生魔障,瘟疫、洪灾、干旱等等致使人间生灵涂炭,为化解魔气,诸神以身镇魔,洪荒时代结束于诸神陨落,随着人皇开疆的新时代,第二代天道也出生了。

    ......

    每一任天道,都随着巨大的纪元变革而更迭,她们执掌世间因果命数,平衡阴阳正邪,最后也如同过去的诸神般回归于混沌。

    随着三皇五帝退场,随着世事变迁时代更迭,混沌的意识不断地演变分裂,整个世界受不同物种的觉醒而冲击变化着,为了化解冲突庇佑世间生灵,初七的上一任天道以身化衍三千小世界,从此,各个文明开始自由发展,而每个小世界都有一名镇守者,她们受天道点拨亦受天道总掌,此后便有了天道一脉之说。

    末法时代,人间问道修仙,以天道一脉最为敬仰,便以为大道无情,修无情道是向天地证道,是此,天道无情似乎成了共识。

    初七是第七任天道,她是天地的最后一抹灵,受法则点召,成了天道,但不知何种缘由,她有了灵体之后,竟然化身成了一个小婴儿,不同于其他天道生来就有对于天地的呼应,她需要从呱呱落地开始修炼,一切从无到有,包括感知和情感。

    据说当时连法则都懵了,在一座山头降下了晴天霹雳,但事情已发生,天道除了自己陨落,否则不会更换,只好召来天道一脉的镇守者,交由于她们抚养和引导。

    于是初七便有了一个宗门,一纵师兄姐,而混沌一日不虚无,小世界便不会停止繁衍,这样下来,她又有了一溜的师弟妹。

    而小世界,总有那么一些气运者,她们本该有着大好的人生而非湮灭于世界,命运像一条轨道,但总有一些会因意外而脱轨,作为天道,她需要将因果线悄然拨回正道,而那时,她还没能完全掌控这种能力。于是,一边是为了让她见世间万象,一边是为了践行她的任务,初七亲自踏入那些小世界,真正成了其中的一员,她渡她人之时,也渡自己,等到任务完成,过了人界浅薄的一生,才会灵识回归本源,回到北苍洞府。

    踏入祝湫的世界,成为祝七,只是她最平常不过的一次任务。

    祝湫不是玄双镇守的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她是那样渺小,像一只被散养的猫崽,饮着一点被施舍的水粮,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每天都辛辛苦苦地打理着自己一身的皮毛,用一双警惕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探寻这个世界。

    但她身有机缘,初七离世的时候,她已经将这只小猫养了小半辈子,于是她食指一掐,在小猫要落入六道轮回时,将她的魂魄收回了北苍洞府,做了天道一脉的小徒孙,她想,下一个小世界诞生之时,不就刚好能有一个镇守者,合法合理,合规合情。

    法则确实没有责备她,天道一脉的诸位师兄姐师弟妹也很高兴,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猫,看起来清清冷冷,内里却软软糯糯,修起道来一点也不比其他能人修士要差,她们竖起大拇指,对天道元七夸了又夸,让她愈发洋洋得意。

    于是她也愈发宠着祝湫,她成了祝湫的师尊,下界历练时,也总是隔三岔五便拎着人一起去。

    岁月漫长又似乎短暂,在无数个小世界里,她们过了许许多多普通生灵的一生,初七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稳重,万千世界于她周身旋转运行,她终是长成了天地承认、法则喜爱、执掌三千世界、六道万象的天道。

    她爱世间生灵,悲悯众生,她当然也会爱祝湫,可那种爱,并不足以抚慰一颗逐渐贪婪的心。

    祝湫被这个人所救,庇佑了她作为普通人的一生,又叫她看到了世界以为的另一番宇宙,她有了亲人她陪着这个人,走过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也陪她过了一生又一生。

    她以仰望的姿态,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到魔种悄然种进她的心脏,她都没有察觉。

    那时她已经另辟洞府,不再常住在北苍洞府,自初七不再往其他小世界跑后,她们已有近百年不见。

    百年不见,日子平常,她仍继续修炼,只等强大后便去小世界镇守,那大概是个很平常的日子,她即将进阶化神,却在渡劫之时,为心魔所缚,心魔幻象,她梦见了自己攀附于自己的师尊身上,在对方那双可容纳世间万千的双眼里不断地沉沦。

    雷劫浩荡,威压震顶,她抬头,那人于九重天之上最高塔处,合该永远受世人瞻瞩仰望,怎能受她人的私欲所污,只要这般一想,她便觉得自己龌龊难视。

    心魔还在喋喋不休地引诱,她不声不响,毫无回应,只在雷劫落下之时,生生剖出自己的心脏,那颗鲜红的心脏,不断地跳动,血色如乌,她终于咧开一点笑容,即使就此陨落,她也不会害怕了。

    可她小看了心魔,那颗心魔从她手中跌落,用着她的半边神魂,落入了其中的一个小世界,她本想用另一半神魂直接牵制陨灭,却不想,引来了九重天上的初七。

    祝湫被拢在神圣气息的身体里,汩汩鲜血几乎染红了对方浅色的华裳,神脉灵气修复了她的身体,却没能修复她的神魂,她几乎半废,想要消灭心魔的动作也被阻拦,那时她几乎愧对,相视都艰难。

    初七见她通身狼狈,亦是惊诧,见她颓废难言,只一闭眼,命数悉数落于她的识海,诸般因果叫她叹息。

    她将她圈入怀中,在对方无知觉时,分化了一半灵体重铸肉身,一掌将祝湫的神魂推入了那具灵体之中,从此她享有了天道一半的神力。天地因此发出鸣吁,像指责着任性的孩童,法则因此察觉,风云幻变间,初七将祝湫领回了北苍洞府,这是神外之地,唯一可躲避法则的地方。

    她将祝湫养于灵池,为了将她另一半的神魂带回,又为了躲避法则的追捕谴责,她回归本源最初始的模样,降生在小世界中,从此,于天地之中,天道只有北苍洞府的那一半灵体,祝湫因此也得以看清三千世界的因果命数。

    祝湫怎能接受如此的结果,但她毕竟只有一半的灵体,她无法离开北苍洞府,一旦离开,法则就会发现,届时,初七和她,都逃不过法则的惩罚,而只拥有一半灵体的初七也会被视为陨灭,法则会舍弃她,再另寻下一任天道。

    于是她同天道一脉的其他镇守者共同串通,她要初七渡人世,得天道,再重回九重天之顶。

    在小世界镇守者的协助下,她发现了她的心魔竟是回到了最初的世界,小世界平行而行,其他镇守者不可擅自闯入,除了掌管六道的玄一,于是她和玄一和玄双用她的心魔构筑了一个世界,却不想,终是天机难料。

    小世界的气运者竟成了需度化的厄灵,童来的出现让初七窥见了世界的本来,那是曾经祝七和祝湫的世界,不得已,在度化童来之后,她又重构世界,欲让初七修无情道以证道,得一机会踏往天道。

    祝湫没想到的是,她还是差了一步,初七是灵体本源,是被法则认定的天道,比起她这个替代者,万物生灵世界本真总是更偏向于她。

    构筑的世界就此坍塌,祝湫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本来的命运拨回来。

    她要如何,把她的命再还给初七。

    从离开人界修行千百年后,她几乎不再流过眼泪,却在这时,像个无措的小孩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太伤心了,连初七将她的心脏放进她的身体都无从得知。

    初七有些无奈,她养的小猫好像又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于是她只好吻住她,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哄她。

    “湫湫,别哭,你仔细看看,我已经完好的回来了。”

    那颗心脏落回后,神力蕴养,祝湫被反噬的魂体终于初愈,血泪蜿蜒的脸盘被人仔细擦拭,又恢复了干净的模样。

    祝湫挣开双眼,发现那些因果命数,悉数围绕在她们身上,世间万象再一次眷恋地穿过初七的身体,于天地之中相互呼应。

    她怔怔地抚摸上初七的脸,无意识动了动身体,从千百年来不曾挪动过莲座上下来,踏入灵池之中,与她对望。

    初七轻声一笑,带着她离开北苍洞府,蓝天白云,江山河流,万物生灵于她们眼中迸发着无限生机,而天地平静,法则平稳运行。

    那些她想像中的天崩地裂般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她和初七好好地站在这里,受着法则的认可。

    “这千百年来,你维持着世间因果,三千世界平稳运行,法则早就认可了你,不过是天道灵体一分为二,只要不影响平衡,法则不会如此苛刻。”初七握着她的手,低头落下一吻:“万物循序有她的规则,但规则不是死板的,它也会随着繁衍变迁而不断进化。”

    祝湫虽不如她清楚法则运行的规律,但她向来聪慧,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攥住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因一直以来放不下的执念消散而脱力呢喃:“师尊,我拉住你了么?”

    初七点头,垂下眸子,倾身吻住她的嘴角:“是的,拉住了,以后恐怕连松开都不成了。”

    从今我与你共享一体,共成天道,亦共掌三千世界六道万象。

    从此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我来承你的因。

    我来就你的果。

    往后你的悉数,只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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