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鹤吃完饭就回到了酒店，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明天就是出成绩的日子，李知鹤紧张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她就醒了，躺了一会发现自己毫无睡意后，李知鹤就起了床，洗了个脸坐在书桌前学英语。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亮，冬日晨光熹微，洒落窗台。李知鹤伸了个懒腰，见何青青还睡着，就没有叫她，自己一个人下楼吃早饭。

    天还早，熹微晨色中，李知鹤一眼见到了窗边的厉以年。

    少年端坐窗边，因室内温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套头长袖。领口宽松，露出一截嶙峋的锁骨。他微侧着头看着窗外，白玉似的脸笼罩一层薄薄的清辉，为略显冷薄的五官增添了一丝暖意。

    路过的女生，多半会瞧几眼他，但女生大多矜持，即使心动，也不敢上来和他讲话。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看着窗外的厉以年忽然偏了头，朝她看了过来。李知鹤脚步一顿，莫名有点想打退堂鼓，但一想毕竟是同班同学，见面不打招呼也说不过去，就放宽了心，缓步走进了餐厅。

    李知鹤挑了些清淡的粥和菜，路过厉以年那桌时和他打了招呼，厉以年指了指对面，询问似的：“一起？”

    他知她是一个人来的，李知鹤没有拒绝的借口，只好在他对面坐下。这才发现，厉以年面前只有一杯咖啡，其它什么也没有。

    “你吃好了？”

    厉以年看着李知鹤，女孩浓密蓬松的头发有几根翘起，应该是睡觉压的。干净的眉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其实他平时不会起这么早，早起纯粹只是为了和她一起吃早饭而已，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他猜想她必定很紧张。他早起向来没什么胃口，但他不想让李知鹤在意这个，就“嗯”了一声。说完就继续偏头看着窗外。

    李知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外面是一排常青树，下面是一圈刺柏，一只浑身橘皮猫侧躺在阳光下，圆而大的眼睛微眯，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晴阳。过了一会，又有一只黑白斑点杂色花猫慢慢踱步过来，与橘猫打成一片。

    “我前几天，也捡到了一只猫，才两个月大。”

    李知鹤爱猫，忍不住追着问：“公的母的，叫什么名字？”

    “是只母猫，名字还没有取。你觉得叫什么好？”

    李知鹤一愣，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见厉以年目光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想了想，说：“我看很多人会根据猫的长相和花色取名，比如胖胖，小黑，可乐，果汁……”李知鹤报了一连串名字，厉以年一手拖着腮，认真地听她讲，也不打断她。直到她讲完了，才问：“你觉得初七怎么样？”

    李知鹤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挺好的！”

    一顿早饭吃的温馨而快乐，吃完后李知鹤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聊了一个小时，现在是八点五十，而九点就要在酒店外集合去大礼堂了。

    厉以年站起来：“走吧。”

    放好餐盘，两人一同往外走去，李知鹤远远见到何青青坐在大堂的沙发，正对她挤眉弄眼。李知鹤和厉以年打了声招呼，朝何青青走去。

    何青青一把拖住她的手臂，两眼放光，压低声音激动地说：“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李知鹤一囧，连忙否认：“没有。”

    “还说没有，都一起吃饭了。刚才我去吃饭，看到你本来想叫你的，但见你俩聊得那么开心，都没有第三个人插入的余地，我就默默去边上吃饭了。”

    “你想多了。”

    “好吧，但我告诉你，我这双眼睛阅人无数，厉以年看你的眼神，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二十分钟后，集合完毕的两百五十位考生整整齐齐坐在了清华大礼堂里，昂着脑袋听主持人介绍闭幕流程。主持人结束后照例先是一通领导讲话，直把人讲的昏昏欲睡后，闭幕式的重头戏——成绩公布，终于来了。

    到这个环节，底下打瞌睡的，发呆的，自顾自写作业看书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听台上的人讲话。

    “……本次冬令营将选拔全国成绩最好60名选手，组成本次IMO的中国国家集训队，代表中国参加明年7月份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本次播报不公布具体成绩，只公布入选名单，下面，开始播报第60名到51名的学生名单……”

    “……孙晓晨，何书恒……”

    李知鹤紧紧攥着手，紧张地手心出了薄汗。

    “……马亮……司焕明……”

    “……李成……厉以年……”

    “……青禾……沈识微……”

    “……以上，是本次入围的第60名至第4名的考生名单，请报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

    李知鹤轻轻吐了口气，心里像缀了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剩下没有报的，就是这次的第一二三名了，她不觉得自己会是三个人中的一位。在前面的名字中，Z省入选的只有艾顿高中的沈识微和他们学校的厉以年。

    傅一衡呢？她也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他会是最后三个名字中的一个吗？

    李知鹤的心乱糟糟的。

    “……下面，开始播报本次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亚军，来自S市朝阳中学的魏东贺，恭喜魏东贺在本次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请魏东贺同学上台领奖！”

    “……本次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季军是来自北京市四中的林锋同学，恭喜在本次林锋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到这一步，李知鹤已经不指望自己会入选了，她开始期待听到那个她熟悉无比的名字。

    傅一衡。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最后，播报本次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冠军——来自Z省江阳高中二年级的傅一衡。傅一衡同学在本次比赛中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在总分126分中获得了满分，也是本届CMO中唯一一位拿满分的同学。恭喜傅一衡同学！请傅一衡同学上台领奖，为傅一衡同学颁奖的是清华大学数学系的院长，也是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委员的常任委员孙淮原教授……”

    台下，掌声雷动。台上，高瘦的少年穿着江阳高中的校服，芝兰玉树，站姿挺拔如松，面对鲜花和掌声，不卑不亢，云淡风轻。

    少年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中，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好像怀中捧着的奖杯，只是一束微不足道的鲜花。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一日，他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让世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这位来自农村的少年，未来注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