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为什么……”慕云舒只觉胸前的疼痛钻心,蔓延到了全身。

    以她的身法,若姚宴月明着来她定是能躲过的,可她给予了姚宴月充分的信任,并未提防,姚宴月却从背后偷袭!

    姚宴月真正看到血液涌出来的刹那,她眼中的恨意被短暂的无措代替,握剑的手疯狂颤抖。她似乎也诧异于慕云舒竟然真的没有躲过去。

    慕云舒捂着胸口那柄短剑,夺过来,迅速后退几步。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姚宴月回神,眼睛赤红,甩出手中鞭子,“是你杀了司柔师叔,司柔师叔不死,我师父也会好好的,我要给我师父,也要给师叔报仇!”

    “三年前,是慕天奇和邱倩杀了我娘,我也已经手刃他报了仇了!”慕云舒躲开姚宴月挥过来的鞭子,慌忙解释。

    后者却恨恨瞪着她,怒骂:“你这个骗子!明明你才是杀她的罪魁祸首!”

    “就前几日,武林大会!慕天奇死了,我也已经澄清了真相,你打听一番,定能知道此事!”慕云舒只当她居住在谷内消息闭塞,她连忙道,“凶手不是我,是慕天奇他们栽赃于我!”

    她一口气说的话太多,剧烈喘着气,继续躲开呼啸而来的鞭子。剧烈的疼痛让她嘴唇发白,额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血一滴滴落在紫色野雏菊上,花瓣都变成了黑色。

    “真相?澄清?”姚宴月冷笑一声,“我并非不知道武林大会的消息,但是真相三年之前师父就查明了,凶手就是你!”

    她又道:“我还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你,也怕胜不了你,可没成想你竟找上门来了,那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不是我,我没有杀我娘。”慕云舒没有还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辩解,“你为何不愿相信我?”

    “因为有人看见了!”姚宴月怒斥,“我虽不认识师叔,但师父经常提前她,那样好的人,也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忘恩负义,甚至方才你在墓前你还在装模作样!你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慕云舒怔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这样说的已不止她一人。邱倩,她死前也这么说。

    为何都说她是凶手,她一直以为世人都这样认为是因为慕天奇的诬陷,可是邱倩死前却也说她是凶手。

    那晚的记忆回笼,她又忆起了当时邱倩癫狂地大笑。

    ——  “是你!杀了你娘的是你!我们不过是烧了阁楼罢了,你猜,是……是谁害她跑不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邱倩为什么死前这么说?难道三年之前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至于姚宴月,她为什么也这样说?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慕云舒像被抽空了魂魄的傀儡,失神地软倒在地上。

    她……杀了娘?

    鞭子落在了她的身上,划破衣衫,留下一条蜿蜒血痕,她却没知觉一般 ,没有丝毫反应。

    她脑中反复出现邱倩死前的神情,那么得意,那么笃定,那个笑容好像阴谋终于得逞,仔细想来,愈发让人恐惧。

    慕云舒抬手,抓住姚宴月的衣角:“真相……你能告诉我吗……求求你……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姚宴月见到她这般情状,将自己鞭子扔到一边。

    她眼里满是惊慌,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本以为慕云舒在演戏,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像是真的不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上慕云舒凄凉哀伤的眼睛,姚宴月略微迟疑,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三年前,师叔死后,师父为了查清真相,想买通玉瑶山庄的人。可师叔死的那天,玉瑶山庄的弟子都不允许上山崖,没人知道悬崖上发上了什么事情。”

    “可是凡事走过必留痕,那一天的前一夜,悬崖上偏偏有两弟子私会偷情,当天,他们不知悬崖封锁,目睹了司柔死的全过程。那二人很快就被慕天奇给灭口了,但在他们死之前,师父亲自查探,已经逼他们说出当日所见之事,据他们所言——”

    “你邪功走火入魔,那日你发了狂,竟对司柔师叔大打出手,你对她拳脚相向,将她打得满脸是血,她如何唤你你都恢复不了神智,甚至……你不止将她打得鼻青脸肿,你还硬生生折断了她的手,她再也动弹不了。”

    慕云舒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练邪功走火入魔是真的么?

    可是她从未练什么邪魔功法,也从来没有因为修习哪个剑法而失去理智,或者,是她修习剑法走火入魔而自己却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浑身打颤。

    原来娘死前浑身青紫近乎残废的样子,竟然是自己打的吗?

    她开始剧烈颤抖。为什么,她没有这段记忆?

    听着姚宴月的声音,她渐渐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你将她打至半死,然后摔下阁楼,你再醒来之时,全然不认为她的伤是你打的,嚷嚷着要救她,然而你从那么高摔下来,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之后,慕天奇点燃了阁楼,任由火势蔓延。

    “司柔被打成那副模样,骨头都断了,鲜血淋漓面目全非,动都动不了,遑论逃出火海。

    “这,就是真相。”复述完这段往事,姚宴月眼角都滑落下泪珠。

    “师叔死后不久,我师父悲痛欲绝,抑郁而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师叔才会死,如果师叔好好的,师父也会好好的……他就不会那么早就过世……”

    姚宴月擦了擦眼泪,低头看向慕云舒,神色嘲讽:“怎么,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慕云舒没有回答她,松开拽住姚宴月裙角的手。

    她看向她自己的手,掌中有着许多因为长久练武而长的老茧,就是这双手,将娘重伤成那副模样吗?就是这一身娘夸过的武功,将娘打成残废吗?

    她闭上眼睛,睫毛因为凄惶而剧烈颤动。她不愿意相信,可又由不得她不相信——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关于司柔被重伤的那一段记忆。

    关于三年前悬崖之上的回忆,她好像一睁眼就已经趴在地上,一睁眼就看到司柔在阁楼之上挣扎。

    她理所应当地以为是慕天奇和邱倩将娘折磨成那样的。原来,竟然是自己重伤的吗?

    原来她不是一早就中了软骨散,而是将司柔重伤之后自己摔伤了才站不起来,当时身上也确实是一阵疼痛。

    这些细节都与姚宴月所说的一一吻合。

    如果她没有把娘打成那个样子,司柔是会有机会逃脱的。她……才是害死娘的人。

    她回想起这些细节,理智被内心深处的恐惧所蚕食,是以她无暇细想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动手,也无瑕细想当时练的究竟是什么功法。

    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似乎要把她撕裂,可她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那柄剑还是因为心中的悲伤。

    见到慕云舒狼狈伏在地上的模样,姚宴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然而她想到了自己的抑郁而亡的师父。

    自己的记忆里,师父很好,会耐心地教她医术,也会为了她能保护自己而教她武功,然而师父总是沉默寡言的,总是一语不发,也很孤独,她唯一一次看到他展颜,便是当他拿出司柔的画像……

    师父临死前嘱咐过她,如果有机会替司柔报仇的话,她必须杀了害死司柔的凶手。

    这是师父最后的夙愿,她必须完成。

    姚宴月垂眼看着慕云舒。她方才用剑刺她的时候避开了她的心脏,但她流了那么多的血,估计也是危险了。

    是以她狠心咬咬牙:“现下你这般模样,估计也活不长久了,你走吧,我不杀你,我放了你。若你能活下去,也算是你命大了。”

    慕云舒看向胸口的剑——她亦知这柄剑未刺中要害,不然她早就咽气了。

    可眼下,她多么希望那柄剑刺中的地方是自己的心脏。

    如果娘的死是因为她,那她这么久以来的报仇实在像个笑话。

    又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呢。

    她凄然一笑,眼中多了丝坚决,抬起手,握上短剑的剑柄。

    “你要做什么!”姚宴月震惊,瞳孔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慕云舒。

    可她动作晚了,亦或者说,慕云舒的动作太过坚决。

    剑又往里进了一寸。更多的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她满手都是血。

    慕云舒视线模糊一片,她的意识也逐渐抽离。

    一滴泪从她眼角淌下。

    娘……我来陪你了。

    望着晕死过去的慕云舒,姚宴月愣住了。她探向慕云舒颈侧,这样不管她,她很快就死了。

    她蹲下:“喂!喂!你别死了啊!”

    慕云舒自然不会再回应她。

    “该死!”姚宴月怒骂一声,神色变得焦急。

    这……救还是不救?她心念电转,方才慕云舒自尽的动作那般决然,也不像对司柔没有感情的样子,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诶!”她连着骂了好几声,终于一跺脚,将背上药框丢下,扶起地上的慕云舒。

    她才没有想救慕云舒。她只是不想让她死在司柔的墓前,再怎么样,司柔师叔都不会想让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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