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漫无目的,偶尔也会无聊。

    柳文成离开后很忙,忙着补作业,她没有带作业呢,对我一番抱怨便开始加班加点赶作业。

    妈妈在出差,忙得脚不着地。

    月岛和山口还在训练,给他们发消息,他们也不能回复。

    栗原太太和小真到乡下去看望家人了。

    国见也在训练呢。

    只有我无所事事,尽管我不经常主动联系朋友,比起群聚我也更享受独处,但是我此时此刻就是想要找人聊天。

    偏偏是在无人可联系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被隔离在阳光之外。

    偶尔的坏心情是正常的事情,偶尔联系不到朋友是正常的事情,这两件正常的事情撞在一起,使我低落,想回家,想晒太阳。

    我套上外套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出门去,晒晒太阳就好了,我需要进行“光合作用”。

    公园只有三个小孩在玩沙子,他们表情严肃,仿佛在进行建筑大工程。

    我仰头看看太阳,并不热烈的太阳迫使我眯眼,真是适合晒太阳的一天。

    我旁若无人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忧郁。

    不晓得时间走了多少,我艰难睁开困倦的眼。

    三个小孩正蹲在旁边盯着我,我小心地坐起来,拍拍身旁的位置说:“挤一挤,可以坐。”

    这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一起摇头,视线并未移开。

    我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只有两颗巧克力,手又若无其事拿出来说:“看出什么了吗?”

    双马尾女孩扬着笑:“姐姐,椅子上睡觉会硬。”

    脱离小孩子的群体后,他们就变得难懂起来。

    我拍拍后脑勺笑着说:“嗯,硌脑袋呢。”

    等到我的认可后,他们争先恐后开口。

    “姐姐可以拿野餐垫。”

    “在草坪上。”

    “妈妈都是这样的。”

    “有好吃的。”

    我笑着应和,让他们坐到椅子上来。

    女孩朝我伸出双手,我把她拉起来,问:“要抱着吗?”

    她点头说好。

    她坐在我的腿上,有点重量但不多。

    久枝,西久枝,这个女孩,她抱着我的一只手臂,问我一些只有小孩才会问的问题。男孩们并不沉默,说些可爱的话。

    “姐姐,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睡觉?”

    “一定是家里有讨厌的大人在。”

    “只有你才会遇到讨厌的大人就跑掉,我们都是不说话。”

    “敦,遇到讨厌的人,不能逃跑,之前教过你的。”

    显而易见,这个叫敦的男孩还记得,他说:“遇到讨厌的人,要想办法让别的人也讨厌他。”

    嗯?什么?

    怀里的女孩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教导没有被忘记感到满意。

    “敦,就是这样,讨厌的人让你不高兴?”

    敦低着头小声回答:“找你们说,不可以对好朋友隐瞒。”

    女孩和另一个男孩一齐点头,说:“就是这样。”

    我忍不住笑,小孩真有趣。

    敦的性格要比另二人弱上不少,听上去是受到过欺负会忍耐的性格,真是幸运地交到两个强势护短的朋友。

    “姐姐,你有讨厌的人吗?”

    “肯定会有的!妈妈说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东西!”

    “人不是东西,和篮球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人不是东西?”

    敦想的脸都皱在一起,没有人告诉他人是不是东西,他想不到有什么权威证明自己的正确,只能说:“人是人,东西是东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喜欢篮球和喜欢你们是一样的。”

    哇,真直白呢。

    久枝大声说:“当然不一样!笨蛋和彦,你知道篮球喜不喜欢你吗?”

    和彦小声嘟囔:“才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篮球又不会说话。”

    久枝拉住敦的手晃了晃:“我们喜不喜欢你?”

    和彦相当自信:“你们喜欢我!”

    久枝摇头晃脑:“我们喜欢你,会一直喜欢你,等你不能跳起来打篮球我们还喜欢你。”

    敦追问:“人和东西是不是不一样?”

    和彦抓住久枝的另一只手:“篮球不是普通的东西。”

    久枝的手带着男孩的手摇晃:“篮球也喜欢你。”

    他们安静下来,在想什么呢。

    树叶的响动是此时的主旋律,他们的手还在晃动。

    后来我才知道,和彦上午的篮球比赛输了。

    “姐姐,你下午睡好久晚上会不能睡着。”

    “睡不着可以看电视吗?”

    “可以看漫画书。”

    “晚上不睡觉会被说,而且不健康。”

    “可以偷偷地。”

    “妈妈也睡很晚,没人说她。”

    “笨蛋,妈妈的妈妈不在,没有人说她。”

    “只有妈妈才可以说。”

    “爸爸也会说。”

    “爸爸也睡很晚,爸爸的妈妈也不在。”

    “长大了,妈妈就不在了吗?”

    长大了,妈妈就不在了吗?

    “妈妈的妈妈为什么不和妈妈住在一起?”

    “爸爸的妈妈为什么也不和爸爸住在一起?”

    “家里不够大,住不下。”

    “妈妈的妈妈有三个孩子。”

    “妈妈不够多。”

    小孩真有趣呢。

    “我和哥哥只有一个妈妈。”

    “你要妈妈,你的哥哥要爸爸。”

    “哥哥肯定也想要妈妈。”

    “爸爸和妈妈不能分开,你忘记了吗,电视上说,爸爸妈妈发誓只有死亡才可以分开他们。”

    “是哦,爸爸妈妈不能分开。”

    “可是妈妈和爸爸只有晚上在一起呀,爸爸妈妈白天会分开的。”

    “是哦,电视上没有说。”

    我安安静静不吭声,只有小孩子还在相信。

    敦扯动我的衣角,我低头看他,发现他并没有在看我,他只是要拽着什么。

    他或许经常和爸爸妈妈走在一起,拽着他们的衣服会更有安全感。

    我走路就总是要拽着衣服,身边有人时就拽着身边人的袖子或衣摆,一个人就是拽着自己的衣服。

    这个习惯是和爸爸相处来的,当年还小呢,腿也短,走路慢,我跟在他的身后,迈着短腿走,他不等我,我也不会跑上去,我们的距离被拉开。

    跟丢是理所当然,挨骂的又不会是我,我还是小孩呢。

    他抱着我走,六七岁时我还乐意,长大点就不想要了,我的朋友都不让抱了,我也不要。

    他牵着我走,他的手很大,并不粗糙,夏天他的手很热,冬天也热,我喜欢牵着他。

    爸爸走路变快了,我跟不上他,他不想牵着我。

    我拽着他的衣角,他说,不要打扰我。

    妈妈把我拉开,他们分开了。

    “只有死亡可以把我们分开”,这话在相爱时是真情流露,在不爱时曾经年少无知。

    心情更不好了。

    “姐姐,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在我出神时他们已经讨论到作业了。

    “姐姐的作业在放假第一天就写完了哦。”

    久枝倚进我的怀里:“姐姐,我们的作业也都写完了哦。”

    “好棒哦,姐姐小时候可讨厌写作业了,每次都要被催呢。”

    小孩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作业好简单,写得好快的,只有和彦不喜欢写作业,我和敦都喜欢。”

    竟然有小孩喜欢写作业,真奇怪。

    “哇,久枝好厉害,敦也好厉害呢。”

    和彦听不得忽略他的夸奖,急忙争辩:“我、我的作业也写完了!”

    敦小声笑:“和彦你的作业是我和久枝教你的。”

    余晖落在我们的脚下,和彦跳下椅子,踩进橘红色的光里。

    “我、学习就是很难嘛,我更喜欢玩篮球。”

    久枝抬头说要下去,我松开她。

    她也跳进橘红的光里,笑嘻嘻地说:“好嘛,我和敦会教你的,你玩篮球。”

    和彦傻乎乎地笑。

    敦跑向他们,也傻乎乎地笑。

    我因为他们傻乎乎地笑。

    我想明天至少要带三块巧克力才行呢。

    公园有对老夫妻相互搀扶走着,路过我们,这三个小孩连忙拽着对方往一旁退,老夫妻对他们和蔼笑着。

    我被他们拉起来,靠近来时看他们正在堆的沙子建筑,堆起的城堡和高塔被搭建者们三两下推倒,沙子砸在地上,细小的沙粒飞扬。

    他们蹲在地上,我跟着蹲下,听他们交流下一次要堆什么建筑。

    “姐姐,你明天还来吗?”

    明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会来的。

    我的手还没有摸沙子,干净呢。

    我用食指轻轻戳了下久枝的脸,笑着回答:“姐姐明天下午还来哦。”

    他们三个露出羡慕的神情,久枝说:“我们明天不能来了,和彦要比赛,我和敦要去给他加油。”

    她越说越兴奋。

    和彦也兴奋,我看他,他也看我,我对他笑,他对我红着脸笑。

    “哇!和彦好棒哦!”

    他咧着嘴笑。

    我们蹲在这儿,说说笑笑。

    他们挥手与我告别,转身牵手回家去了。

    我的腿麻了,捏着小腿,注视他们离开的背影。

    明天不需要带三块巧克力了。

    我站起来跺跺脚,拿出手机就看到几条未读消息。

    柳文成:“作业写完了(笑),哈哈,九张试卷!写完了!”

    妈妈:“记得吃晚饭,经期要到了吧,少吃冰哦。”

    三人行(群聊)

    山口:“刚刚看到萤火虫了。”

    山口:“只有几只,阿月拍了照片。”

    月岛在后面发了萤火虫的照片。

    在低矮的草木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四只萤火虫正飞舞着。

    月岛:“七月可以来看。”

    山口:“我和阿月问了附近的人,七月是观赏萤火虫的最佳时候。”

    山口:“不知道到时候我和阿月能不能有时间来看。”

    我:“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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