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点到学校,学生会值班的同学热情地与我打招呼,我挥手对他们笑:“早上好。”
黑色头发的同学是二年级的平松学长,待人热忱,对踩点和迟到的人也会有好脸色。
他眯着眼睛笑:“早上好,快进去吧。”
他的搭档要傲娇得多,正挑着眉垂眼看我:“下次如果还是这个时间,记得签名字。”
他上次也是这样说的,我只当听到他对我打招呼,扬着笑:“早上好,中川学长。”
他轻轻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这周都会是他们值班,我可以比平时多在床上躺十分钟。
教室里全是知识的味道,小声地诵读声,按动笔来回按动的声音,纸张翻动的声音。
我扫了眼人,有两个空座位。
老师不在教室,几个同学抬头看我一眼很快又低头。
我提着包坐到山口旁,他笑得灿烂:“春日,早上好。”
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早上好,山口,你在背什么呢?”
他捏着书页翻了两下:“世界史,坂间老师放假前说开学后的一周要小测呢。”
我的动作慢下来,世界史,要考试?
有这件事吗?有吗?
我极力回忆,总算记起坂间老师的话:“木曜日要进行一次小测,测试一下大家的水平,这是期中考试的最后一次小测,大家好好复习,做好准备。”
哦,对了,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
救命了,根本不记得要考试。
山口大抵是猜到我把小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对我的呆滞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淡定安慰:“还有四天,认真复习就好,快把书放下吧。”
我像是接触不良的机器人,一动一顿地把书放在桌上摊开。
我努力把书上的年份与事件对上,脑子接了管子似的,眼睛看进去,再从后脑勺出来。
我把头埋进书里,深深吸口气,猛地坐直,举起书,小声地读出来。
课间山口拉着月岛跟我分享合宿的有趣之处。
跑步时遇到小狗,一群人被几只狗狗追的落荒而逃,山口将这事说得有趣,月岛的表情更是点睛之笔。
“本来是一只狗站在路边,影山和日向从旁边过去,那只狗像见鬼一样突然大叫着跑了,我们站在那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相互看对方,怀疑是不是谁踢到它了。”
我可以想象到他们面面相觑,打量对方怀疑对方踢到狗的场面。
“没有人承认踢到狗了,但那只疑似受害狗带着三四只狗‘汪汪’就冲来了,大家都用尽全力跑着,生怕被咬了,我们跑出了最好的纪录。”
我的手肘压在月岛旁边的空桌上,毫无形象地大笑。
月岛也笑着,轻轻哼了声。
山口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连阿月都比平时快了很多,菅原前辈对阿月很夸赞呢。”
月岛不笑了,也不哼了。
我笑得趴在桌面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月岛轻轻拉了下我落在他面前的头发,没有阻止山口。
“大家跑得特别累,狗还没有累,日向和影山刚开始跑得很快,但他们跑步的时候也在吵嘴,体力消耗快,日向让影山停下来试试会不会被咬,说不定咬到就不追了,不咬大家就停下喘口气,影山用他所剩无几的体力超大声骂日向呆子,超大声!”
日向的不着调我早有预料,影山贫乏的词汇倒是在意料之外,他只骂过呆子。
月岛看着我和山口笑闹,嘴边挂着浅笑,尽管看上去并不友好。
“狗停下来了,影山骂完呆子狗就停下来了,大家还在一路跑,直到没有听到狗叫声才犹疑着停下,我们都以为影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技能呢。”
山口煞有其事地说,我坐直希望得到并不科学的下文。
“我们都很好奇嘛,就拐回去了,我们一个个靠近,狗群头都不抬,我们以为是它们跑累了,毕竟我们都累得不得了了。但是影山一靠近,他们立刻就站起来了,低着头吼叫,当时以为要去打狂犬疫苗呢。”
事情讲到这,关键已经明了了,是影山!
“狗没有咬我们,但是影山的表情凶得很,连日向那天都没有故意去招惹影山。”
日向平时都在故意去招惹影山啊。
影山的特殊技能是狗狗怒气值和戒备值立加百分之六十吗?
因为对狗狗的特殊技能而感到不高兴吗?
“影山说他记事后都没有摸到过狗。”
月岛嘲笑:“是被讨厌了吧。”
我敢断定他一定当着影山的面说过这话,他当时的表情一定更欠揍。
影山嘴笨,定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噘着嘴、阴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我抓住月岛的小臂,说:“你不要老是欺负影山呀。”
影山这个老实人,你欺负他也只能得到一张臭脸。
月岛没有示意我收回手,他说:“谁能欺负王者大人?不过是队友间的正常交流。”
我还不知道“王者大人”这一称呼有何不为人知的隐情,但从月岛时不时用这话刺影山就可以知道,这绝对是比“boke”的杀伤力高出百倍称呼。
我拿起他放在书上的尺子,直抵着他的额头:“‘王者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快从实招来。”
山口在一旁笑。
月岛根本不理会抵着他头上的尺子,还在拿嘲讽的笑对着我的脸。
“春日桑,你已经过了玩家家酒的年纪了,把尺子放下去。”
哼。
我收回尺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尺子挑起他的下巴:“快说。”
他蒙了一瞬,头已经朝着我的方向昂起,反应到此时的场景,强撑着说:“春日,把尺子收回去。”
嘁,收就收。
注意到他的手有抬起的架势,我迅速收回尺子。
山口一副见到泽村学长在大庭广众拿下教导主任的假发的表情。
我故作无辜:“只是想和你玩一下尺子啦。”
我有没有说过月岛很纯情,他很纯情。
他瞪着眼睛看我,似乎是很羞耻,越想越羞耻,几次张嘴都没有出声。
我眼睁睁看他脸上的红蔓延到耳后,连眼角都有了鲜艳的颜色。
这个反应让我的良心在痛啊,我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小心地说:“月岛,你别哭啊,我以后都不这样干了,你忍住别哭。”
他气极反笑:“你瞎了吗?我怎么会哭。”
我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酷哥的羞耻下线上蹦跶了,见好就收。
“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干了。”
他让我转过去,对着黑板,别看他。
我晓得嘛,酷哥就是这样的,害羞也不能让人看见,更遑论脸红成要哭的样子。
山口给我送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还没上课就要转回去,月岛真是的,不知道我想看他吗?
我对月岛努努嘴,表达我的不满,他低头不理我。
“好吧,是我太冒昧了,但下节课的下课你要恢复状态,还要聊天呢。”
他没有反驳我。
上课几分钟后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只有耳朵上的红还没有消退。
他看到我瞄他,故意与我错开视线,没有正眼看我。
哼,你不看我,我也不要看你。
下课铃一响,我们又和好如初。
我和山口换了位置,正对着他的脸。
“月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王者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百无聊赖地掀书,用略带惊讶的眼神看我,似乎对我没有忘记闹剧中的问题感到奇怪。
“你不是说找到影山国中时比赛的视频,看出什么了?”
我回忆看到的比赛场景:“影山很厉害,发球得分对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举球技术特别好,球场上的反应也很快。”
他没有反驳:“还有?”
“他和队友、配合不好?他好像个解题天才,不太懂其他人的思考方式。”
他笑了,极其幼稚地笑,就是在课堂上和老师争辩一道题的答案,最后是自己对了,老师错了的那种得意又想装成反应平平的样子。
“只想让队友跟上自己的天才,他更适合打网球。”
嚯,竟然这样评价一个热爱排球的排球天才,月岛对影山很有意见呢。
我已经懂了“王者大人”的由来,当然,我不太赞同这个称呼的内涵。
从实力上说,他也可以成为球场上的王者。
“也就是十几岁的小孩而已,而且他虽然天天说日向是呆子,但我们不都知道他才是真的呆子,不懂这些要去感受的情绪。最有问题的应该是他的教练吧。”
“他是外星人吗?队友对他的情绪都反应不过来。”
“我跟影山相处不太多,你和山口应该更清楚吧,他除了排球什么都不在乎吧?”
山口举手回答:“他在乎被狗讨厌。”
我们三个对眼笑起来。
我笑着摆摆手:“这个不要算上吧?感觉突然从热血漫转到搞笑番了,不要不要。”
“欸,不行吗?他就是很在乎呀。”
话说,这也是影山个性的一部分,他在乎的东西怎么这么反差呀。
月岛嗤笑:“你就是觉得除了排球什么都不在乎很酷吧,他又不是你设想的热血漫主角。”
月岛说对了呢,除了热爱的东西什么都不在乎酷到没边好吧。
“拜托,真的很酷啊。算了,在乎被狗讨厌也可以算是萌点了吧。”
山口深思:“就像黑子二号?也是萌点。”
我点头表示赞同,和山口相视而笑,击掌!
“耶!”
“默契!我的挚友。”
山口露出八颗牙齿笑。
月岛就不愿意配合我,我知道他能理解我每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除了我拿尺子挑他下巴这种像耍流氓的举动。
“快把话题拉回来,一会儿上课了,影山现在不是和日向配合得很好吗?跟排球队都很契合呀,你干吗还要这样叫人家?”
他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说:“他是二传,日向是攻手。现在日向愿意把攻击全权交给他,以后呢?他迟早要睁眼。”
我想了想说:“影山肯定会配合日向的,毕竟他是二传。”
“他会不给日向传球,他可是名副其实的‘王者大人’”
我不信。
“不可能,这可是热血漫啊!友谊是最重要亮点呢。”
“都说了别把漫画带进现实,排球是竞技体育,最被看重的是赢啊。”
“可我感觉你最在意的不是赢啊。”
“都是比赛了,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输赢?”
我皱眉头:“我就感觉你最在意的不是这个呀。”
他没再说话,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