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秋。
“阿绯~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胡然躺在黑白沙发上,敷着面膜,仰着脸看着胡绯,问道。
胡绯熬着咖啡,背对着躺倒在沙发上的女人,他声音清冷干净,“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记得的,姐。礼物下午到。”话落,端着两杯咖啡转过身走过来。
女人早在胡绯转身时,就坐起身,靠着沙发背,翘起二郎腿,“算你有点良心,没演傻。”
她说着,接过咖啡抿了口,想到什么,烦躁地放下咖啡杯,又扯下面膜扔进垃圾桶。
越想越气。
“你当真这么喜欢那个蒋家小子?那浑小子说喜欢你的时候对你是挺好,但没几年就二话不说抛弃了你。……直接把你丢在索亚尼,那次,要不是我刚好在那出差,单凭你当时的地位、经济,你回的来吗?”
胡然两双上挑的狐狸眼略微泛起红,话语间带有哽咽和不易察觉的后怕。
那段回忆让她难过了。
胡绯漠然一会儿,哑了嗓道:“嗯。”
他跳过了话题,“我这次接的剧本只是一个配角,这部剧导演对我有恩,我才接的。没多少戏份。去C市住个三四周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演完这次,我会和我的经纪人说明情况,叫她不用给我接戏了。我休息休息。”
胡然知道他不想谈有关蒋闻良的任何话题,心中心疼他,表面上缓解了情绪,深呼了口气,应道:“好。”
手机闪了闪,她拿起手机眉头一锁,跟自家弟弟嘱咐了句后,匆匆回屋。
胡绯目视着她离开,喝完咖啡,视线下移,握着咖啡杯盯着杯上图案出神。
——只是一只简笔画的兔子,很符合他姐姐的品味,还有那个人的恶趣味。
无意识地动作太快,回神后,他俯看地上的杯子碎片,在二楼听到响声的胡然心猛地一跳,大声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弯身一个一个碎片的捡起来,闻声回答:“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你的咖啡杯。”
看不见胡然,他还是能想象到她担忧的神情。
胡然说:“没事就好,杯子碎了就碎了。你可别自己动手捡昂,待会儿我忙完,下来拿扫帚扫了。”
胡绯捡碎片的动作顿了顿,心道,说晚了。
他将碎片扔进垃圾桶后,拿出手机给他姐姐发了个消息,径直出了门。
现处于夏季,外头又闷又热,太阳光灼到地上,人一到外面就好似入了油锅。
胡绯面不改色地戴上了口罩,黑色墨镜遮住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连同右眼下的那颗朱色泪痣。穿着深蓝冲锋衣,套起帽子,大跨步走到停在珠珞大楼大门口的车子旁上车。
这段路程里,他不只一次被人用看怪人的眼神看着。
上了车,他脱了一切遮挡物。口罩和墨镜弃在角落,冲锋衣在车座上堆成一坨。
司机,也就是胡绯的经纪人何慕。她抬眼看了眼后视镜,状似无意,说:“见过胡姐了吧。她还好吗?”
胡绯找了舒适的姿势坐,闻言,扫了一眼何慕,道:
“公司挺过来了,不会不好,除了忙。”他整张人神共愤的绝美脸蛋儿埋在车顶投下的阴影里,眼神中的晦暗不知是不是阴影。
何慕闭上嘴,不发一语地启动车子。
胡绯打算阖上眼小眯一会儿,但脑子却活跃的不行。
时而想到和蒋闻良在一起的第一年,他对他说,他不舍得他难受。时而想到只身一人孤走在索亚尼街头,空无一人,微星寥落,冷风瑟瑟。
他在快乐和痛苦的两个极端里,反复横跳。
而这两个极端都是因那人而起,那人却不认账,说抛就抛,毫无留恋,好无情。
胡绯渐渐卸了力气,头滑落至车窗边,掀起眼皮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然后,突然按下车窗。
胡绯呼吸陡然间急促,耳边嗡鸣,按着放下车窗的按钮的手剧烈颤抖着摔到腿上,眼前视线模糊,继而被黑暗填满。何慕在他闭眼时就发觉不对劲了,放了几个心思在他身上,结果果真不出她所料。
又犯病了。
半年前,胡然接他从索亚尼回来后,他行事作风都能明显察觉存在自闭倾向。经过一段时间治疗,有所好转,但仍不乐观。刚出院的时日里,时常犯病,有一次差点救不回来。
在这之后,她便有了随身携带治疗药品在身上的习惯。
何慕找了条道停了车,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药给后座的胡绯吃下。吃了药,人也好多了。胡绯缓了口气,道了谢。
何慕收好药瓶,拧眉关心道:“你的病还没好全,等这次的戏演完,我不会给你接戏了,你多休息。”
胡绯点头,心里暗道:都不用他提了。
紧接着何慕说的话,让他沉默下来。
“你刚刚,是看到了蒋闻良了吧。你不常关注热点新闻之类的东西,你八成不晓得。这事本不该告诉你,可你必须死了心。”
说着,何慕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蒋闻良订婚了,订婚对象是上次那个人……”
没目睹到什么的胡绯自是不会信何慕的一番话,他自己也不会去查。但是,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蒋闻良,他不会看错。那个动作轻柔的牵着一个女人的人就是他。
……
空气静默着。
何慕不可思议地看向胡绯,在她面前流下了泪。
——这次没有跟她对戏,胡绯是真正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