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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第二天大金花早早进来,准备叫醒甘梦频吃饭。她端饭进门,一脚踩上了什么咯吱作响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一堆堆团成废纸团一样的金箔从门口散乱地铺到桌前,在从桌子呼呼啦啦铺到床上,甘梦频正握着笔刀,窝在满床金箔中眉头紧皱。

    “咋啦这是,瞧这小脸皱的,昨天我不在,谁欺负你啦?”

    大金花放下饭,坐在他身前,被压碎的金箔沾在甘梦频侧脸和发丝上,她伸手替他拨掉。

    甘梦频呆滞的目光抬了抬,问道:“血腥气很重,昨天去哪了?”

    “哟,你这鼻子还怪灵的,”大金花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坦荡道:“当然去杀人了,我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你知不知道南方的贩妖生意做得多大,家里有几个钱的都他大爷的养妖,那些饭馆也是,白天正经,晚上开始买妖肉,还有那河边的花船……我早晚杀光烧净,把他们的魂都撕碎!”

    大金花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沙哑颤抖。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侧过身去端饭,但甘梦频早已看见,她的眼圈红了。

    “…大金花,对不起。”甘梦频声音哽咽,竟是比大金花先落了泪。

    大金花背影顿了顿,动作迟缓地把米粥盛进碗里,平日结实宽厚的肩膀塌了下去,像被巨石压住尾巴的狐狸。

    “傻萍萍,你说啥对不起,你一只妖都没杀过,当年年纪轻轻当皇帝,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敢下一刀切的贩妖禁令,断了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的财路,没少被报复吧,如果说人族有谁从没对不起妖,那就只有你。”

    甘梦频摇摇头,泪水滴落在手中的金箔上,这张焚千金的阵符刚开两笔,就又被团成团扔掉,他轻声道:“有了禁令,也没禁住。说到底,那时候我还是退缩了,还是把千延律放在了贩妖禁令之前。对不起,这一剑,是我没刺下去,要是我再——”

    “萍萍,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大金花打断他,“那时候你那么小,怎么斗得过胡震那老东西,你爹活着的时候把胡震纵得跟太上皇一样,势力大得一个手指头能碾死你。不是说他甚至在你寝宫床底下挖了个地道,想什么时候杀你就什么时候杀你……”

    大金花捂住了嘴,但为时已晚,甘梦频的眼神利刃般杀至,他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事只有我和师父知道,你是如何得知?”

    甘梦频十七岁登基,无依无靠,唯一能信任的云国师身为正国守护神般的象征,也不能过度参与政斗。将军胡震只手遮天,一开始并不将甘梦频放在眼里,直到小皇帝那天殿上亲斩三人,强行推行贩妖禁令,他才明白这个皇帝跟上一个可不一样。

    胡震用了个甘梦频始料未及的方法迅速扳回一城——挟持与他一同长大的堂兄,甘兰鹄,当然,也就是今天的圣上。

    傲慢至极的胡震手中得了人质,想出来个荒谬至极的法子要狠狠给小皇帝一击,彻底磨平他的锐气。

    他要在皇帝床下挖地道,直通宫外,他就是要告诉甘梦频,对于皇帝,他胡震想杀就杀,想辱就辱。

    之后,连胡震自己都没想到,甘梦频很快地答应了,连讨价还价都不敢,只因为他手中抓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堂兄。

    胡震得意地认为,愚蠢,小孩子心性,他果然不配坐在帝位。

    于是,那条地道真的在甘梦频床下躺了半年,直到胡震被他亲手斩于剑下。

    “……呃,我做梦梦到的?”

    “……”

    “不对不对,我后来偷偷看到的——”

    一慌乱就开始满嘴跑马车了,甘梦频苦笑一声,“大金花,之前我懒得问,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你和师父什么时候认识的?如何认识的?你们,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大金花一脸欲哭无泪,恨不得穿回片刻前给自己两巴掌,她绞尽脑汁想借口,最后想不出来,脑子打着结道:“你、你问你师父嘛,干嘛问我!怎么,欺负我嘴笨啊!”

    “…唉,算了算了,”甘梦频竟然真的放过了她,扶额道:“你敢说我也不敢听,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能相信,不然,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继续活下去。”

    “哎呀什么活不活的,反正姨是不会害你的,我去给你挑衣服,你快吃饭吧!”大金花慌忙应了两声,不敢多待。

    甘梦频拿着碗,有些恍惚,手伸向枕头下,拿出一张纸。怀旭国幻境内云杳明向他道出了云氏的真相,甘梦频看似欣然接受,实则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细细想遍云杳明的每一句话。

    ——定有漏洞。

    但像所有正国人一样,他根本无法不相信为国为民的云杳明,更别说云杳明之于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一定是事有波折,师父怕我担心,怕我心疼,才不告诉我。”

    甘梦频怀着这样的心思想来想去,直到前几天云杳明告知他魔族线人一事,甘梦频才彻底按耐不住,说服自己只是关心,让魏范暗查云氏一族。

    纸上的信息与他之前知道的一样,没有任何疑点,云氏虽神秘,但竟意外地透明,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关系线,现在大都任职于云氏军队,或者奉帝命在外搜寻宝物。总而言之,毫无疑点,干净地让人心虚。

    ……

    千金王在屋里拿着情报心绪不宁,外边的大金花也是急得乱转。

    “咋办啊!萍萍刚才莫名其妙问我们怎么认识的?他要还问怎么办?”

    “莫名其妙吗?是你说漏嘴了吧。”云杳明的虚影坐在窗边,心情看起来不错。

    “哎呀别管这么多了,你就告诉我我怎么说就行!”大金花毫不愧疚,急嚷嚷道。

    “不会,阿频不会再问你,也不会问我,他不敢。”

    “……是啊,他刚才也说,我们是他最信任的。”

    意料之中,云杳明笑了笑,缓缓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养大的小鸟,也该落回我怀里了。”

    ……

    “魏汤,你怎么了?一脸欲言又止的,有话快说,不然本王就开始说了。”

    壶溪城一夜骤寒,阴云密布,不知会不会下雪。马车上摆了四五个暖炉,熏出来的热气钻出覆着取暖阵的车窗,化为腾腾白雾,转眼消散于料峭寒风中。

    千金王手捧热茶看着魏汤,蹙眉道:“那本王开始说,你就没有说话的份了,今日——”

    “……殿下,在下确有问题要问,”魏汤眉毛纠结在一起,不知抱着多大的决心问道:“昨日云国师来后,殿下用结界隔开了我的视线,但…忘了隔开我的听觉,我……”

    那道结界落下后,二人消失在魏汤眼前。他本想乖乖等待,但却突然发现奇怪的对话从结界后传来。

    ——“阿频慌什么?”“阿频要什么我都会答应。”“阿频急哭了?”

    魏汤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殿下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又着急又说不出口?云国师虽语气温和,为什么总让人感觉步步紧逼?

    算了,非礼勿听。魏汤忍住好奇,抬手准备加固结界,却听见嗫嚅半天的千金王忽然大声说出一句残缺不全的话,

    ——“我说,我说!我心……”

    心什么?心服口服?心生敬畏?还是……心悦?

    “好了,”面前的千金王把茶杯放下,轻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你没猜错,我心悦云国师,已有十多年之久。”

    “心、心悦?”

    “嗯,心悦,喜欢,钟情。我知道这大逆不道,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怎么想都可以。”

    魏汤沉默好久,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兄长对我说过,乱世中的感情只会成为殿下的负累。”

    “嗯?你们还这么聊过我?”甘梦频弯着眼睛笑道:“本王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就让让我吧。”

    “好了魏汤,先不说这个,你就算再恶心,也得好好听我把事情安排了。”甘梦频笑着,但捏紧茶杯的手指还是显露出他的不安,倒不是因为坦白给魏汤听,而是因为他终于把心悦二字说出了口,虽然不是对着云杳明本人说的,也足以让他心旌动摇。

    魏汤一愣,单膝跪地道:“我怎会恶心?殿下,无论你做了什么,魏汤都会誓死追随殿下。您对云国师的心仪有十余年之久,魏汤对殿下的心意…无论忠心还是别的什么,也是根植许久,永不磨灭。”

    “…你想说的本王都明白了,起来吧,”甘梦频想扶他起来,半途还是收回了手,他叹道:“罢了,说正事。”

    他手腕一摆,一张精密的正国地图铺开在桌上,地图之上贴着几层密密麻麻的纸条,最上面一层标着青山傩坛冲傩和还愿两部在各地的部署,下面几层是灵石法器散落地和地形注解。

    千金王戴上单边琉璃镜,浓密的睫毛由于太过修长,眨眼时总是扫在镜片上。

    “你告诉魏范,以此为界,青山傩坛北部所有行动暂且搁置,所有傩坛尽快化整为零,静默十日。”他边说边用指尖圈起壶溪城,“临安、妙方镇和无楠山,此三地的傩坛向壶溪城靠拢,由本王全权接管。”

    “是,”魏汤迅速记下,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青山傩坛北部要全线静默,王家真的如此棘手吗?”

    马车缓缓停下,应该是快到王家了,甘梦频整整衣袖,轻声道:“王家自然不至于,让我忌惮的是京城的人。壶溪城的事不会安静收场,这边一有大动作,一天之内皇兄会知道一切,届时他会立刻出手通缉本王,围剿傩坛。”

    甘梦频拿起镜子检查易容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令人心惊的话:“做好准备吧,说不定过几天就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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