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建议她多出门，哪怕只是晒晒太阳，坐在街角喝杯咖啡，也比关在家里强。

    Nova犹豫了两天，今天终于出门了。

    但她不是随便出门。

    她要去接Hotch下班。

    在镜子前站了很久后，她选了一支深紫色唇膏，慢慢涂上，又戴了她喜欢的银圈耳环。外套是修身的黑色风衣，头发简单拢起，露出她清晰的下颌线。

    这是她在召回自己。

    BAU大楼的灯还亮着。

    Nova走进大厅，报了名字，拿着访客证穿过安检通道。她一走进熟悉的那层楼，走廊里的人都停顿了一秒。

    先是Reid从饮水机旁抬头，杯子还没接满。

    JJ正好和Emily从另一头走回来，几乎在同时看见了她。

    她走得不快，靴子踩在地板上有清晰节奏。

    Emily挑眉，JJ睁了睁眼。  艾米丽挑眉，珍妮弗睁大了眼睛。

    Reid下意识把纸杯倒了点水出来，像是在给脑子降温。

    Morgan是第一个走近她的人。

    Nova先是扫了他一眼。

    Morgan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咧着嘴笑了一下：

    “Yo，Voss小姐。今天不带讽刺功能上线了吗？”

    Nova挑了下眉，唇角没笑出来，但语气确实轻了一些：

    “勉强给救命恩人一点面子。”

    Morgan笑着摇头：“果然你是那种一恢复就比医生都自信的人。”

    Nova耸耸肩，斜倚在前台边：“总不能一直靠你们送我去医院。”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Hotch从里头走出来，看到她的瞬间也微微一怔。

    他看见她化了妆，戴着耳环，穿着高跟靴，站在外头等他。

    那一瞬，他像是被某种暖意拦腰截住。

    他走过去，没有触碰她，只是声音很低地说：

    “来接我？”

    Nova看着他，撇了下嘴：

    “你儿子都说我很久没出门了。”

    Hotch笑了，那种他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的、不带防备的笑。

    Reid低声说：“我以为她还在休息期。”

    Emily：“现在她看起来比我们所有人都危险。”

    JJ：“是的……但很高兴看到她回来了。”

    Hotch抬手，很自然地搂住了Nova的腰。

    不是高调、不是炫耀——只是一个属于私人的、熟悉的动作。

    Nova并没有拒绝，反而顺着他的力道靠近了半步，侧头瞥他一眼，嘴角挑得很细微。

    两人一起朝电梯方向走去。

    就在他们背影渐行渐远时，BAU的五人小组在后方像雕塑一样静止了三秒。

    Morgan第一个开口，语气极低：

    “Okay，我收回我说过的话。”

    Emily立刻接：“你说的是‘Nova不会答应Hotch’那句？”

    艾米丽立刻接话：“你说的是‘诺瓦不会答应霍奇’那句？”

    Morgan一脸复杂：“我还以为他们就是那种火花很多、结果各自装没事的类型……”

    Garcia一只手捂着嘴，像是刚看完一部办公室禁忌爱情剧的最后一幕：“天哪，我像是错过了整部电视剧直接看到了下集预告。”

    Reid小声说：“根据他们肢体动作的熟练程度，关系至少已经确认一个月以上。”

    JJ失笑着推了推他：“Spence，拜托，她被他从凶手手里抱出来的那天你也在。”

    Reid眨眨眼，认真点头：“所以我很早就开始统计了。”

    Emily：“你是不是连他们第一次接吻时间都能推算出来？”

    Reid犹豫了一下，真就张口：“根据当时的……噢。”

    JJ笑出声。

    Garcia抱着文件，眼睛还追着那一对的背影，悄悄说：

    “你们看Hotch的表情……他真的在笑。是那种从心底冒出来的那种。”

    车厢里很安静。

    车窗外是黄昏快散尽的天色，城市的灯光开始一盏一盏亮起来，像有什么在悄悄苏醒。

    Hotch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余光时不时扫一眼副驾驶。

    Nova侧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唇膏还没褪色，耳环在路灯下轻轻晃。

    她今天明显用了心。

    他知道。

    她化了妆，不是为了谁的目光，是在一点点拉回自己的那根线。

    Hotch开了几分钟，才轻声说：

    “Morgan说你今天状态很好。”

    Nova慢吞吞转头，靠着座椅，“哼”了一声：

    “他今天没说我冷酷无情？”

    Hotch忍着笑：“他说你‘恢复战斗力了’。”

    她没有笑，只是轻轻抿了一下唇。

    隔了一会儿，她偏过头，声音低了一点：

    “他们都在看，对吧。”

    Hotch：“嗯。”  霍奇：“嗯。”

    Nova看着他侧脸，慢慢说：

    “我以前不会在那么多同事面前接人下班的。”

    Hotch一边看路，一边轻声道：

    “我以前也不会觉得，有人来接，是件让我很安心的事。”

    Nova听见那句话，心脏跳了一下。

    她没再说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城市的背景声在玻璃外回响。

    回到家，Hotch打开门，替她拎着包往客厅走。

    Nova换鞋的时候眼角一撇，看到厨房台面上放着一只木托盘，托盘上有两个威士忌杯，一瓶她最喜欢的低烈度酒还未开封，旁边放着冰块夹和一叠餐巾纸。

    她一眼认出来了那是她喜欢的品牌。

    她挑了挑眉。

    Hotch刚走进厨房，看到她在盯着那托盘，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原本……想你今天如果状态好，就给你一点点放松。”

    Nova走过去，指尖在酒瓶上敲了一下，声音懒洋洋的：

    “但你没开。”

    Hotch没接她的话，只是低声道：

    “我没确定你今晚想不想喝。”

    Nova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点古怪的笑：

    “你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那种特别容易让人心软的成熟男人了吗？”

    Hotch盯着她没说话。

    她走过去，从托盘上拿起那只没开封的酒瓶，轻轻晃了晃，说：

    “今晚可以开一瓶。”

    Hotch低声：  Hotch 低声：

    “你确定？”

    Nova靠在厨房门框上，歪着头看他，嘴角挑起一点锋利又温柔的笑：

    “你不是说了——你想尽你所能，做一个好爱人吗？”

    “那就从陪我喝一杯开始。”

    他们没开灯，只是让厨房那盏壁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玻璃，把酒液照得泛出一点金。

    Nova窝在沙发角落，盘着腿，酒杯捏在手里，指甲轻敲着杯壁，声音细碎得像某种仪式感。

    Hotch坐在她身边，姿势放松，领带已经被她解开、搭在沙发背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松开了，袖子挽起，酒杯在他手里慢慢晃着。

    这是他们少有的、不是在伤口里相遇的夜晚。

    Nova抿了一口，皱了皱鼻子。

    Hotch看她：“太烈？”  Hotch 看着她：“太烈？”

    她摇头：“没。久了没喝，感觉怪怪的。”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后颈。

    他们就这么静静坐着，各自喝一点，不多，只是刚好够身体发热，不至于让脑子失控。

    Nova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飘：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想，要不要出门。”

    Hotch侧头看她。  霍奇侧头看她。

    她没等他说什么，继续道：

    “不是因为医生让我走动，是因为……我开始怕自己一直窝在里面，会越来越不像自己。”

    “就像有时候你看见镜子里的那张脸，也说不清楚自己是醒着还是沉下去了。”

    Hotch听着，没打断她。

    Nova喝完杯中最后一口，低头看着酒杯，说：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你说你喜欢我涂深色口红的样子。”

    她抬起头看他一眼：

    “所以今天就涂了。”

    Hotch没笑，只是轻声问她：

    “那你现在感觉像自己了吗？”

    Nova想了想，靠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有一点。”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

    “还有一点，是你让我觉得自己还在。”

    他们没有再喝第二杯，只是靠在沙发上，肩膀碰着肩膀。

    Hotch握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掌心。

    她闭着眼，没说话，但嘴角微微弯着。

    几天后，Nova窝在沙发上给植物浇水，接到Eli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方劈头就来一句：

    “我这儿新进了个首饰设备，超酷的，来不来玩一下午？”

    Nova眯起眼：“又是你为骗男人准备的钓鱼工具？”

    Eli在那头“啧”了一声，半真半假：

    “你就不能当我是来讨好你的吗？我这次连金属材质都给你备好了。”

    Nova勾了勾唇角：“你真有事求我吧？”

    “当然没有，我只是太久没看到你，觉得你再不出门就要变成你家沙发的进驻鬼魂了。”

    “……”Nova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去拿外套，“你家是工作室不是疗养院，别给自己贴金。”

    “那你来不来？”

    Nova顿了顿，声音低了一点：“来。”

    工作室里那台机器比她想象中还复杂一些。

    桌子上已经堆了些半成品的戒托和小块金属原料，Eli把操作讲解了一遍就靠在门边点烟，给她留出一整个下午的“创作时间”。

    Nova坐在机器前，手指转着一块亮银色的戒托，忽然想起什么，歪头问：

    “你这设备要多少钱？”

    Eli没抬头：“合法来源，你别管。”

    Nova“哼”了一声，弯下腰开始动手。

    一枚戒指很快打好了，没刻字，也没复杂的图案。

    她只是反复打磨边缘，小心地调试尺寸。

    Eli凑过来瞄了一眼：“……你要求婚啊？”

    Nova手里的动作一顿。

    她没看他，只是继续处理那第二枚戒托，语气淡淡的：

    “我又没说要给他。”

    Eli笑出了声。

    他走回去靠着窗台，一边抽烟一边盯着她的背影，慢悠悠地说：

    “你没说，但你也没否认。”

    Nova没理他。  Nova 没理他。

    她只是安静地打着那第二枚戒指，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她不是为了谁做戒指。

    她只是想，某一天——如果她真的能撑过这些反复，她能留一点什么下来。

    哪怕只是两枚戒指，也像是为他们这段关系打上的一点点锚点。

    晚上，Hotch像往常一样准时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熟悉的香味。

    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走进厨房，看见Nova正蹲在地上翻冰箱，背影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藏了秘密”的样子。

    “今天去哪儿了？”他随口问。

    Nova僵了一秒，回头看他，语气有点装不在意：“Eli那儿。”

    Hotch点点头，继续拆外卖盒：“又聊艺术人生？”

    她没说话，只是走进客厅，像随手捏了什么玩具一样，把两样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叮。

    金属碰在玻璃面上的声音极轻，却一下子吸住了Hotch的目光。

    他看向那两枚银色戒指。

    简单、干净，边缘打磨得很仔细，表面没有刻字，连抛光都刻意做得柔和，像是刻意不让它太“像戒指”。

    但它们就是戒指。

    Hotch眼神动了一下，轻声问：“你做的？”

    Nova没看他，只是淡淡地说：“机器操作挺有趣的。”

    他拿起其中一枚，试探着戴了一下。

    刚戴到指节，有点紧。

    Nova看到立刻伸手把那枚从他手上扯下来：“不许戴！”

    Hotch愣了愣，抬头看她。

    Nova瞪他一眼，耳尖微红，像是在气他居然“真的戴了”一样。

    “太小了，”她咕哝着，“谁让你手骨那么结实。”

    Hotch忍笑，没追问，也没再碰那两枚戒指。

    他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语气柔得不像平常的他：

    “我等你改好。”

    第二天中午，Eli刚啃完三明治，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面包，工作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他抬头一看，Nova走了进来，神情不善，手里还捏着那个黑绒的小布袋。

    他挑眉：“……你回收自己作品了？”

    Nova没理他，径直走到那台首饰机前，掏出一枚戒指，“啪”地放在桌上，咬着牙说：

    “改大小。”

    Eli眨了眨眼，慢吞吞咽下嘴里的东西：

    “你昨天不是说——”

    “改。大。小。”

    她咬字像是在命令枪毙谁一样。

    Eli举起双手，笑意憋都憋不住：

    “你现在连‘不是给他’都来不及撒谎了，是吧？”

    Nova白了他一眼，把戒指推过去，低声骂了一句：

    “废话真多。”

    Eli笑着接过戒指，边准备工具边调侃：

    “这还没求婚呢，先改圈号。”

    Nova把手搭在桌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声音冷冷的：

    “你再多说一个字，这戒指我给你戴。”

    Eli立刻闭嘴。

    但笑得更开心了。

    Nova纠结了很久。

    她不知道怎么给出那枚改好的戒指。

    直到晚上。

    夜很深了。

    卧室只留了一盏床头小灯，光线极暗，像是随时都会被睡眠吞没的那种温暖阴影。

    Hotch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眉间却仍带着一丝他惯有的克制感——就连沉睡中，他也没有彻底放松。

    Nova侧躺着，枕着手臂，眼睛没有闭上。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眼神从他额角的细纹一路滑到下颌的线条，最终停在他那只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那是他睡着也没有移开的动作。

    她心里忽然轻轻抽了一下。

    她悄悄地挪了一点，轻柔地将他搭在她身上的手拿开，动作小得不能再小。

    然后，她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悄悄摸出那只黑绒布袋。

    拉绳发出极轻的一声“唰”。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取出那枚已经改好尺寸的银色戒指。

    指尖抚过戒圈的边缘，她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

    Hotch没有醒，眉眼静得像湖水。

    她慢慢将那枚戒指，一点一点地套进他左手的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

    没有卡住，也没有松动。

    戒指抵在他指根的那一刻，她心里忽然一下静下来。

    她看着它，又看了一眼他。

    然后轻轻靠过去，把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她没说一句话。

    只是在他胸口找了个刚好的位置，把脸埋进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探过窗帘缝，落在床头柜上。

    Hotch先醒了。  霍奇先醒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Nova还窝在他怀里，呼吸细长，眉心终于是松的。她的一只手搭在他胸口，头发垂落下来，发尾扫过他锁骨。

    他下意识伸手捂了捂她的后颈，动作极轻。

    然后他低头，忽然注意到自己左手——

    一枚银色戒指，圈在无名指上。

    他愣了一秒，目光慢慢柔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自己昨天睡前戴的。也知道是谁，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心情，把它悄悄套上的。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像是回应，像是承诺。

    他们起得不晚，刚准备下楼，Jack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Daddy！Nova姐姐——哇！”  “爸爸！Nova 姐姐——哇！”

    小男孩刚扑上床，就注意到了他们的手。

    他眼睛睁大，指着Hotch的手，又指向Nova的手。

    “你们有一样的戒指！”

    Hotch和Nova还来不及反应，小孩已经扑上来，挤进他们中间，一脸认真地问：

    “你们要结婚了吗？！”

    Jack眨巴着眼睛，认真极了：

    “我也要一个！我要那种小小的、可以亮亮的戒指！”

    Nova强撑着没笑出声，转头看Hotch一眼：“你来解释。”

    Hotch低头看着儿子，温声说：

    “这只是……一种承诺。”

    Jack：“那就是还没结婚？那你们什么时候结？”

    Nova翻了个白眼：“你几岁了？你操什么心？”

    Jack委屈：“那我能有个戒指吗？”

    Nova叹口气，捏了捏他脸：

    “行吧，给你也做一个。”

    Jack一秒变脸，开心得差点翻下床：“我要闪亮亮的！上面有龙！”

    Hotch看着他们，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戒指，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这一天开始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