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落在木地板上，Hotch把咖啡杯放在桌角，听见Nova走进来。

    她穿着宽松的衬衣，手腕上的绷带已经换了新的，颜色比几天前淡了不少。

    她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开口。

    Hotch等了一会儿，才轻声问：

    “你想说什么？”

    Nova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窗外的光线在墙上晃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很低：

    “我答应你了，我会去看医生。”

    Hotch点头，没露出夸奖的表情，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她忽然又开口，语气更轻：

    “但我想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吃药。”

    Hotch看着她，眉眼沉下来，像是在提醒自己要屏住情绪。

    Nova把手指交叠放在腿上，像是怕自己说出来就会后悔，但最终她还是慢慢开口：

    “吃了药之后，我感觉不到情绪。”

    “不是说情绪变稳定了，是……变得像水泥一样，死的。”

    她眼神有点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还爱你。”

    Hotch没说话。

    她笑了一下，自嘲地补了一句：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混蛋。”

    Hotch摇头。

    “这不混蛋。”

    Nova呼吸慢了一些，继续说：

    “我就是害怕，我会变成一个‘正常得体’的壳子，照常吃饭、工作、约会，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样的我，会不会根本就不配和你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一瞬。

    Hotch轻声问：“医生怎么说？”

    Nova轻轻吸了口气：“她说可以先吃一段时间，再停一段时间；也可以试着换药；只要我一有不良反应，就立刻调整。”

    她顿了顿，才说出后面那句：

    “她说，如果我愿意尝试，不必一开始就成功。”

    Hotch轻轻点头。

    他站起身，走过桌子绕到她身后，低头抱住她，把下巴贴在她发顶。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

    “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表现。”

    “你要是觉得那些药让你变得不像你，就换。别逼自己。”

    “但如果你愿意试着活下去——那我可以陪着你慢慢调。”

    Nova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Nova照医生说的，开始尝试服药。开始两天有点头晕，但她没有排斥，甚至在记录下睡眠时间和情绪变化——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乖巧，而是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再重来一次了。

    Hotch没有催她，也不评论。他只是在她写东西的时候，会悄悄递来一杯温水，或者站在她身后看几秒，然后什么也不说地走开。

    这样的节奏，安静、温和、克制。

    到了那天晚上，雨刚停，家里格外静。

    Hotch加完班回来已经接近九点。

    玄关的灯是亮的，餐桌边上放着吃剩的晚饭，电视声音调得很低，客厅靠墙那张小沙发上，Jack已经睡着了。

    Nova坐在他身侧，腿收在身下，正拿着一本画本读最后一页，声音轻得像在讲给风听。

    她看见Hotch站在门口，朝他扬了扬下巴，没出声。

    Hotch脱下外套挂好，走近两步，Jack睡得很熟，头靠在Nova腿上，小小的嘴角还带着一点笑。

    Hotch眼神柔下来。

    Nova轻轻把Jack抱起来送回房间，几分钟后回到客厅。

    她走到Hotch面前，仰头看他一眼，然后伸手，动作很自然地开始给他解领带。

    她的指尖碰到他领口时，他喉结动了动，眼神微沉。

    Hotch声音低哑：“你确定你现在可以了吗？”

    她抬眼瞪了他一下，嘴角撇撇，语气轻佻又懒散：

    “老男人话真多。”

    Hotch低笑了一声。

    下一秒，他俯身吻住了她。

    不急不重，却带着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渴望和确认。他的手落在她腰侧，指尖按住她后背，像是想把她彻底抱进怀里。

    他们一路吻到房间。

    Nova贴着Hotch的身体，背靠着门，手指已经绕上了他的衬衣扣子。他低头吻她，呼吸间带着一点白天未散的疲惫，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像确认她是真的愿意——她没躲，反而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角，像是挑衅，又像在引他更近一步。

    Hotch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住她的锁骨，然后伸手反锁了卧室的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时，Nova笑了一下。

    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下一秒，他已经把她压到了床边。

    Nova仰着头，靠在床沿边缘，喘息略重，手指还握着他的领口。

    Hotch的手绕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揉着她头发，整个人压下来，却还留了一点空间。

    他撑着，看她。

    Nova睫毛颤了一下，仰头对上他的眼，轻声：

    “怎么了？”

    Hotch没说话。

    他只是看她那双带着倦意却依旧清澈的眼，然后一言不发地俯身，从腰侧开始慢慢扒下去。

    Nova没有抗拒。

    反而抬手帮他解扣子。

    她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点笑意，又带着被压制的情绪波动：

    “你不是要说点什么吗？”

    Hotch把她上衣扯到肩膀以下，吻上她的锁骨，呼吸重了一点，才低声开口：

    “我已经说过太多了。”

    “现在——只想要你。”

    他吻住她唇的时候，Nova的指甲扣住他后背的布料，微微用力。

    这不是一场野性的撕扯，而是像将两人贴合回一个完整的人那样的缓慢融合。

    她睁着眼，任由他吻下去。

    她知道这次不一样。

    这不是那个脖子上还有伤的夜晚，不是那个她试图“留住一点温度”的夜晚。

    她的头发散在床单上，身体在昏黄的床头灯下呈现出细致的曲线。

    Hotch抚过她的腿，一直到她轻轻战栗的地方。

    她轻哼一声，却依旧睁着眼，不让自己闭上——像是怕再一闭眼，就回到那些她努力挣扎出来的深渊。

    Nova手指撑在他肩膀上，眉头微微皱起，喘息间发出一点短促的抽气声。

    他们在一次次缓慢的律动中贴得更近，呼吸交缠，汗水从额角滑落，落在对方的皮肤上。

    Hotch俯身吻她，从锁骨一路吻到胸口。他不急着去碰最敏感的地方，而是缓慢地张口，咬住她的软肉——不是疼的那种，而是带着占有意味的温柔撕咬，仿佛想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属于他的痕迹。

    Nova轻轻抽了口气，睁开眼，低头看他一眼：

    “你他妈在干嘛？”

    她声音哑得不像平时，语气却还是凶巴巴的。

    Hotch没有抬头。

    他只在她皮肤上轻舔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贴着她骨头：

    “你喜欢的。”

    Nova瞪了他一下，伸手推了他一下肩膀：

    “你是狗吗？轻点咬——混蛋。”

    Hotch笑了，笑得很轻，但整个人像是被这骂声软化了。

    她嘴上骂得凶，可那语气里的没有恼怒、只有熟悉的无奈和轻飘飘的纵容，听在他耳里，竟然像极了——

    撒娇。

    最后一次结束时，房间里只剩下呼吸的回音。

    Nova没动。

    她没有翻身，没有撑起自己去抽根烟，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躲进被子里假装冷漠。

    她只是轻轻撑起身体，将自己缓缓伏在Hotch的胸口上。

    没有任何预兆地，贴了上去，紧贴着他的心口。

    她闭上眼，什么都不说，只是感受。

    他的心跳——稳定、有力、沉着——像是用骨头把她从虚无里捞回来。

    而她的心跳，也在同步。

    一下，一下，跟着他，像是两个在不同世界里迷路的人，终于又在同一个节奏上找回了彼此。

    Hotch抬手轻轻摸她的后背，掌心贴住她的脊梁骨，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确认——她还在，他也还在。

    Nova低声说：

    “我听见了。”

    Hotch没问她听见什么。

    他只是轻声回应：

    “我也听见了。”

    这不是情话。

    是比“我爱你”更沉的一句——“你还活着。”

    他们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静静地贴着，听着彼此的心跳。

    像两个人在一场情绪风暴之后，终于一起浮出水面，仍然喘着气，却已经不想松手。

    过了很久，Nova才开口。

    声音有些哑，也有点克制：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Hotch没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Nova的眼睛还没睁开，声音低低地：

    “Jack的妈妈……你从来没说过她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真的说出口了，然后才接着补了一句：

    “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空气忽然沉下来。

    不是沉默，而是那种慢慢坠下来的重量。

    Hotch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还贴在她背上，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Nova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皱着，眼神像是在回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她忽然后悔问出口。

    但下一秒，他低声开口了。

    “她叫Haley。”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小心搬动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是我高中时期的女朋友。我们结婚很早……Jack出生后那几年，我工作太忙，常年出差，没办法陪他们。”

    “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要走到那一步的。是我……慢慢搞砸了。”

    Nova没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Hotch继续说，声音几乎听不出情绪，但却沉得像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

    “我们本来在谈离婚。但那年……她被人杀了。”

    Nova怔住，眼神变了。

    Hotch低头看着她，终于露出一点脆弱：

    “不是意外，也不是远走高飞。”

    “她死在一起针对我、针对FBI的凶杀案里。”

    “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Nova看着他，胸口一紧。

    她从没想过这个结局。她以为是离婚、误解、不堪收场的爱情，却没想到是——

    永远失去了。

    Hotch低声说：

    “Jack还小。那天他在我怀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闭了闭眼。

    “我不是个好丈夫。”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个好父亲。”

    然后，他看着Nova，眼神沉得像夜里的海：

    “但我很确定，我想尽我所能——做一个好爱人。”

    她看着他，眼睛红了，却没有掉泪。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了一下。

    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一刻她终于明白：

    她并不是那个“要和过去竞争”的人。

    她是他愿意试着重新开始的那一个。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厨房的白色纱帘，落在Nova身上。

    她穿着Hotch的衬衣，袖子卷到小臂，衣摆刚好盖住大腿，光着脚站在瓷砖上煎蛋。

    锅里滋啦作响，油香混着咖啡味飘散开来。

    Hotch走进厨房，看着她几秒，然后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她，手臂穿过她腰间，头埋在她肩膀。

    “你不该这么早起来的。”

    Nova轻轻哼了一声：“你不该这么黏人。”

    他笑了笑，正要回话——

    脚步声响起，门口出现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身影：

    Jack揉了揉眼睛： “……你们在煎蛋吗？”

    Nova一顿，Hotch也没松手。

    三个人就这样僵住了一秒。

    然后Jack看着Nova那件明显不是她的衬衣，歪了歪脑袋：

    “Nova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穿正装了？”

    Nova忍笑，回头看Hotch一眼，低声说：

    “你儿子嘴比你还毒。”

    Hotch清了清嗓子，勉强维持父亲形象：

    “Jack，去洗脸。我马上来。”

    Jack乖乖点头，但临走前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穿你衣服，比你穿还好看。”

    门外传来小跑步声。

    Nova低头笑了两秒，转头轻轻在Hotch唇边亲了一下：

    “我是不是……开始有点融进你生活里了？”

    Hotch看着她，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

    “你已经在了。”

    这一瞬间，Hotch心里突然想到：

    她才26岁。

    他40，历经婚姻、丧妻、父亲身份、杀人现场无数。他有一肚子阴影、疲惫、责任。

    她却还年轻，带着未修饰的锋利、混乱的自由，和那种“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反抗”的姿态。

    他有时候会看着她发呆，心里闪过一种荒唐的念头：

    她迟早会走。

    不是因为她不爱，而是因为“她应该有别的可能”——一个更轻松的生活，一个不必每次发作都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因此离开”的伴侣。

    但偏偏，她选了他。

    Hotch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你选我，是不是……一时冲动？”

    Nova没看他，她用铲子翻了一下锅里的煎蛋：

    “最开始？”

    她转过头看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

    “最开始是因为觉得你帅。”

    Hotch有点无奈地低头笑了一下。

    她继续说，语气还轻，但眼神真了几分：

    “但是后来，我在想撕开你那一脸一本正经的面具，看你到底有没有在骗我。”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坚不可摧的理想型’，结果——你比我想的还脆弱。”

    Hotch眉头轻皱：

    “那你失望了吗？”

    Nova摇头，眼神锋利里带着点柔：

    “没。只是没想到你会让我这么在意。”

    Nova顿了一下： “我平时都毁掉我在意的人。”

    Hotch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低声：

    “你没毁掉我。”

    她反握住他的手，眼里闪过一点疲惫的光：

    “那你就别走。”

    他就这么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清晰得不像他自己：

    “如果这就是我40岁的人生，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