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晴朗的一天,或者说就没有哪一天是不晴朗的。贺玉华站在窗边,望着天空出神。

    蜘蛛上早班去了,临走前给家里所有人做好了中午饭,放在神奇的保温木格里,保证他们吃的时候还有热气。

    贺玉盈坐在小凳子上,手里玩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彩色木头块,嘴里还哼着他独创的歌。

    “花花是蓝色盈盈是黑色~小红是红色巧克力黑色~”

    音调很像贺玉华前几天无意识唱出来的拍手歌,不亏是鹦鹉学唱专用歌曲,很快就被学舌的小朋友学去了,还加上他自己填的词。

    小红原本在看大红和巧克力互相扎头发,听到歌里有他的名字,也跑过来,却没有选择和贺玉盈玩,而是贴到贺玉华边上,陪他一起往天上看。

    贺玉华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以前这小孩明明超级黏他的双胞姐妹,但自从他开始把贺玉华叫成花花,不知为啥偶尔会抛下大红,单独跑来黏贺玉华,也不做什么,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就这么一起站着坐着躺着。

    然而他足足比贺玉华高了一个头还多,贺玉华站直了也就够到他肩膀。每次他这么黏过来,感觉像是幼儿园的被小学生盯上,或者说仓鼠被老鹰盯上,心里格外不安。

    贺玉华还没想好该聊些什么,小红先开口了:“为什么我叫小红?”

    “……啊?”

    偏头对上视线,贺玉华有点懵。

    这是什么哲学问题吗?我是谁,我从哪来,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是我,那一类的?

    没等到答复,小红瘪了下嘴,又说:“你是黑色的,但是你叫花花,盈盈也……叫盈盈。”

    他扫了一眼正在给大红编辫子的巧克力,低下头有点委屈:“黑色的巧克力,不叫小黑。但是我叫小红,姐姐叫大红,为什么?”

    虽然有点绕,但贺玉华听懂了。

    孩子这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随便了。

    “呃,这个……”

    贺玉华有点惭愧,名字什么的,他压根没有起名的天赋,要想出来六个不重复很美观的新名字很难啊,他当时就觉着反正大家都是文盲听不懂是什么意思,顺着头发颜色就往下叫了。

    谁知道会有这么个心思敏感的小男孩,嫌弃名字不好听。再说了贺玉盈的名字也是他随便起的,直接取了盈盈那时候说的第一个字。

    贺玉华挠挠头:“你不喜欢的话,换一个也行,你想叫什么?”

    小红先是高兴了一瞬,听到最后的问题又露出迷惑的表情:“……我不知道。”

    他摇头晃脑想了好久,最终还是交给贺玉华定夺:“你知道很多字,你来,给我和姐姐,新名字。”

    “不要红,我不喜欢红,我喜欢盈盈,好听。”他还加上要求。

    不远处玩木头的贺玉盈捕捉到关键字,挥舞着手跑过来:“但是盈盈喜欢哥哥!”

    他已经比贺玉华高出挺多了,但和小红比还差着一大截。小红不屑地推了他一把:“我不喜欢你,只是你的名字好听。”

    这轻轻一推让贺玉盈坐倒在地上,他眼睛瞪圆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直到贺玉华来拉他才哇的一声费劲干嚎。

    “哥哥——!他欺负我!我讨厌小红!”

    小红也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性子,当即就对嚎起来:“我也讨厌你!盈盈一直占领花花!我也要和花花玩!”

    “……哇哦。”

    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而且小红学会一个好难的词啊,他怎么就被占领了。

    贺玉华惊叹中忘记把贺玉盈拉起来,看向小红的眼神惊奇中混杂一丝赞扬,被贺玉盈注意到了,立马嚎得更大声。

    “哥哥是盈盈的哥哥!不会和小红玩!我讨厌小红,哥哥也讨厌小红!”

    “……你真讨厌!”小红涨红了脸喊出这句话,紧紧盯着贺玉华,一副迫切要他决定到底要谁的模样。

    贺玉盈也扒紧了他的手,小脸气鼓鼓的:“哥哥不会和小红玩,对不对!?”

    被两双眼睛注视着,亲身体会了说出“你们不要再打了!”的女主角的心情,贺玉华只能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啊,这……”

    幸好此时,一位没想到的客人打断了两人间的争执。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许久不见的水母飘在外面,淡淡透明的裙边依然浮动得很优雅。吱呀一声,不知道蜘蛛是忘了上锁还是怎么的,水母直接扭转门把手就进来了。

    贺玉华打着哈哈,把手抽出来后远离两个人往水母的方向走。

    “嗨呀,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水母吗,让我看看它今天是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熟悉的粉丝触手袭来,熟练地把他捆了几捆,贺玉华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打包好了。

    贺玉华:“……”

    靠,就知道遇到这家伙不会有什么好事。

    一起被打包的还有贺玉盈,小红看见水母就神色一变,迅速跑到角落和大红巧克力三人抱团,对贺玉华兄弟俩的遭遇不闻不问,看得贺玉华忍不住吐槽:“我靠,说好的女主角待遇呢,这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毫不意外地被绑上海龟变成的车,水母在前面操作,外面的景色飞速后退。贺玉华满脸生无可恋,右胳膊一热,是贺玉盈贴过来了,眯着眼睛还一副很高兴很幸福的笑容。

    贺玉华:“……醒醒,你在高兴些什么,我怀疑水母是来偷我们走的,又要搬家了。”

    贺玉盈眼睛眨巴眨巴:“什么是搬家?”

    “就是离开原来住的地方,不回去了。”

    发现贺玉盈还是没升起一点警惕心,贺玉华想了想,故意吓他:“可能会住到原来有虫子的地方。你还记得虫子吗?就是我们在水母家洗澡的时候,过来咬你的东西。”

    贺玉盈抓着他的小手收紧了,小小声地问:“……欺负盈盈和哥哥的虫子?”

    “对,会欺负我们的虫子。”看到他这么怕,贺玉华又心软,安慰他:“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下次遇到大虫子躲到我身后。”

    想到当初面对那么一个对他们来讲的狰狞怪兽,贺玉盈小小的身体还非要挡在他前面,眼睛就有点热热的。

    可是贺玉盈听了他的话,却是把脑袋靠过来,很认真地说:“我保护哥哥,和哥哥在一起,盈盈不害怕。”

    “……”

    靠,现在他无比理解母亲看到小孩长大的心情。虽然贺玉盈不是他生的,但毫无疑问,此刻他心中涌起的,就是母爱。

    贺玉华贴上他的额头,对上他勇敢的大眼睛,微笑:“嗯,和盈盈在一起,哥哥也不怕。”

    贺玉盈看着他:“哥哥和盈盈一直在一起!所以不要小红,不能和小红玩哦!”

    贺玉华:“……”

    他坐直了,有点无语:“还惦记着他呢。别说和他玩,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见到他都不一定了。”

    贺玉盈晃晃他的手,确认道:“真的吗?以后没有小红了?”

    贺玉华敷衍地嗯嗯两声,又被追问:“只有盈盈和哥哥?”

    “嗯嗯……咦,好像减速了,是不是快到了。”

    话语间车子慢慢靠近路边,拐了个直角,停到一栋白色方形大楼前。

    真的很大,也真的很方正。这是最接近贺玉华记忆中地球上建筑物的房子了,抬头粗略一数大概有十几层高,窗子整齐划一地排列着。

    一楼是透明的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即便是白天,走廊顶灯也打得很足,白色墙壁、墙上略有间隔的小门、靠墙放置的长椅、深处对开的大门和门上的方形红灯都一览无余。

    玻璃门开了,走出来一只蓝色的袋鼠,抱着哭泣不止的小女孩。袋鼠像人类一样双脚交错走路,低头轻轻拍着小女孩后背,但不管它怎么哄,小女孩还是停不下眼泪。

    一缕气味随着它们靠近飘进贺玉华鼻子里,熟悉的味道,很像……消毒水,医院的消毒水味。

    “等等,不会吧,难道……”

    他又看了一遍这栋大楼,这次怎么看,怎么像医院。

    他又想起不久前自己意识到的现实——在这个世界,宠物人类是需要被阉割的。

    “不,不要啊……”贺玉华的腿不动了,任凭水母拖着他走,“还太早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不你们再等几年吧,时间到了我自己割行吗……”

    事情没有发生到眼前时,认识现实是很容易的。贺玉华屁股往后坐,想耍赖不进去,结果水母转身看他一眼,触手往上一举,他就被举到空中飘着进去了。

    一进门,走廊深处隐隐回荡的哭号声与刻进DNA里的消毒水味,激得贺玉华面色发白,额头冒汗。

    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牵住他的,贺玉盈看着他的眼睛,很勇敢:“没关系!哥哥和盈盈在一起,不害怕!”

    无知者无畏是这样的,贺玉华刚想说些什么,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突然爆发杀猪般的惨叫,吓得两个小朋友都睁大眼睛。

    这下连贺玉盈都只是强撑出来的勇敢了:“没事哒,没事哒,咕咕和我在一起,我不怕……”

    贺玉华没有心思纠正他的发音。水母绑着他们一路前行,终于在一扇小门前停下了。

    握着他的小手用力得他骨头都痛了,但贺玉华什么都没说,应该说他现在紧张得说不出话。

    水母的触手在门上轻轻一按,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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