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季行云正要示意师叔去将那中年人提来,灵感有所察觉,眉毛微皱,心脏突突急跳,这气息……是薛长生!
季行云第一反应竟立马大叫一声:“师叔护我!”
那日薛长生持剑居高临下,气势磅礴,无人可以阻挡他的剑,季行云被斩断了一臂,此后修为停滞至今,薛长生的剑意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中,和其他被薛长生败过的宗派弟子一样,对这剑意既痛恨又恐惧,几乎已成心魔。
等师叔急忙回身时,他才想起薛长生已经沦为一个废人,转惊为喜,喝道:“薛长生你还敢出来!现在的你拿什么和我斗!”
他摘下腰间的葫芦,迅速掐了法诀,那葫芦滴溜溜旋转数圈,一瞬间就胀大数倍,很快葫芦口顶到了天花板,季行云轻叱一声,葫芦法器便散发出一股巨大吸力,朝薛长生吸去。
酒肆内狂风大作,众人纷纷逃窜,桌椅瓢盆等都被瞬间吸进了葫芦中,哀嚎哭泣声此起彼伏。
薛长生的脚步突然停下,身形似乎不稳,微微晃动了几下。
季行云见状更是得意,哈哈大笑:“真是瞌睡都有人送枕头,师叔你别过来,我要自己收了他!”
他兴奋得眼睛都红了,谁曾想昔日万众瞩目的天骄如今竟然连一个普通法器都抵挡不了,很快,很快他就能击败那个战无不胜的薛长生了!他的心魔自然就能无功自破!若再得到剑宗绝学,修为更能一日千里!
师叔捋了捋胡须,心中莫名隐隐有些不安,转念一想若是让少主自行解决人生大敌,这也能对其修道之路大有裨益,至于那薛长生,废了的天才比之普通修士还不如,自是不足为惧。
“给我过来!”
季行云咬牙切齿道,见薛长生还在顽强抵抗,担心迟则生变,急忙一边操控葫芦,一边往那边跑了几步。
薛长生头上的帷帽被风吹起,露出俊美清逸的面容,和他的剑术相比,他的长相柔软许多,可以说是温和无害,就像一位翩翩公子,不过此刻两颊透着着苍白之色,更加显得纤弱无力。
而就当季行云距离薛长生只有十步之遥时,薛长生突然动了,他手上的铁钎直直往前方刺去,轨迹很慢,但带着无比尖锐的剑气,发出嗤嗤的破空声,两者之间的气流极速波动,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石板地面咔咔碎裂,木头凳子直接被炸成粉末。
轰隆!
“你敢!”师叔延迟了一秒才感应到那股惊天动地的剑气,当即色变,拂尘化作一条白色长龙向薛长生包裹而去。
季行云被剑气牢牢锁定,这一剑看似极慢,实则就在一瞬间,根本避无可避,他瞳孔紧缩,惊骇欲绝,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这一剑他不可能接下,必死无疑!
“这是…破虚剑…怎么…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
季行云双眼无神,喃喃道。
薛长生的气机确确实实已经跌落到筑基初段,只比凡人强了那么一点,而此时以筑基境斩金丹境,竟连一剑都不能匹敌,证明他在剑道上天赋极高,单纯领悟的剑意足矣伤人,将用剑之术使得出神入化,是真正的剑道天才!
薛长生忽然闷哼一声,气势有些下滑,皮肤呈现一条条龟裂的痕迹,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他悄悄叹了口气,这是因为剑气太强,而他目前的身躯强度不够承受斩出的剑气,从而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不过……对付季行云,已经足够了。
噗嗤!
季行云被铁钎穿透胸口,跌跌撞撞往后栽倒,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发冠凌乱,狼狈不堪,华服被血污溅满,毫无先前的仙人之姿,半空中的葫芦则突然失去了控制,瞬间缩回原形,咚的一下掉落在地。
雪白匹练来迟一步,速度快如惊鸿,冲薛长生卷来,而薛长生早有预谋,更快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季行云,拎麻袋似的提在手里,手指按在脉门处,冷声道:“住手,否则杀了你家少主!”
“你!”
师叔怒目而视,但难免投鼠忌器,拂尘化作的匹练如灵蛇般在薛长生二人周围游走,他看得出来薛长生在斩出那一剑后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凭借半步元婴的境界随随便便就能擒拿住对方,只是他身为金炽福地的普通门派长老,又是跟随少主出天外天的护法,若少主出了什么意外,回头宗主必然免不了责罚,季行云还是其最宠爱的幼子,宗主雷霆之怒下保不齐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眼神闪动,迅速权衡利弊能否在不伤到季行云的前提下拿下或击杀薛长生,此时薛长生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波动的气息,脸色惨白,强硬道:“不要逼我自爆,你我三人都不想死,你待在原地等一炷香,我带着季行云自行离去,时间到之后,你可以来接应他,你们应该有感应气息的灵器。”
“老夫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少主暗下杀手?”师叔冷哼道。
薛长生扯了扯嘴角,神色虚弱但难掩风姿,身形如剑一般挺拔:“我说了,我想活,季行云这家伙死或不死我都无所谓,更不会无端招惹金炽福地宗主的怒火。”
季行云还有几分神智,听到这话立即恶狠狠地瞪着薛长生,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他张合了几下嘴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脸涨成了猪肝色。
薛长生低头瞥了一眼,看季行云口型无非是“去死”“滚”“贱人”这几个翻来覆去的词,微微一笑道:“抱歉,猜到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先行封口了。”
师叔见季行云几乎要气得翻白眼了,老脸抽搐了一下,暗自腹诽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丝毫没有眼力见,和旁边的薛长生对比起来着实惨烈,不过谁让这位少主的爹妈是修为足够强大的大能呢?若单论家世,恐怕在天外天仅次于第一洞天的那位了。
他心情复杂地深深看了薛长生一眼,念动口诀,匹练咻咻几声窜回他怀中,重新变为拂尘,雪白干净如初。
“一炷香之后,老夫不会手下留情。“他淡淡道。
薛长生没有回话,拎着季行云转身便破空而去,临出门时不动声色地弹了几道灵气飞向中年人那对父子俩,未停留一瞬,闷头赶路。
驿站外是官道,官道两侧则是茂密的树林,这里周边都是连绵群山,薛长生如流光般钻入丛林中,转悠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地形,把季行云藏在一处山坡后的凹陷内,又动作迅速地砍了一堆树枝覆盖上去,想来应该够老者找一段时间了。
季行云眼神怨毒地盯着薛长生,张着嘴猛力挣扎了一下,也许是之前下的灵力桎梏有些薄弱,竟然让他挣脱开来,恶狠狠道:“薛长生,你他妈得意不了多久,姜神子马上要出关了,你……!”
薛长生急忙又下了一道禁锢,想了想不放心,劈头盖脸一顿打,季行云硬生生翻着白眼昏迷过去。
临走前他在季行云的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遍,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主,除了那个葫芦随身携带的高品灵器足足有三四件,要知道寻常天外天的散修为了一件低品灵器都能斗得头破血流,就算是宗门弟子能得到的中低灵器寻常也就一两件。
“暴殄天物啊……”
薛长生拿着一柄像装饰的小剑反复摩挲,依依不舍,这类剑形灵器极其契合他的剑道,如果能用那可谓是如虎添翼,可惜这些都是季行云的本命灵器,里面都刻印了他的精血气息,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还不够破除印记,贸然拿走反而会让季行云等人顺着精血印记感应到自己的位置。
薛长生磨了磨牙,心疼地把这些灵器塞回去,最后只拿了一枚储物戒和金银珠宝的装饰,他现在是越看季行云这张脸越不顺眼,已经都这么富了还想找他麻烦,不就是之前比试的时候打得狠了点吗?至于记恨到现在?说实话薛长生自己都记不清当时怎么打这季行云了,打过的人太多,基本都是没事找事上门切磋,出于尊重对手的情况下,薛长生能一剑解决就不用第二剑,打不下然后被揍成猪头,那是自己修为弱!此人不仅输不起还想趁他修为跌落时捡便宜,真是小心眼!废物!蠢货!
薛长生向来从不报隔夜仇,有气当场就出了,于是又啪啪啪扇了季行云好几十个巴掌,这张算是英俊的脸立马像馒头一样鼓胀起来。
至于等季行云醒来后又是如何暴跳如雷地怒吼着要杀了薛长生,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时间有限,薛长生飞快地收敛气息,在周边一圈的树林七拐八绕,再拿出铁钎每隔一段路程就开始胡乱劈砍,确保将经过的痕迹破坏殆尽,最后跳进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