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蝉鸣不止的夏日,正午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高温是浇灭一切游玩兴致的因素这个时间桐市的居民们大多都躲在房间里吹空调,除了被培训班老师要求以正午的阳光为素材作画的美术艺考生们。
突然,在蝉鸣声里混进了几句少年的叫喊。
“宁池!宁池!”
“宁池!”
两个男生站在一户居民楼下,朝着楼上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宁池从窗边探出头,声音烦躁:“叫魂啊。”揉揉睡成鸡窝的脑袋,又对着下面的两人道“别叫了,马上下来。”
说马上就是马上,不出5分钟,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的少年便从门口走出来,他背着画板,正拿着个蛋饼边走边啃,周与亭和展康迎上去,三人便一同朝外面走去。
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走在一起,但如果有人路过一定只能看见中间那个,不是说其他两人长得多磕碜,实在是中间的少年太过耀眼。
宁池不像别的男生喜欢出去玩,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宅男,除了写生外基本不出门,就连写生也总忘有树荫的地方躲,加上遗传自亲妈的冷白皮,在太阳下白里透粉,透着格外健康的好看。
有些杂乱的黑发搭在他眼睛上,宁池挥手拂开,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少年五官的挺拔,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可爱,而酒窝中间则是……一张在啃蛋饼的嘴。
展康眼馋地看着他手上的蛋饼:“你妈对你真好啊,我要是睡到这个点起来,我妈别说给我备蛋饼了,没给我大嘴巴子就不错了。”
宁池得意地扬眉:“那是,就我妈这手艺,那可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还没睡醒就闻到一股浓香钻进心里,直接就给我香醒了,哪还等着你来叫啊。”
展康无语地看着他:“滚啊,你个吹妈狂魔。”
宁池又拿蛋饼去香他:“诶吃不着吃不着,好酸哦。”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周与亭及时阻止:“快走吧,再闹下去一中午都走不到写生的地方了。”
宁池和展康这才收手。
三人一起来到隔壁小区的公园,这个公园环境很好,花草的布局和游乐器材的摆放都恰到好处,很有设计感,居民们常常把这叫做艺术公园,美术生也很爱来这里寻找作画的灵感,宁池三人也一样,各自找地方坐好开始写生。
宁池怕晒,在树荫下找了个板凳坐下,开始原地寻找角度,他画画靠想象居多,有时候画出来的画和看到的现实大相径庭。
三人正画的专心,一个老头开着小三轮从入口进来,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宁池旁边,接着从车斗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小桌子,又从旁边拖来个小板凳,在桌子上铺上一块看上去有些破烂的布,宁池好奇地探头看了眼布上写的字:算命,五十一卦,不准不收钱。
宁池:……
老头穿上算命的褂子,拿着板凳,笑呵呵地朝宁池道:“小伙子,挪点地儿呗。”
宁池大方地带着板凳往旁边挪了挪,和老头一起分享树荫。
老头瞅了眼他的画板,和他搭话:“小伙子,这么热还出来画画啊。”
宁池也朝他笑回去:“大爷,这么热还出来算命啊。”
老头突然笑起来,饱含深意地看他一眼,将板凳往他那挪了挪:“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适合在今天算个命。”
宁池乐了:“我可没带五十块钱。”
老头掏出微信收款码:“没事,我们支持微信付款。”
宁池也掏出手机,给他展示自己十三块二毛一的余额。
老头默了晌,幽怨地看着宁池,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那好吧,有多少给多少,我们今天有缘,剩下的我给你垫付了。”
宁池被看得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叫垫付?赊账吗?”
店家给顾客垫付本该交给店家的五十块钱?
老头神神秘秘地摇头:“不不不,这钱只能现在付。”
本着十三块二毛一亏了被骗了也不算什么和莫名有种捡了便宜的心情,宁池付了算命费,将仅剩的零花钱转给了老头。
老头拿起他的左手看来看去,手指在掌心的纹路上摩挲了下,又抬头看宁池的面相,这时周与亭和展康听见动静跑过来凑热闹。
展康稀罕地看了眼宁池:“算命呐?你不是不信这玩意儿嘛。”
老头瞪他一眼:“我这不一样,我算得准。”
展康表示怀疑,贱兮兮地问:“尊嘟假嘟?”
宁池白他一眼,问老头:“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我今日可有血光之灾?”
老头放下他的手:“血光之灾是没有,倒是红鸾星动啊。”
“你是说他今天有桃花?”周与亭问。
展康切了一声:“你这算啥,这小子每天都有桃花。”
宁池也一脸不信地看着老头:“没看出点别的吗?”
就这?
他十三块二毛一就换来一句有桃花?
老头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信,他站起身就开始收东西,三两下就将十几分钟前刚拿出来东西全放了回去,说:“你今天回去的时候,别走入口那块,走小门出去的那条路,经过拐角的第三家店时进去看看。”
走小门回家的路要绕远路,平白多走几分钟,他们一般不走那,也不熟悉那里的店铺。
宁池问老头:“为什么要走那条路,是因为走路口的话会有血光之灾吗?”
老头坐在三轮车上气急败坏地回他:“没有血光之灾没有血光之灾,你爱信不信!”
随即将三轮车蹬得飞快,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宁池:……所以你来这一趟只为了赚我的十三块二毛一吗?
等太阳慢慢落下,三人结束写生,正打算回家时宁池想起了老头地话,犹豫再三还是带着两个好兄弟走了小门出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有血光之灾呢?
没一会就到了拐角,这边大多是卖生活用品的杂货店,店名大多为张姐杂货店,阿飞杂货店……于是便显得一家挂着明黄色牌子的店格外显眼,上面龙飞凤舞的飘着四个大字——缘分古玩。
展康和周与亭也一眼被那家古玩店吸引,展康数了数:“那家古玩店就是那老头让你进去看看的店?”
然后又嘀咕:“什么时候开的新店啊,那老头不会是给这家店打广告的吧,这是什么新型的拉客方式吗?”
宁池也不明白,只不过他总觉得该进去看看,就好像店里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他不禁迈腿走过去:“先去看看吧。”
周与亭却是停了一会,眯了眯眼才跟上两人。
店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一走进去便是许多瓶瓶罐罐,一整面架子上基本上都是挂饰与摆件,偏偏在架子最显眼的中间摆了幅古画。
老板倚正在收银台盘核桃,看有客人来了正打算扬起笑脸,看见是三个学生后还未成型的笑脸便没了成型的机会,老板有气无力地朝他们喊了两句:“随便看随便看啊,看上了就带走,打碎了弄坏了也带走。”
周与亭皱眉环视了一圈,按了按眼睛,内心有些困惑。
他刚刚明明,看见这里有阴气环绕,可进来后却丝毫感觉不到。
正在他困惑时,宁池已经抬手摸上了那幅古画,不由感叹:“画得真好啊。”
画中是一个侧影,那人披着一身白色的披风,束着红色的发带,站在廊下抬头看雪,那色彩与线条运用得非常绝妙,将人与景勾勒得万分好看,宁池光是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将眼睛移开。
“诶诶!小伙子,别乱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老板从收银台快走过来,拍开宁池的手。
宁池看了会那幅画,转头对老板说:“我买了。”
老板眼睛亮了猛地一下,想到宁池学生地身份后,又迅速暗回去:“去去去,说什么大话呢。”
展康立刻站出来帮兄弟说话:“老板你可别看不起人,我们这谁买不起都有可能,他最不可能买不起。”
周与亭倒是比较冷静,问宁池:“你真要买啊,不再考虑考虑?”
宁池点点头,眼睛里全是激动:“你不觉得这幅画实在是画得太好了吗,刚刚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就好像亲身经历过这雪景一样!”
周与亭点点头,这幅画确实画得很好,只是他心里还惦记阴气的古怪,虽然这画上并没有任何阴气,但他仍是不太放心好友把画买回去。
但是这画宁池是非买不可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画痴,看见任何合眼缘的画都走不动道,能弄到手的一定要弄到手,看宁池对这幅廊下雪景图的喜爱,怕是非带回家不可,于是周与亭没再多言。
宁池已经打电话跟远在江市的豪门爹要了钱,豪门爹知道他的画痴属性,也没多问就把钱转了过来,由于这幅画的作者未署名,画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甚至连真画假画店家都说不上来,宁池只花了十万便将古画带回了家。
宁池每次收了新画总要在卧室里挂上一段时间,欣赏够了再收到藏画室去,这次也不例外。
他将画挂在电脑桌对面,与自己的床挨着,还不忘拍个照跟亲妹炫耀一下自己新收的画,在得到亲妹的日常嫌弃后十分满意地睡着了。
宁池睡前心想:看来那老头也没说错,确实遇桃花,毕竟他一眼就爱上了这幅画。
殊不知,那幅被他一眼爱上的画中的人在他睡着后已经不再是侧站着的模样,而是正对着外面,好奇的打量着新住处,看着床上的熟睡的人,十分礼貌地说了句:“此后便打扰你了,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