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崭枭心底蓦地涌上几分委屈，还有些羞耻和害怕。酒精的挥发使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皮肤下面，每一根静脉都在激烈的搏动着。
一颗汗珠落入了他的眼睛，蔓延为一层闷热、厚重的膜，糊的他睁不开眼睛，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顾崭枭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脸。
苏止意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关心的蹲下来询问：“Owlet你怎么了？”
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就在咫尺间的距离，戳破了膜。
一直压抑的情绪陡然窜了上来，原本可以压制的心绪像失控的洪水淹没了他。
顾崭枭放下捂住脸的手，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止意，吓得苏止意下意识想往后退，顾崭枭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宽大的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勺，顾崭枭的脸倏然放大，紧接着唇关就被粗暴地打开，顾崭枭还带着酒味的气息溢满了口腔。
顾崭枭，吻了他！
凌虐似得，发了狂般的，没有技术，没有怜惜，充满了某种自暴自弃的发泄般的啃咬。
苏止意只愣了一瞬，便感觉怒从心起，开始剧烈的挣扎。
可顾崭枭似乎下了狠劲，反而越吻越狠，越抱越紧，将他整个人从地上箍了起来。
苏止意气急，抬腿一脚将顾崭枭踹了出去！
没用多大的力气，顾崭枭肯定不疼。苏止意只觉得不解气，这不是顾崭枭第一次喝醉后吻他，但这一次和那次明显不同，顾崭枭这次是清醒的！
凭什么！
就仗着他喜欢他！？
苏止意喘着粗气，冲上去结结实实补了一拳，顾崭枭的半边脸都肉眼可见的肿起。
挨了一拳的顾崭枭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惨然一笑。
“阿意，你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选择逃离我的生活。
苏止意甩开顾崭枭的手，大步流星往外走。
震惊、气愤、羞耻齐齐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他妈的，他们这算是什么！
但顾崭枭却没打算放过他，最后一层遮羞布已被扯下，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死死抓住苏止意，带着狠厉的决绝。
又是重复的动作——推倒，亲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段缠斗，苏止意被压得没了力气，他心如死灰的躺在沙发上，任由顾崭枭作为。
顾崭枭食髓知味般，捧着他的脸从嘴唇亲到双颊，一路向下，吻过他的喉结，停留在苏止意的胸部，反复啃咬。
动作也慢慢放轻，像是呵护一件稀释珍宝一般。
苏止意不由自主的颤栗，思绪飘到好几年前顾崭枭刚结婚不久……
那时的他匆匆忙忙从欧洲回来，却还是没能赶上顾崭枭的婚礼，他想问顾崭枭就这么喜欢她吗？连等他回来都赶不及。
可看着身体不好却对他笑的和蔼的顾阿姨，他选择了把话咽下去。
晚上他们一起喝酒聊天，一向酒量很好的顾崭枭喝的酩酊大醉，反倒是酒量不好的他一直清醒着。
顾崭枭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倾过身来问了他，然后在程婧姝推门进来时被他一把推开。
他很想问顾崭枭为什么吻他。
他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只是醉话。
但他看见了程婧姝微微隆起的肚子。
那一刻苏止意就明白，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思绪回笼，苏止意感受着顾崭枭的动作，内心只觉得悲凉……
顾崭枭，你今天这个吻，这些事，又算什么呢？
顾崭枭显然动了情欲，舌尖舔过苏止意的小腹，就要往下走。
苏止意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动作。
但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现在停下，以后还能做普通朋友。”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对顾崭枭来说无疑是一击重锤，敲醒了他残存的理智。
顾崭枭半天没有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安静地落针可闻。
苏止意想要起身，却突然感觉有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小腹处。
从刚开始的两三滴逐渐变的密集。
他愣了一下，然后发现是顾崭枭哭了。
眼泪糊满了顾崭枭整张脸，即使他努力的压制但还是有零碎的啜泣声发出……
“Owlet……”
他好久没见顾崭枭如此哭过了。
顾崭枭一把抱住苏止意，好像抱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双手颤抖，声音哽咽：
“阿意，求你，不要这样……”
“你这样，我害怕……”
顾崭枭的双臂拥的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苏止意揉进骨血里，让他再也不能飞走。
苏止意只觉得自己的腰就要被勒断了，他刚想开口让顾崭枭松手，却听顾崭枭继续道:
“我不能离开你啊……”
“我爱你啊……阿意……”
……
可，太迟了，不是吗？
十几年了，他终于听见了顾崭枭的表白，但却是在这样不堪的情景下，这样不合的时宜里。
苏止意心中五味杂陈，随即一股憋闷油然而生，还混合着怒气懊悔、自嘲。
所以……
顾崭枭喜欢他！
顾崭枭居然也喜欢他！！！
这算什么？
顾崭枭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
这一刻他不仅觉得顾崭枭不是个东西，他还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东西。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顾崭枭是单相思，是他贱，是他放不下，所以这么多年甘愿以好朋友，好兄弟的身份陪在顾崭枭身边。
他以为顾崭枭对他的好如兄弟一般，所以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陪伴。
不，或许他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不敢深究，也不愿深究。
就这么默认的，稀里糊涂的过了十几年。
他就像是顾崭枭感情生活里的第三者一样！！！
他俩都是混蛋！！！
苏止意奋力甩开顾崭枭，甚至凭着一股狠劲把两人都拽出了休息室。
“顾崭枭，你他妈是在故意恶心我呢？！”
“你结婚了！孩子都要九岁了，现在你跟我说这些？”
苏止意死死抓着顾崭枭的衣领，嘶吼声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一切都被说开的时候，他才惊觉他们的关系有多密切，他们的相处有多暧昧，他们的私心有多无耻。
苏止意再次一拳捶在顾崭枭肚子上，顾崭枭一时不防被揍倒在地，他没有反抗，又结结实实受了几下。
谁也没想到这一段儿会被人拍下来，还放到了网上。
最后苦逼的还是陈泽。
……
苏止意揉着发胀的脑袋醒过来的时候才6：00，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
“真是不该喝酒，做梦都不愉快。”
此刻的苏止意已经没了睡意，于是穿好衣服戴上耳机出了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刚醒酒还不清醒，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反正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
出了门，苏止意惊愕的发现院子里好像立着个什么东西，天太黑他看不清楚。
但应该是个死物，一动不动。
走进了一看，是个胖墩墩的雪人。
“小孩子才要人扶，我一点也不需要”
“我们去堆个雪人吧！”
“哎，鼻子呢？”
“还有眼睛，眼睛也不见了!!!”
一些零星的记忆涌上脑海。
社死！他简直没脸见人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苏止意漫无目的的在外面走了一圈，寂静无声的夜，漫无边际的黑，耳边除了耳机里传来的声响就只有寒风刮过的呼呼声。
苏止意取下耳机，专注地听着风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仿佛天地浩渺，却只有他孑然一人。
心是空落落的，没有落到实处，它不冷，但也不热，如今离开了顾崭枭，没有了束缚，却也感受不到自由。它就那样存在着，平静且有规律的跳着，却不鲜活。
今夜没有极光，也没有可以一起看极光的人。
或许他早已不需要什么回应或是答案，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他相信时间的力量会给他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