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扫雪真的是一项很费体力的劳动,Reine的居民平时也会打扫院子里的积雪,但也只是从自家门口开辟出一条足够通行的小道,而平安夜这天的扫雪是大扫除,一家人需要把院子里和屋顶上的积雪都打扫干净才行。
苏止意他们先是帮着汉森太太一家清理,院子里的雪堆得久一点的已经压成了冰,说是扫不如说是铲,一铲子下去,铁锹和冰面发出“乒嘭”的脆响。
帮忙打扫完院子苏止意就见卫煦搬来一个长梯,搭在屋檐边,这人虽生的高大,但动作却很是灵活。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就窜上屋顶,汉森先生也跟着爬了上去,然后苏止意就和汉森太太一起坐在下面看他们在屋顶上铲雪。
之后他们四人又以同样的方式打扫了苏止意的院子,卫煦和苏止意是要一起过圣诞的,所以只需要打扫一栋就好。
做完这些,苏止意瞬间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天哪!他一个将近40岁的脆皮中老年平时真的很缺乏锻炼,干活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歇下来,他顿时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卫煦看出他的疲惫,很有眼力劲儿的凑上来为他锤肩捏背,他力道适中,又极有技巧,苏止意摊在沙发上忍不住发出享受的喟叹。
晚餐是卫煦做的,碗也是卫煦刷的,卫煦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苏止意又舒服的回了沙发摊饼饼,看着窗外的小雪,苏止意
拿过放在一边的耳机,连上蓝牙,打算再审一审才写的新歌。
这歌是之前在圣玛利亚教堂里得到的灵感,那时刚听完祷告准备离开,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雨夹雪,苏止意和卫煦都不着急,就决定在教堂里多呆一会儿。这时他们撞见了方才同他们一起坐在前排的一对夫妻,四人很投缘,就在教堂门口聊了起来,苏止意还听夫妻二人分享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歌曲就是以此为基础创作出来的:前奏是那天在教堂里录下的窗外的雨雪声,再加上舒缓的钢琴独奏,静谧而浪漫。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温柔的音乐中不时夹杂着厨房里碗碟碰撞的声音,或许是他真的太累了,又或许是此刻的氛围太好,不知不觉间苏止意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一觉睡醒,发现身上盖了个毛绒绒的毯子,很暖和。看一眼手机,已经10:00钟了。
他有些怔愣的坐起身,眼神呆滞的在屋子里搜寻,最后视线定格在茶几中央放着的精美礼盒上。
红色的礼盒外面用丝带装饰,盒子中间透明,正对着他可以看见里面一颗圆乎乎、红彤彤的苹果。
挪威的平安夜是不兴送苹果的,准确来说西方国家都没有平安夜送苹果这样的说法,那么这颗苹果是谁放在这里的就不言而喻了。
苏止意笑了笑,起身拿过礼盒想再仔细欣赏一下,就瞥见了旁边的纸条:醒了的话快上来,手机上说今晚会有极光。(〃^?^)o
苏止意拎上礼盒,又拿了些前几天做的姜饼上楼,这栋房子的二层有一个露台,从露台望出去,可以看见蜿蜒的海湾和海湾对面的森林。
他上去的时候,卫煦正坐在摇椅上带着耳机听歌,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颜色旖丽的红酒,他闭着眼睛一脸享受,椅子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晃。
苏止意蹑手蹑脚走过去,见卫煦任是毫无反应,心底的恶趣味又不由自主的冒出头来。
他又凑近了点,准备突然出声吓卫煦一跳。
苏止意微微俯下身,然后大声:“嘿!”
椅子上的卫煦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下意识蜷缩,显然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正因为被吓到,地面上的双腿也条件反射的抬起。
一瞬间,苏止意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卫煦跌去,他手上还拿着礼盒和点心,为了东西和人都能安全,他整个人就像张开双臂扑进卫煦怀里似的。
“啊!”“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止意觉得额头好痛!
他的额头撞到了卫煦的下巴,刚睡醒就受到惊吓,那双桃花眼里登时不受控制的蒙上一层水雾,看上去好不可怜。
卫煦虽也被撞得吃痛,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揽住了苏止意,见苏止意眼泛水光更是连忙询问:“你没事儿吧?”
苏止意缓了缓才抬起头说,“没事。”
他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姜饼,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卫煦身上,两个人靠的极近,连彼此呼出的温热气息都能轻易感受到,这样的姿势狼狈而暧昧。
这样的苏止意也自然看不见自己额头上被撞出的红印子和带着水光的泛红眼角。
卫煦抬手轻柔的抚上苏止意的额头,指腹落在额头并不觉得粗糙,就是有些烫。
卫煦语气无奈而宠溺:“还说没事,分明红了一片。”说着他又摩挲两下,完了,好像更烫人了。
他说这话时两人离得更近几分,苏止意甚至闻到一股淡淡酒香,应该不是衣服上的,只能是卫煦温热的口腔里的。
这个距离,太近了,苏止意觉得自己的耳朵莫名有点发痒。
他努力想撑起身子,却对上了卫煦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苏止意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格外粘稠。苏止意关心地问;“喝多了?”
卫煦摇头:“没有。”
“脸有点红了。”
“嗯。”
不对劲,若是往常,卫煦一定会撒娇卖痴的说“下次一定少喝。”
“苏止意。”卫煦第一次这样直接叫他的名字,苏止意一时愣怔不再动作,卫煦也不动,还是那样看着他,粘稠又脆弱。
好像有一只透明又稠密的手无声无息将他的心脏攥住,苏止意的心跳霎时漏了两拍。
短暂的僵硬过后苏止意慌乱的起身,“我没事,没事,一点不痛,不是要看极光吗,我坐下一起看啊!”
就在刚才他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了卫煦可能对他有意思这件事情,只因为一刻,一个对视的眼神。
他一边不知所云,一边动作狼狈的起身坐到茶几另一边,坐下后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谢谢你的苹果。”
卫煦依旧看着他道:“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苏止意浑身一颤,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将姜饼往卫煦的方向推了推,干巴巴道:“你喝了不少,吃点东西吧。”
卫煦依言拿起一块姜饼,眼睛却并为从他脸上移开,就这样看着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他吃的不是饼干,而是别的什么。
救命,卫煦这是要干嘛!
苏止意避开他堪称炽热的目光,低头看见桌子上躺着两只耳机,哦,对!睡前他也带着耳机,刚才摔到卫煦身上的时候两人的耳机都掉了下来。
他伸手拿过耳机塞上,试图用这种方式回避现下这尴尬僵持的场面,卫煦看他拿耳机,一副鸵鸟埋头的样子,终于是不再看他,也重新拿起耳机带上。
但下一刻,苏止意就彻底呆住了,因为按了播放键以后耳机里不是他睡前播放的那首歌,而是另一首叫他熟悉到震惊的歌。
曲调忧郁伤怀,每一处调子,每一个节拍他都再熟悉不过——是他两年前在综艺里翻红的成名之作《过客》:
你可知道,
你是我人生常量,
像太阳似月亮,
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光。
你就在哪里,却遥不可及。
友情和爱情之间你最难捕捉,
怎么,怎么却又是最好看破。
或许我唯有彻底封魔,
才能不止做你生命里的过客。
耳机里的歌曲一字一句都是他曾经爱而不得的苦闷与心酸,此刻却像一滴又一滴的雨水,从绵绵细雨逐渐到瓢泼大雨,如洪水海啸一般冲击的他的心脏隐隐发胀,沉沉发酸。
“你……”苏止意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带着苏止意耳机的卫煦说:“很好听,这是你的新歌吗?”
“嗯。”
“那我可以有幸听完这首歌吗?”
“嗯。”不知道说什么,不如给自己一首歌的时间思考一下吧,苏止意想着。
Seems like a lie.
听上去不可思议。
But I’m falling for your eyes.
但我沉迷在你眼睛。
Now I stand alone in the empty nights.
现在我独自伫立在空荡的夜。
Like a dolphin.
像只海豚。
Lost in the sea.
迷路在洋流里。
Drowned in the ocean.
湮没深海底。
Drowned and drowned.
沉溺,沉溺。
The first time I met you.
第一次见你的光景。
The most beautiful moment I knew.
是一场心动的入侵。
Smoke lingering everywhere.
四处萦绕着的烟雾
Filling my blackhole.
与我而言如同枯井逢甘霖。
Winter’s over, now I wonder.
冬日将过,换我问你。
Was it a dream or a fantasy.
是梦还是一场幻境。
Was it a dream or a fantasy.
是梦还是一场幻境。
Just for me.
梦醒,只剩我自己。
……
苏止意从未觉得三分钟是那样煎熬,另一方面又懊恼怎么自己这首歌只有三分钟,若是可以,他恨不得这首歌有三十分钟,三个小时,最好把这辈子都沉默过去才好。
可事实就是三分钟过后,卫煦摘下耳机,对着他说:“新歌很好听,我很喜欢,这首歌很适合我,因为这首歌说出了我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