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远,沈无梦才开口问道:“云川,你是真不想报仇?”
“当然不是。”云川摇头,“只是姜莹知道我身份后太过冷静,让我有些怀疑。”
水镜也说:“姜莹一个女人,能成为如今天下第一派的老大,可不是单纯的小白兔,尽管她生了一只小白兔。”
众人刚找了一个客栈歇脚,桑末就闯进来了。
“你来干嘛?”芊眠坐在长凳一边,一只脚踩在另一边,“我们可没钱请你吃饭。”
“你们不是刚吃过饭吗?没吃饱?”桑末不解,玉梅山庄的饭应该是很好吃的。
“你管我们!”芊眠一瞪桑末,桑末赶紧噤声。
水镜喝着茶,问桑末来干什么。
桑末不怀好意地笑着,芊眠的手摸上了剑柄。
“你们是不是来找素影和那个吊梢眼的?”桑末见芊眠又要生气了,立马进入正题,“我有线索。”
“哦?”水镜放下茶杯,显然很有兴致,“说来听听。”
“前几天北边儿林宅请了个道士,精通演算之法,林老爷为了这道士大办宴席,我去瞅了瞅,发现他用了易容术。”
“这你都看得出来?”芊眠再次被桑末敏锐的五感震惊了。
“虽然我武功不行,但眼力还是可以的。”桑末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
“这林老爷这么喜欢他?还为他办席?”沈无梦感到惊讶,也意识到现在这种状况对他们并不有利。
“然后呢?”水镜问。
“他身边有个童子,脖子上一圈儿乌青。”
众人齐刷刷看向水镜,水镜心虚地四处张望。他那天下手那么重吗?
“而且两人身形也很像你们要找的人。”桑末比划了一下,“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俩,但我们要怎么接近他们?直接闯进人家家里?”楚畹问。
桑末“嘿嘿”一笑:“三日之后,林老爷要比武召婿,据说那个道士也要参加。”
林老爷大名林子诚,有一个千金名为馨儿,刚过十八,待字闺中。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也去参加?”水镜眉毛一挑,“那他们岂不是一看见我们就跑了?”
“找个人给你们易个容嘛。”桑末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
芊眠冷哼:“说得轻巧,哪里去找?”
“那个……”楚畹举起了手,“我会。”
楚畹曾拜百家师,几年前跟着一位世外高人学过易容之法。
“你带着工具吗?”水镜可是记得他们从暗夜城动身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拿。
楚畹轻松一挥手,笑道:“易容的东西街上随便看看就有,只需要做一些小小的加工。”
水镜下巴一扬:“那你去买吧。”
楚畹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于是众人找了间房,楚畹还特地问过桑末要不要易容,桑末见他笑得一脸阴险,果断放弃了。
用了三个时辰,众人彻底改头换面。
水镜在看到自己的样子后,立马抢过云川的剑作势要拔:“楚畹!你把本公子化得这么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一张大饼脸暂且不说,但太阳穴一颗长毛的痣实在让人窝火。
楚畹狡黠一笑,赶紧按住水镜的手腕,解释道:“公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要化得比你原来的样子还好看实在是太难了。”
“那为什么你给云川化那么好看!”水镜根本不买账,手向后一指,云川正对着镜子适应自己的新模样,听见水镜的话抬眼看了看,见是水镜和楚畹吵架,又一言不发地垂下了眼。
楚畹继续解释:“我相信公子你肯定不愿意去比武,既然你不去,那就只有云川去了,给他弄好看点赢面大一些。”
云川莫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芊眠和沈无梦倒是很满意楚畹的杰作,和桑末坐在一边看好戏。
“你们先适应几天。”楚畹给自己易容完毕,一边洗手一边忍不住笑,“适应能力的好坏是很能衡量一个人的强大程度的。”
水镜正在床边照镜子,听到这话一扇子飞过去正中楚畹脑门儿:“你暗讽谁呢?”
楚畹被砸得叫了一声,然而还是笑个不停。水镜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将头转到了一边。
三日一晃而过,当天正午,林宅前果然搭起了比武召婿的擂台。
“感谢各路豪杰到来,今日老夫在此比武召婿,成为我的女婿,便可继承我的家产!”林子诚坐在擂台边,干瘦的手抚摸着花白的胡须。
锣鼓轰鸣,拉开序幕,擂台前的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楚畹看了一眼云川,率先跳上了擂台:“我去给你铺路。”
台上已经有了一位男子,两人报过名姓,同时拔剑。
对付普通的虾兵蟹将,楚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还没等他擦一擦君兰,又有人上来。楚畹来者不拒,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连二三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变强了许多。”云川在台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解决了第四十个人,楚畹转了转手腕:“还有谁要来赐教?”
底下的人鸦雀无声,无人再上。
桑末用肩膀轻碰云川:“该你了。”
为了掩人耳目,芊眠将青罗递给了云川。
云川跃上擂台,拱手拔剑:“失礼了。”
楚畹先发制人,挥剑向云川奔去,长剑扫向云川小腿!风声陡起!云川一个空翻,落下时以左手撑地,带动身体旋转,一脚直冲楚畹面门!
沙尘喧天!
楚畹就地一滚,与云川拉开距离,云川屈肘向上一拔,站定后身体前倾一掌拍出!楚畹未及反应胸口中招,闷哼一声往后退开三尺!
“戏演得挺好嘛。”桑末外行看热闹,被水镜疯狂嘲笑。
“看不懂就不要说话,这俩明显是真打!”
楚畹单膝跪地调和一下气血,又挥剑而上,一剑劈下!云川横剑抵挡,剑锋摩擦出火花!
“当!”“当当!”剑器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衣袂翻飞,灌满长风!
楚畹刺出,云川格挡!楚畹上劈!云川横剑于胸,以气推开!楚畹下切!云川竖剑在股,翻手上挑!
楚畹手腕被震得陡然麻痹,长剑摔出,云川看准时机,一鼓作气将青罗抵上了他的肩!
“承让。”风止沙息,云川收回青罗,鹤然立于台上。
楚畹捡起剑,拱手鞠躬:“在下甘拜下风。”说完便退出了擂台。
水镜扶了一把楚畹,在楚畹耳边小声说:“不对劲啊,怎么还没出现?”
楚畹捂着胸口也有些着急:“就是啊,他再不来,云川就成别人的上门女婿了。”
众人正等得焦心,林子诚突然大笑两声,对云川说:“这位小友武功不错,不知跟李道长相比如何?”
接着便有声音从人后传出来,哼笑着说:“本道倒是要讨教讨教。”
看客们纷纷往后望去,就见一位穿着道袍拿着拂尘的道士迈着步子走近。
“来了!”桑末小声提醒同伴。
道士一甩拂尘,踏进擂台,云川看都不看他,只是说道:“原来道士也喜欢姑娘。”
台下一阵大笑,水镜嗤笑一声,平常看云川沉默寡言的样子以为是个老实人,如今看来也不是。
道士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小子,找死!”
“哼,你没有机会了。”云川丝毫不慌,因为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水镜跳上了擂台!
看客一阵躁动,大家你挤我我挤你,想要看个清楚。
“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又来一个……”
“怎么回事?”林子诚坐不住了,想要走到擂台上去,芊眠当机立断绕道他身后,一掌劈在他后颈!
林子诚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围观的人见此情形更加骚乱了。
“哎哎哎!这是要干什么!”
“不好了!杀人啦!”
“快报官!快报官!”
“你们!”道士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转身想要逃跑,楚畹与沈无梦双双上台断了他的后路!
“你逃不了了!”水镜摸出一个烟雾铃铛砸到地上。
“嘭!——”烟尘弥漫!
待到烟雾散去,擂台之上早已空无一人。
碍于身份,桑末没有跟去,正好天也要黑了,他便回了山庄。
刚进门,姜莹的声音就从门后传了出来:“站住。”
桑末脖子一梗,缓缓转头看从门后出来的姜莹,心虚地叫了一声:“娘……”
“你去哪儿了?”姜莹盘问道。
桑末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就是出去逛了逛。”
“逛?”姜莹轻笑,“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连为娘都敢骗了?”
桑末不说话,姜莹便继续问:“你和水镜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密切了?”
桑末心脏猛地一跳,她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姜莹就像是桑末肚子里的蛔虫,“你身上有暗夜城烟雾铃铛爆炸后的气味。”
桑末闭眼,恨自己怎么没考虑到这一层,自家娘亲鼻子也是很灵的!
“算了。”姜莹见桑末毫无悔改之心,兀自转身进屋,“我管不了你。”
而另一边,水镜提着李道长的后襟跃行大半个县,将人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轰!——”
水镜将人扔出去,李道长撞到石壁上,地面一震,山洞上方刷拉拉掉下一层石屑。
“你们是谁?”李道长强撑着坐起来,又怒又惧地看着众人。
水镜随便捡了颗石头弹过去,正中穴位,李道长的身体立马软了下去。
“楚畹。”水镜示意楚畹,楚畹上前去掰过李道长的脸仔细察看,接着用指甲一掀,一张脸皮便被揭了下来!
之后他又用手搓了几下,李道长的真面目显现了出来。
“哟,还真是你啊。”楚畹用手拍着李道长的脸,“之前不是庄主么?怎么出家了?”
李道长果然就是假扮上玄山庄庄主的吊梢眼,他被点了穴位,只能怒气冲冲地盯着楚畹。
水镜走过去蹲在李道长跟前,压着声音问他:“你猜我是谁?”
众人都卸掉易容,恢复本来的面目,李道长瞬间睁大了眼睛!
“两个选择,”水镜笑问,“你是想痛快地死还是想生不如死?”
李道长像是看着一个魔鬼,他想说话,但被点了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哦,我忘了,你说不了话。”水镜拍着李道长的肩,“那就让我来帮你选吧。”
“咔嚓!”水镜一把折断了李道长的左臂
“唔!”李道长的五官瞬间皱到了一起,汗水立马布满额头,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身子不住地抖动。
水镜一想到这个人联合素影栽赃楚畹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只断他一只胳膊难以泄愤,干脆两只都折了!
“咔嚓!”听得一声脆响,李道长的另一边胳膊也断了!
这次的喊声更加凄厉,锥心的疼痛几乎使他要昏过去,水镜却似乎还不肯放过他,双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膝盖。
“别玩了。”云川看不下去,叫停了水镜,“问正事。”
既然云川发话,水镜也愿意听,于是解了李道长的穴道,李道长身体已经软倒,水镜揪着他的衣襟让他保持坐立,咬着牙问:“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素影在哪里?”
“水城主,听我一句劝。”李道长喘着粗气,声音很虚弱,“蓝女已出,大厦将倾,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水镜眼神如刀:“什么代价?你说清楚!”
李道长却没有说话,水镜一惊:“不好!”
他急忙捏住李道长的下巴,但终究是没来得及,李道长咬舌自尽了。
“可恶!”水镜松开李道长,一拳砸在地上。
众人沉默半晌,各有所思。
“什么代价?”水镜实在是想不通,“我干什么了我就要付出代价?”
“蓝女已出,大厦将倾。”沈无梦关注点却在这里,“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芊眠抱着剑站在一边,提醒道:“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我们还没抓到。”
“对,先不要急。”楚畹率先往外走,“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于是几人向外走,水镜落在最后,不断思索着李道长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大家都走出山洞,水镜一掌打在石壁上!
“嘭!”
洞顶轰然倒塌,李道长的尸体被埋在了碎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