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抓了,一直关在地牢里”老人说着哽咽又要跪下去,“她……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啊,求求仙人救救她。”
“我可怜的孙女。”
老人情绪激动,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苍梧琛蹲下身检查,血液不是纯真的红色,有些乌黑,深色的血块中有蠕动的小虫。
身边的少年扶住老人,给他喂了药,随后才看了这血块一眼。
“这是什么?好恶心。”
苍梧琛风轻云淡地吐出恐怖的答案:“魔煞蛊。”
魔煞蛊,以人的痛苦和怨气为食,是失传邪法的一种变法,需要炼制大量无辜者才能供养主蛊者。
皇城境内,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人养魔煞蛊。
苍梧琛带着少年回到老人的住处,等徐八醒来后了解了详情。
这一年,徐八得了一个差事,他之前是个屠夫,干不动了去喂猪,有侍卫要买他的猪食。
虽然很奇怪,但是对方出钱爽快,他就卖了。
前两天他才知道这些猪食都是给人吃的,那个侍卫不在,另外一个人带他进去了。
里面处处都是刑具,血腥臭味熏得人反胃,每一个人都是血淋淋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们死死盯着人,看得人发毛。
只有一个犯人主动吃了猪食。
那人浑身是血污和泥土,蜷缩在一团。
如果不是手上脚上还有脖子上都带着镣铐,他都看不出来这是个人。
他将猪食倒入猪槽,那犯人爬着过来,每爬一下身上的伤口渗血,一条腿的白骨隐隐可见,血淋淋的印子留在地上。
犯人眼眸平静如死水,没有起身就爬在哪里用手吃猪食。
买的基本都是搜了的猪食,恶心的难以下咽,但犯人狼吞虎咽很快就要见底了。
瘦小的身体看着估摸还是个孩子,他看着不忍心,想要再打一瓢,但是被侍卫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那个犯人抬头了一瞬。
她脸上横着一大块伤疤,死寂的眼神像某种野兽。
他当时就险些崩溃,这个瘦小的不成人形的人,是他找了整整六年的孙女啊。
他想要上前确认,但她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爬回一角缩了起来。
压制所有情绪,按捺住颤抖的手,他不知道究竟是如何走出去的。
听完老人的讲述,权锦沉默了,拍拍徐八的肩膀:“我们会帮你救出女儿的。”
“我更擅长隐蔽术,由我在下一次送猪食的时候跟在一边进去探索”苍梧琛布置接下来的任务,语气平淡冷静,“小锦你留在家里,用传音符联系最近的同门。”
少年:“好”
若只是除妖,用不了这么多人,但是需要护住被抓的凡人。
苍梧琛和老人去地牢的时候,没有被准许现在进去。
之前也遇到过,只需要等一等就可以了,只是等的时间不一定,有时长有时短。
老人听力差听不到,里面并不是平静一片,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次没等多久,侍卫来了带他进去,说是有大人在,处处小心着点。
苍梧琛跟着徐八进去了,亲眼见到之后意识到,实际情况比老人形容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被囚禁的人,已经不能说是活人了,被怨气吞噬被邪气操控的行尸走肉。
除了李鹤,每一个都是。
苍梧琛冷静得可怕,他没有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分析记忆着这边的一切。
李鹤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反倒像是只有十岁,瘦弱得只剩一副皮包骨。
正在进行的酷刑没有结束,皮鞭上全部都是倒刺,不断沾上盐水进行抽打。
刚不久才经历完一场酷刑,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血水留了一地。
女孩本能地呜咽呻吟,眼泪汗水血水融在一起。
她的目光没有凝聚的焦点,随意散漫地看向这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眼神空洞冰冷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他们的视线碰撞,苍梧琛没有泛起任何情绪。
所有人都知道苍梧家的人最是正道,降妖除魔行侠仗义是人人称赞的好人。
苍梧琛更是这一代的头筹,天资卓越实力强悍,不过少年便在人间降妖除魔,他站在那里自带一份怜悯,天生自带悲天悯人的慈悲。
旁观看完全程的虐待,他此刻眼眸深处没有一丝触动,如幽静的深潭一般冷淡,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俯瞰人间的蝼蚁众生。
女孩疼痛难忍,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苍梧琛冷漠看着那滴泪滑下,转身继续向其他地方探索,这里已经观察结束了。
行刑的人正是当朝闻风丧的胆宠臣木棠。
他阴毒狠辣行事嚣张,本是前朝一个下贱龌龊的奴隶,仗着有从龙之功桀骜不驯,连皇帝都不跪。
当初皇帝都还没正式登基,他便强行娶了前朝公主。
这些年才被皇帝架空了职权,逐渐暗淡蛰伏下来。
木棠身上的魔气冲天,摄入过多的魔气会逐渐变成嗜血的怪物,沦落为欲望操纵的野兽,这压根不像是一个人体能承受的魔气。
这里被囚禁炼制的整整有九十七人,是一个巨大的炼制魔窟,还有几个人已经熬不住死了。
苍梧琛掐准时间,准备向后退出去。
但是却看到一个移动的身影,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
身影移动不似常人,漂浮僵硬地像是幽鬼,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转身的一瞬,苍梧琛看到她的正面,她面孔是流动的血肉和魔气,她还没有五官。
画面惊恐至极,苍梧琛呼吸都没乱一瞬,她在苍梧琛身边停下,似乎感应到什么,但突然又朝另一个方向转身离开。
苍梧琛深深看过一眼,他完成所有的探索,从地道退了出去,在外面等待徐八。
木棠眼底泛着暗红,有些预约地收起皮鞭,诡异地因李鹤的痛苦而享受。
“听说你最近学会了吃猪食。”
在侍卫的示意下,徐八如往常一样,往猪槽里面倒猪食。
李鹤从被绑住行刑的木架上送下来,整个人虚脱倒在地上,她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了。
一步没有行动,木棠就抽她一鞭子:“你知道的,我的耐心有限。”
李鹤咬紧舌尖维持着清醒,用手指拼命扣在地上,整个胳膊带动身体往前爬,摩擦之下鲜血淋淋。
爬到猪槽用手扒拉着吃,木棠却并不满意,冷眼走近一脚将她的头踩入猪槽。
“看来你没太学会,猪不是用手吃的。”
李鹤被呛得厉害,木棠迟迟没有收力,直至她濒临窒息。
看着李鹤像一条猪狗一样吃东西,吃得满脸都是,他才满意笑出声。
“以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再给她倒满,让她全部吃完。”
老人第一次看李鹤受刑,他不能想象究竟为什么要对一个人这样,他倒完放桶的时候手忍不住颤抖,木桶倒地发出声响。
木棠冰冷地看着他,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哇得一声,李鹤吐了,呕吐物差一点就溅到木棠,他重新看向李鹤:“恶心吗?”
“你现在更恶心,我已经不是奴隶了,但你连猪狗还不如。”
出去后,苍梧琛想带着徐八赶紧离开,但是没来得及,徐八被侍卫带走了。
李鹤被生生熬晕了过去,醒来时入眼已经不是牢房,是一件干净的屋子。
身上的伤被医治过,衣服也换了全新的。
但是李鹤没有任何高兴之色,她已经习惯了。
每次熬不过鬼门关一次,木棠就会把她拉回来一次,续命之后再继续折磨。
木棠神色温和,给她喂药:“小鹤,这天地下,我也就为你喂过药。”
李鹤面色死寂,没有给一丝一毫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利用我的信任背叛我呢”他喂了两下耐心就消失殆尽,烦躁从心底升起,“我只是喜欢公主,我就只想要她而已。”
他掐开她的下巴,强行把药灌进去,李鹤被呛得难受依旧一声不吭。
“你让我在大婚当日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木棠想起了什么,附身在李鹤耳边说:“你说昨天那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李鹤控制不住瞳孔骤缩,她控制不住下极端本能的反应。
刚开始还有些乐趣,她会控制不住流泪,会愤怒地像条狼崽子想要咬断他的脖子。
但逐渐她就变成了一具死尸,再如何折磨凌辱,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原来是蛰伏起来了。
木棠面色不善,掐住李鹤的脖子,一点点收缩,看到她的脸色变得通红:“你以为你是谁。”
连一条狗都不如的下贱奴隶,以为顶替了主子的身份就是主子了吗?
李鹤没有一丝表情,压抑着情绪,平复错乱的呼吸。
她清楚越是反应大越在乎,他就越感兴趣。
一位下属禀报了什么,木棠放下汤药碗出去,好一会回来后心情便好了。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缠绵温柔,仿佛刚刚几乎把她掐死的人不是她:“小鹤,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我放你自由怎么样?”
每次折磨她时,他都会如同当年一般唤她小鹤。
那时她还不是个哑巴,但也很少笑,小小年纪努力绷着一丝冰冷和严肃:“小糖哥哥。”
木棠则完全不同。
他眉眼间总是带着柔和的笑意,像是一轮纯粹温润的冷月,他会分一些糖果给他们这些孩子,还会敲敲她的额头:“小大人。”
她绷着严肃的礼仪退开,四处打量无人后,惬意满足地吃下糖果。
而此时,物是人非。
木棠:“我要成亲了,小鹤是不是也想成亲。”
把她抓回来后,他一直在搜寻公主的下落,消息每落空一次,他就会刮一次她的血肉。
说是让她也切身体会他的锥心之痛。
有一天,他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说是找到了公主,让她如以前一样贴身服侍。
那人眉眼间一颦一笑有些相像,但是李鹤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
这天下没人比她更了解公主,所有的习惯特征她一清二楚,乃至公主说话那个字声调会上升她都知道。
他装作糊涂,重新扮演了一幅宫廷戏,追忆往昔。
早已身居高位的权臣,放下身段重回当年的奴隶,前日处处折磨虐待她,后日温和如当初摸她的头:“小鹤,你说她喜不喜欢我。”
千娇百宠,事事低微顺从,那女子被迷了心智,不信她的劝导倒打一耙。
她被送回牢里受刑一夜,第二天他逼她在他们大婚之夜看他剥了那女子的皮。
那女子哀求哭泣,向她求助,无果后破口大骂,被他温柔安抚拔了舌头。
之后,他找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更像,他始终不满意。
“我娶我最想得到的人,小鹤也得嫁最在乎的人”,木棠漫不经心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语,“你爷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