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舔破窗纸时,魏竹玄是被后颈的银饰硌醒的。靛蓝头巾歪斜着缠在宋忘林腕间,绣着蛇噬蝶纹的枕巾上还沾着昨夜吐出的药酒残渍。他盯着帐顶晃动的银铃穗子发了会儿呆,突然鲤鱼打挺坐起来,腰间九曲铃铛串撞得叮当乱响。
"嚯!"他薄着乱成雀巢的头发,苗疆口音裹着宿醉的沙哑,"宋师弟你这床板硬得能硌死蛊虫!"抬脚踹到个温热物件,掀开锦被才见宋忘林蜷在脚踏边﹣﹣白衣青年枕着剑鞘,睫毛上还凝着夜露,活像只守夜的石狮子。
“你这发带比小青蜕的皮还滑溜……”
“卯时三刻。"宋忘林冷着脸抽回绸带,指尖拂过被压中翘痕的衣襟,"请师兄……”
“晓得晓得!"魏竹玄抄起案上凉透的醒酒茶灌了两口,靛蓝衣袖扫落半碟桂花酥,"今儿不是要听师父讲《度亡经》?走!师兄带你去占个好座儿!”
宋忘林望着被强塞进掌心的半块糕饼,上面还留着个牙印。檐下铜铃忽地齐颤,惊得魏竹玄腰间银蛇蛊探出头来,脑袋正撞上他欲言又止的唇峰……
课室里沉水香烧得正浓。魏竹玄盘腿坐在蒲团上,银镯磕着青玉案叮叮当当响。他戳了戳宋忘林绷直的腰背:"你说人死就死透多可惜,要是能制成傀儡……"
“魏!竹!玄!”
国师的戒尺挟着劲风劈来时,苗疆少年早泥鳅似的滑到梁柱后。靛蓝衣摆扫翻三盏长明灯,惊得供桌上纸傀人哗啦啦翻跟头: “师父您看!这纸片儿人蹦得多欢实,要是换成真……”
“你个逆徒!”沈念君广袖卷起《往生咒》掷过去,"上上月你偷炼尸蛊烧了丹房,四月拿噬魂虫试药毒翻半山弟子,这回还想动生死伦常?!”
魏竹玄鹞子翻身躲过飞来的经卷,银铃串缠住宋忘林的剑穗荡到檐角:"宋师弟快看!师父气得像不像寨子里炸毛的锦鸡?"话音未落便被戒律堂的捆仙索套住脚踝,倒吊着晃成个银光璀璨的铃铛球。
忘林望着在晨光里晃悠的苗疆少年。那人发间桂花瓣簌簌落下,破碎光影中,后颈残缺的蝶形烙印竟与经幡上的往生咒文隐隐重合。
“禁闭一月。"国师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若是你再敢提傀儡二字,信不信为师就把你扔回苗疆喂万蛊潭!”
魏竹玄冲呆立的师弟眨眨眼,倒垂的银链子扫过对方紧绷的唇角:“劳烦师弟每日送壶酒来?要掺了断肠草那种……哎疼疼疼!师父别扯我腰链!”“臭小子,你还想带坏你宋师弟!?”
而远处站在门口因为,昨天晚上哥哥回来太过兴奋而睡不着,所导致今天早上起晚了,现在站在课室门口的魏清辞目睹了全过程。
戒律堂的月光比别处冷些。魏竹玄翘着腿躺在玄铁链结成的吊床上,指尖逗弄着从窗缝钻进来的小青蛇。忽然瞥见地上投着道颀长影子,银铃蛊兴奋地钻进他袖口。
"宋师弟带了什么好……"翻身跃下时差点撞翻食盒,却在看清瓷瓶上蓝翅凤蝶纹的刹那僵住﹣﹣那是母族覆灭那夜,他在火场废墟里扒出的最后半坛血酒。
宋忘林站在阴影交界处,剑穗上的银蝶正振翅欲飞:"三百里苗疆的桂花酿不出这个味道。"
魏竹玄拍开泥封的手顿了顿,忽然笑得眉眼弯弯:"小古板想听真话?"他屈指弹飞企图偷酒的银蛇蛊,"这酒里泡的可不是桂花……"
话音湮没在穿堂而过的夜风里。檐角铜铃碎成银屑时,宋忘林看见对方锁骨下的蛊虫凸起泛着诡艳的蓝﹣像极了母后临终前紧攥的那方染血苗绣……
转眼间一月过去,到了魏竹玄从戒律堂出来的日子。戒律堂门口早已站着三人,魏竹玄刚刚从戒律堂里面出来,就有一只小团子飞扑进他的怀里。师姐和宋忘林站在一旁,默默围观。细碎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宁静与美好。本以为生活就能这样平静的过去,但是明年的比武大赛将彻底打破这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