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

    宋婥他们班运气不好,分到的是数一数二凶又严格的教官。

    所以别的班练一会儿歇一会儿,他们班是练完一个接一个。

    站军姿的时候,教官懒洋洋的喊:“还有十分钟,都别动,站完给你们休息一会儿。”

    宋婥刚开始感觉小腿痒的慌,像有虫子在爬。后来不对劲的时候,是先觉得阳光越来越刺眼,慢慢的眼面前都是白的影子和光糊在一起,宋婥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晕了。

    宋婥以前就有这种毛病,别人晕都是眼黑,她是眼前一白,说也不知道是贫血还是低血糖,想起来哪个就说哪个。

    第一天军训的时候,教官重新排了队伍,个子低的在前面高的在后面,宋婥就到了后面,旁边正好是陈维钦。站军姿的时候就从纵队换成横队,陈维钦就在宋婥后面。

    陈维钦站军姿,盯着宋婥的后脑勺看,宋婥的发质很好,柔顺,在阳光下有一点发棕色。

    所以宋婥晕的时候,陈维钦感觉到了,他看到宋婥先是低了低头,然后就有点站不稳了,宋婥左脚刚往后移了一点,他已经准备扶了,怕宋婥往后倒头栽地。

    其实宋婥还是有意识的,她知道自己看不清,就摸索着先蹲下了,手触到地的时候才开始难受恶心,嘴都张不开,怕吐出来。

    教官正背着手看旁边班,陈维钦喊报告。教官转过来往这边走:“说。”

    陈维钦:“有人晕了。”

    教官快步过来,也蹲下:“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宋婥缓过来点,就是上不来气,她摇摇头。教官站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肩:“去那边儿阴凉地里坐会儿喝口水。”

    宋婥拖着步子往旁边走,听到教官吼:“其他人别动,让你们动了吗?”

    又听到教官说:“注意啊,前脚掌着地,别一会儿再晕一个。”

    宋婥哭丧着脸,这教官真是讨厌。

    到了晚饭的点,宋婥说:“你们去吃吧,我不去了。”

    阮喜乐担忧:“不行吧,你今天都晕了,不吃饭更不行。”

    宋婥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她今天觉得全身累,一点也不想动,而且也没有食欲,现在就想在教室里趴一会儿。

    陈维钦看着宋婥,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徐宛已经说:“那我们给你带吧,总要垫口,晚上回了宿舍我那儿还有吃的。”

    宋婥心里很感动,又有点受宠若惊,她是不好意思接受别人帮忙的人,每一次麻烦别人都不由得着急,想要早点把人情还回去,就算是朋友也分的很清。

    已经有夕阳,窗户下边被照出暖色的光映在课桌上,有早回来的同学打开了风扇,教室里有了风和响声。

    宋婥迷迷糊糊的时候,察觉到身边位置坐了人,她以为是陈维钦,没有抬头。

    徐宛把饭和水果放在宋婥桌子上,看样子宋婥睡着了,就又悄悄的走了,没有叫醒她。

    宋婥是被陈维钦叫醒的,陈维钦说:“起吧,快打铃了,还能赶紧吃两口。”

    宋婥看了一眼,卷饼已经凉了,她先打开水果,吃了两块哈密瓜,抬头教官已经走进教室了。

    她对这个教官发怵,没有偷吃的胆子,盒子盖好和卷饼一起放进了课桌里。

    宋婥这会儿已经完全醒了,她看到教官在看手机没盯着他们,就压低声音问:“谁给我带的饭?”

    陈维钦说:“不知道啊,徐宛吧。”后面何煜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是听到徐宛的名字,下意识抬起头,看看宋婥又看看陈维钦。

    宋婥笑了,他超爱的。

    陈维钦说:“你估计中暑了,回去喝点藿香正气水,有吗?”

    宋婥才想起来,今天是陈维钦帮忙喊的报告,乖乖点头:“好像带了。”

    好像没带,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让陈维钦帮忙带?还没熟到那份儿上呢。

    陈维钦不说话了,抽出来一本小说给她。宋婥有点不好意思,说了谢谢接过来。

    马伯庸的《古董局中局》。宋婥看起来就没停,一个晚自习觉得没翻几页就过去了。

    下了课宋婥吃饭,饼皮凉了真的很难嚼,宋婥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包在一起扔了。顺便去找阮喜乐和徐宛:“哪位美女给我带的饭?”

    徐宛:“我这位,你好点了没有?”

    宋婥比了个心:“好多了,我手上没零钱,一会儿回宿舍给你。”

    徐宛摆摆手:“不急,几块钱的事儿。”

    宋婥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把刚刚何煜的反应说了。徐宛绷不住笑:“你烦不烦呢。”

    阮喜乐作出娇嗔样:“你烦不烦呢。”

    徐宛无语了,转过去掐阮喜乐,宋婥功成身退,回座位时一脸春风得意。

    “宋婥,英语老师叫咱们。”刘志杰在门口喊了一声,刚喊完上课铃响了。

    宋婥赶紧叫李嘉怡。

    英语老师语重心长:“你们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咱们晚上自由安排呢,咱们趁这两天还能熟悉熟悉新单词。”

    三人没说话,心想您也没问过啊。

    英语老师说:“宋婥,你去和你们教官沟通一下,这两天晚上晚自习英语占一节用来读单词,这块儿不是你负责的吗。”

    宋婥抬头,眼神复杂,也是不知道该骂谁的娘。

    宋婥进了门,畏畏缩缩的往教官身边走。教官正跟人聊天呢,打字飞快。宋婥喊了声:“教官。”

    教官抬头:“嗯?”

    宋婥一紧张说话声音就低:“我们英语老师说,晚自习想占一节读单词,看看您同不同意。”

    教官不军训时候倒是比较好说话:“行啊,念吧。”说着转身就出了教室门,眼睛还看着手机。

    宋婥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咱们英语老师安排,让这两天每晚读一会儿单词,大家先拿出书来吧。”

    转身就开始在多媒体上找音频,身后已经有点声音了,宋婥抿了抿嘴,不是她想的,是老师安排的。

    这时候教官突然进门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们读单词让你们说话了吗?”

    宋婥吓一哆嗦,她以为教官走了呢。

    宋婥回座位:“陈维钦,帮我拿一下我的英语书,在我书包里。”

    陈维钦侧过身去找,往外抽书包时候,没注意书包那边还有盒水果,盒子没盖紧,掉在地上散开,两人都愣了一下。

    宋婥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一会儿回来收拾。”

    陈维钦沉了口气:“你先用我的,我用你的。”说着把自己的书递过去,宋婥只能先接过来。

    宋婥:“打开单词表第一页,一个跟读两遍。”说着就开始放单词,眼睛余光却在瞟陈维钦。

    陈维钦先把书拿出来打开,放在桌子上。接着就收拾地上的水果,其实就两三块,宋婥刚刚下课又吃了好多。问何煜借了纸,擦干净就好了。

    宋婥叹气,今天浪费的粮食也太超过了。在家的时候是不允许剩饭的,可是吃多少盛多少。学校食堂分量都是大份,她的食量根本吃不完。

    下了自习,陈维钦说不好意思。宋婥赶紧说:“可别,本来就是你帮我忙,我没说清楚而已,还得谢谢你帮我收拾。”宋婥很怕陈维钦说要赔她,但是陈维钦最后也没说什么,宋婥松了口气。

    晚上回到宿舍,宋婥洗漱后,趴在床上翻开陈维钦借给她的小说看。

    李嘉怡现在不像刚来时候那么羞怯,她要拿换洗的内衣,打开了行李箱。

    “我有藿香正气水,你们要吗?”

    宋婥举手:“嘉怡,我要,我可能有点中暑了。”

    “给你。”李嘉怡举过头,递给睡在上铺的宋婥:“还有吸管。”

    宋婥接过来放床边,捧着李嘉怡的头就亲了一口,朋友面前她还是比较神经的。

    阮喜乐正等着徐宛给她算塔罗,正好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没喝呢就醉了。”

    宋婥笑出声来,李嘉怡糊涂了:“喝什么?”

    这个时候是最舒服的时候,秋老虎快要过去,夜晚吹着凉爽的风,宿舍里六个人,张言音在翻书,贺琼刷着她的白色鞋子,阮喜乐缠着徐宛占卜,宋婥的吻玩笑的落在李嘉怡头顶,李嘉怡刚洗了澡,身上飘着一股清香。

    这个时候还没怎么开始讲课,她们没有课业的负担,没有大人管教指导,想聊什么就聊什么,想怎么闹怎么闹,熄了灯也可以偷偷摸摸说话,胆子大点儿还可以吃东西。

    宋婥后来再回想,就是那个时候,她高中故事的主角都登场了。那晚的清香飘了好久,宋婥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的味道。

    第二天,陈维钦给宋婥带了一盒糖。糖的外面是亮色的透明糖纸,很漂亮。

    宋婥不要:“为啥突然给我东西?”宋婥其实猜到陈维钦是因为打翻的水果。

    陈维钦笑:“低血糖的人身边要总备两颗糖,万一再晕呢。”

    宋婥心里突然软了一下,但是面上没显:“那我一会儿去买两颗就好了,你自己留着吧。”

    陈维钦无奈,撕开盒子包装,拿出两颗糖放在宋婥桌子上:“行了吧,两颗。”

    再推辞反倒显得自己别扭,宋婥说了谢谢,把糖装在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因为怕其他口袋浅,军训时候会掉。

    宋婥和陈维钦慢慢变熟,说的话也多了,她说话习惯看着人的眼睛,所以也算仔细的看了陈维钦的脸。

    陈维钦五官没有特别出挑的,但是都很耐看,下嘴唇有一点厚,看着很温和。他的眼睛,很流畅的眼型,卧蚕生的很好,眼神坚定平稳,被他看着的时候,有一种被鼓励被理解的感觉。

    宋婥觉得这个人很好,不止是因为长相。人慢慢成长,对别人的评价就不再拘泥于外貌。说话,做事,态度和一些细节,都是在概括这个人的平生。

    她总是很慢才决定和一些人成为朋友,往往在她的观察期,一些人就已经让她失望了。陈维钦给她一种感觉,她在试图理解他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也在展示一些部分给她。

    青春期异样的情愫,异样就异样在情不知所起,发觉时候自己也吃惊,可还是不懂事,盼望着属于自己的浪漫。

    军训为期一周,结束了正好是周末,住宿生也都回家。

    李嘉怡在饭桌上,罕见的话多:“我的舍友都很好,她们都很好说话,也很照顾我。”

    她妈妈在给她盛汤,头都没抬:“你可别天天就想着玩儿闹,说不定人家都卯着劲儿学呢,别最后就你一个人糊涂给人家卖了。”

    李嘉怡就不说话了。

    她妈妈还接着说:“座位呢,怎么调的。”

    李嘉怡回答:“我们自愿选的座位,我在第四排,同桌是一个女生。”

    她妈妈就皱眉:“哎呦这不是胡闹呢,小孩子正爱凑一块儿的年纪,还敢让自己选座位。”又问:“那你能不能看见啊,不行我想办法和老师说说,让他给你往前调调。”

    李嘉怡摇头。

    她妈妈自己就念叨:“我也放心你,不是不自律的孩子,要不然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去住宿呢。”

    “妈不是唠叨,高考前你就好好学习,就剩这几年了,等你去了大学,想谈恋爱呢还是想怎么玩儿呢,我才不管你呢。”

    她爸爸坐在李嘉怡对面,通程就没张嘴,最后憋了一句“听你妈的话”。

    阮喜乐家截然不同。

    阮喜乐本来就是话多的人,回了家都插不上嘴。她爸她妈心疼闺女,你一句我一句这两天要给她做什么好吃的,带出去哪儿散散心,急的她奶奶发话了:“你们都闭嘴,给我孩子都不说话了。”

    阮喜乐乐呵呵的给老太太夹了块儿排骨:“奶奶,我选上班长了。”

    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好样的,奶奶一会儿奖励你500块钱。”

    阮喜乐哥哥阮平安就说:“奶奶我呢?”

    “哈哈都有份,孙子孙女都有份。”

    他爹一眼刀就过去了:“还你呢,做好事儿没你,讨赏你倒积极。”

    宋婥其实并不想家,是想家里的床。

    她爸爸有点酒瘾,平常很正常的人,也礼貌也正经,喝了酒就开始发疯。宋婥小时候就对她爸爸产生了恐惧,长大后只是有时候会想,人怎么会有两副面孔呢。

    她妈妈和她爸这么多年,两人吵过架打过架,现在孩子也大了,不愿意多说,一看到她爸喝多了酒回来就把门一摔反锁。她爸也不去找她妈,就去找宋婥的麻烦,诉说自己多不容易,为宋婥规划未来,好像宋婥的未来全在他酒桌上那些狐朋狗友手里。

    宋婥小时候不敢不听,现在就敷衍,她爸有时候说着眼泪就下来,还要操心她是不是没认真听自己的话,把宋婥骂一顿,自己回去睡觉了,第二天醒来又不承认自己做的事。

    宋婥就恨自己泪失禁,明明知道酒鬼的话不该往心里去,还是气的要命,又不好意思哭出声,哭到头疼的睡不着觉。

    宋婥有时会有点恨她爸,但是她爸平常又是很好的人,很疼她,初中的时候给零花钱都是上百的给,就怕她受了委屈。宋婥就会觉得愧疚,自己还是花着她爸挣来的钱,怎么好意思恨他呢。

    徐宛家简单的多,徐宛的父母都是放养教育,徐宛和她爸妈关系不算特别亲密,但是徐宛和她妹妹徐雯,姐妹俩关系特别好。何煜也是,父母感情特别好,对他就是放养的态度,儿孙自有儿孙福。

    冯子程的爸爸,是陈维钦爷爷的学生。毕业后去了京城工作,婚后岳丈安排着回到这边,等过些年估计还会往京里调。

    陈维钦的爸爸就比较传奇了,他爷爷原本是想让儿子接自己的班,但是他爸爸不从,非要做生意。也是自己脑子灵光,再有会用老爷子的人脉,自己周旋下来成了事。

    陈维钦的爸妈是自由恋爱,他妈妈是那个年代最时髦最流行的一类人,但是入不了他爷爷奶奶的眼。陈维钦爸爸会做事,护着老婆也不愿意让父母不舒服,于是等到陈维钦能上幼儿园了,他爸把孩子留给父母教育,自己带着妻子跑去外地做生意去了。

    自小养大的,陈维钦个性里还是像爷爷奶奶多一些。

    但是看得出来,他爸喜欢冯子程那样儿的,每次见了冯子程,两个人亲热的很,都不像叔侄,像亲兄弟,气的冯子程他爸骂他没大没小。

    每次两家聚餐,冯子程他爸夸陈维钦,陈维钦他爸夸冯子程,都是真心夸的,一点不虚伪。

新书推荐: 重生后把高岭之花拉下水了 心音难料 野草何为玫瑰 离别信 各样的太监文 最佳人设【娱乐圈】 猎乙合集 浮香酆世录之成为阿飘以后 成为男主挂件之后 祈祷,女神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