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梁恬赖着不想走,哥哥家可是大别野呀,大到他在家从楼上到楼下地玩滑板都没问题,如果哥哥不会打断他的腿的话……还有客厅超大屏可以看电影打游戏,简直让人乐不思蜀。梁忱心想刚好明天周末,而且这两天估计自己也最好不要出门,就索性让弟弟留下了。接下来的一整天,梁恬都在梁忱家翻箱倒柜,上蹿下跳。
“诶哥哥哥,你这件衣服真好看,给我穿吧。”
“拿去吧。”
“诶哥哥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游戏,我想玩好久了,你给我买下来嘛。”
“小钱。”
“诶哥哥哥,我想吃至尊豪华刺身拼盘,你给我点。”
“可以,但小心凉了胃。”
“诶咯咯咯,我能在家玩儿滑板吗?”
“你敢就试试。”
……
平时自己工作忙,和小恬虽然在一个城市,但一年到头见面也不过十来天,孩子好不容易在家多住两天,就……稍微纵容一点吧,实在闯祸了再打断腿也不迟。
梁恬窝在客厅沙发打游戏,梁忱回想起两周前的周六,自己通告结束的早,好不容易能休一天假,就早早回了家。大概晚上十一点,接到了梁恬的电话。
“哥,我和同学在外面玩太晚了,现在回学校进不了宿舍了,能不能今天住你那儿啊。”
梁忱开车把人接了回来,小孩儿说是和同学出来跟外校的人打球,别人都是本地的,回自家了,当时梁忱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弟弟当晚衣服湿了一大片,似乎还带了点儿酒气,自己怎么都没注意呢。
周日晚上岳韫打电话来:“爆料人找到了,事情有点复杂,明天九点,约在工作室面谈,你明早来一趟吧。”
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个复杂法,这两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说是心里不烦是假的,谁家好男儿被平白无故造了这么个谣能稳如老狗啊,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好吧,正常的!
憋着一肚子火,转头对梁恬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晚了又进不了门了。”
“哦,好,谢谢哥哥。”梁恬乖巧.jpg
其实这两天他心知肚明,哥哥表面上没什么,但是也不可能心情完全不受影响,网络总是风声鹤唳的,出了点事,就会有更多人逐帧分析视频、逐字研究字句,深挖梁忱是个渣渣的蛛丝马迹,哥哥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有可能变成罪不容诛的大事。做弟弟的,也只能是闹腾点儿,让哥哥舒舒心,实在不行出出气也好。这么体贴的弟弟,不过是顺了哥哥几件衣服,吃了哥哥几顿大餐,花了哥哥几个小钱买游戏而已,也不知道上哪儿还能找到啊。
送了梁恬回学校,车再开回来的时候也半夜了,梁忱越想越不得劲儿,自己活了二十四年了,还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是怎么做到还是个……还是个零经验选手啊。想到这儿,方向盘一打,绕道去家附近便利店买了瓶孟买蓝宝石和万宝路硬红,嗯,必须是硬红,不能是硬黑!必须是硬红,不能是软红!
好吧,大概没有别家小孩儿会像他这样了,在干点儿小坏事儿之前,还在想要不要先把车乖乖开回家停好。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况且此时此刻,初秋深夜的风儿甚是喧嚣,还不允许他蹲在马路边叛逆一回了吗?况且马路边,也画了停车线的嘛。
得,还是个乖宝宝。
要是现在有人从这儿经过,就能在这月黑风高之夜,看到一位黑衣黑帽黑墨镜的男子,左手一坨蓝色板儿砖,右手好像拿着什么会冒烟儿的魔仙棒,叉着两条大长腿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隔着八米远,都可以感受到该男子全身笼罩的文艺和忧愁气息。
而此时此刻,真的有人经过。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从车里出来一位西装男子,银线在黑色的衣料上雕刻出暗花,脖颈处又隐约有钻石项链点缀,钻石细碎,低调奢华而不失品味内涵。西服精心剪裁的线条在腰间收束,衬得那细腰更是盈盈不堪一握。再看那男子面如桃花,细柳眉下一双含情目,眼神深邃,鼻梁高耸,其下薄唇又添上了几分疏离。
梁忱正被酒精和香烟缭绕得头昏脑胀,不自觉地借着隐匿的夜色直勾勾地看过去,只见那男子转身向车内致谢道别,转身抬脚往便利店走去。
“诶这高档小区门口,哪来的醉鬼啊,”连翘腹诽,“这年头疯子多,说不定是个刚破产的创业板小老板,房子抵押拍卖了,老婆跑了情人溜了,想借点儿钱狐朋狗友都还闭门不见,说不定是拿着最后一点儿身家才买下了万宝路和那瓶蓝宝石,距离变身成为亡命之徒就差0.000001mm,我家有钱,还是绕着点儿吧。”
不过该说不说,旁边的路灯七十五度角向那男子倾泻而下,勾勒出他半边肩颈线倒极是养眼,街溜子一样的坐姿也藏不住他一米九的大长腿,这醉鬼倒还真是有几分姿色,就凭这一点,他破产了也有的是不正当机会东山再起吧。
咳咳咳,想什么呢连翘!不过看他大晚上带这个大墨镜,多少有点儿病吧。等等,该不会是视障人士吧,那可不得去帮帮忙!
梁忱头昏眼花,只觉得对面那小公子站了许久。不对,他好像在朝自己走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心跳这么快,自己干坏事要被发现了!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清冽又柔和的男声响起。
梁忱抬起头,从墨镜和帽檐的缝隙里看去,果然那眉眼,凑近了更是绝色。
连翘见他不说话,却直直地看着他,看来不是瞎的啊,那就是脑子不大好了吧。没得到回应,自己站在人家面前越发有些尴尬。只见这傻子晃着脑袋,缓缓低下了头,墨镜从鼻梁上滑了下去他也不管,怕是已经喝蒙了吧。
刚刚梁忱只觉得碍眼的很,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昏暗得很,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墨镜一掉,突然一下子眼前变明亮了许多,梁忱不做他想,猛地抬头,这下总能将那灯下美人看清了。
他一抬头,连翘便呆住了,这不那谁吗?自己虽然之前久居国外,但梁忱他还是知道的,年纪轻轻便在大荧幕崭露头角,挑的本子都是有深度有思考的文艺片,在小荧幕也是多有建树,迷得一众青春少艾不要不要的。况且这几天,一打开手机就全是这位大明星的新闻……
可惜是个……哎,真是可惜了。
这下连翘好像明白这大明星为什么深夜街头买醉了。
这不行的呀,会越喝越不行的!要劝,一定要劝!
“呃……内个,你还好吧。”
“这……喝酒伤身,何况还是这么烈的酒。你也不想病情加重的对不对?”
梁忱又抿了一口酒,没给反应,是醉蒙了?
不是!他慌了!虽然此刻脑袋重得要死,但这酒他为什么越喝越清醒啊!怎么办怎么办,这人肯定是认出他来了。不说话的话可以蒙混过关吗?不说话的话他可以放过自己吗?但是美人,我可不可以多看你两眼啊。
脑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身体好像却不听指挥。梁忱不受控制地又抬起头,向面前人看去。
眼神迷离,面颊绯红,眨着狗狗眼看着自己,这幅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啊。连翘这样想着,坐在了梁忱身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嗯,侧脸也很好看。
梁忱见他不说话了,又侧过脸看过去,盯着人家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自己一言不发,倒好像是在催促人家再说两句似的。
“没事的没事的,”被人盯得头皮发麻,憋了半天憋出个这,连翘也是服了自己了,平时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当下面对着个疑似ed的醉鬼,自己说撩拨的话都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现在这个社会啊,人人都压力大,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在身上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身体有病。”
呃……这话也没仁慈到哪儿去,对于现在满身酒精的梁忱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我起得来!”
“……”连翘心想,喝醉的男人信不得,“你起得来,那你现在站起来试试?”
梁忱随手灭了烟,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眼前一花又坐了下去。
看吧,还说自己起得来,连翘接着说:“你想开点儿,前面不行的话,其实……后面行也可以啊……”
只听噌的一声,梁忱翻过身去爬了起来,左手放开那蓝瓶子,蓝色的琉璃映着月光应声而碎,剩下的小半瓶酒也四溅开来。
连翘忙着跟着站了起来,手伸过去正犹豫要不要扶那人一把。梁忱只觉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黑,黑空中一截白花花的腕子伸在他面前,由不得他犹豫半分,伸手便抓住了那节白玉般的栏杆。
“你看!我站得起来的!”
“是是,孩子真棒。”语气里透着三分嘉奖,和七分的嘲讽。
“真的!”也不知这醉鬼怎么读懂了那句话里的深意,“我……我证明给你看!”梁忱一手抓着那手腕不肯放手,越抓越紧,似是想要极力证明什么,另一只手不管不顾伸向了……
“别呀啊喂!”不管他想证明什么,虽然四下无人,但这也是大街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绝不能发生!连翘空出的一只手一把截住了那只即将得罪佛祖的手。
“你先回家去吧!”
“回家……好,回家去。”梁忱嘟囔几句,转身就往小区入口走去。
“你回家之前先把我的手放开啊喂!”连翘给拉了个踉跄,前面的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