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梁忱以往拍戏的经验,今天早上的剧本应该是这样写的——
周一,清晨,八点。
梁忱从昏睡中醒来,头痛欲裂,睁开眼发现身边躺了一个陌生男子,他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叫出声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跳下床去。他忘记了一切,指着床上的男人问道:“你你你你,你是谁?!你对我干了什么!?!”
男人睡眼惺忪地醒来,见他这副反应,声泪俱下,羞愤地说道:“你要对我负责!”
梁忱捂着额头沉思片刻,诚恳地道歉,承诺赔偿对方的医药费封口费和精神损失费,然后体面而礼貌地将人送走。
事件得到完美解决。
脑子已经清醒,但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的梁忱,此时此刻非常庆幸自己在演艺事业中多年来摸爬滚打所积累下的丰厚经验,足以让他能够泰然处之,面对一切。闭着眼快速过了一遍接下来自己要表演的剧情,嗯,就这么演,这就是成年人应该有的处理方式!
准备好了,睁眼吧我的勇士!三,二,……
“呼~”不对,怎么感觉好像有轻微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庞。
“呼~”连翘侧卧着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装睡的优秀演员,往那红彤彤的耳朵上吹了口气,“好孩子醒了就不准装睡了哦。”
怎么办啊!梁忱此刻比第一次吊十米威亚的时候还慌,这剧本,还要照着写好的演吗?不管了!他此刻现写Plan B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两耳绯红的男子抓紧身上的被子,噌的一下跳下床,指着连翘。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对我干了谁!?!”……Game Over,梁忱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职业。
“嗯……想知道我对你干了什么,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对我又干了些什么呢?”言语轻佻,眼神上挑着明摆着勾人。梁忱跳下床一并把被子也拉走了,连翘如今上身半敞着衬衫,领带还松松垮垮地搭在脖颈上,下半身却是赤条条寸缕不牵挂,他索性就着这个姿势,曲起一条腿,身段更是显得摇曳生姿,腿间遮不住的红白交错深浅不一的印记引人浮想联翩。
梁忱不自觉被眼前的景象晃得出了神,从脖子到头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犹如烧水壶一般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下一秒就要冒出热气来。待到几个天人交战的来回在脑中纠缠好几个来回,才缓过神来,又是嗖的一声背过身去,紧紧攥着手里的被子,蹲在了墙角画圈圈。
小朋友不禁逗啊,连翘也不作多想:“不逗你了,我先去洗澡。”说完便起身去了浴室。
待到听着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梁忱才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凌晨一点,连翘被逮着手腕,拽到梁忱家门口——“b-bbb-bb,密码错误……bbb-bb-b,密码错误……bb-b-bbb,密码错误……”
“诶,你确定这是你家吗?”连翘问道。
“打不开……”梁忱置若罔闻,只顾着跟门锁较劲。
“密码多少?”连翘问了,没有回到。
突然,梁忱只觉猛地被掐住了下巴往下掰,躲不开眼前人的目光,那人问道:“告诉我,密码多少?”
下巴被掐得生疼,梁忱只得乖乖作答:“嗯,126813。”
连翘凑上去摁完了密码,“滴,欢迎回家。”
连翘先一步进了门,梁忱在后面关了门转身便把人推到了墙角:“我……我证明给你看!”
连翘心想,这小子,喝了这么多酒,真的还站得起来?那人仍是不肯放开自己的手,一只手往下努力解开束缚,火急火燎毛毛躁躁的,费了半天劲,无功不知返。
连翘见他那只手在下面着急忙活了半天把自己越忙越急,便用空闲的手覆了上去:“要我帮忙吗?”
梁忱似是嗯了两声,但只顾得上跟自己较劲。
又是不听人讲话,这毛病得治。
“要我帮忙吗?”连翘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身体也不经意地凑了近些,覆上梁忱的耳朵,“要吗?”
“呼……呼……”梁忱此刻怕是气都喘不匀了,“要……”
枷锁落地,他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热,只听得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质问道:“不是要证明给我看?”
“……嗯……给你看。”
连翘松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人,一手抓着自己那白玉般的手腕不放,一手握着那变换着形状的陶土,只看得见手指上下翩飞,似是想要努力做出什么杯罐碗盘的器具一般。
很乖,很挺,很美,好一幅“白鸟绕竹枝,金凤戏泉眼”的春光乍泄之景。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竣工,喘着粗气说道:“你看到了,我没撒谎。”
“嗯,我看到了,”连翘应声,“但这样,还不足为证哦。”
梁忱听着这话,不知所措起来:“我……我……那怎么办?”
“再来一次,我就信你了。”恶魔在耳边低语,“这次,我来帮你。”
“……好……”
恶魔已经掐住了人类的命门,人类还想要负隅顽抗,与恶魔缠斗。
“……”
“要……想要……”
“想要什么?”
“……”
“想要我?”
“……嗯……”
“想要我吗?”
“……想要你。”人类已经缴械。
恶魔已经吞没了城池,人类是没有办法抵抗恶魔的。
连翘清理干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梁忱才刚刚从墙角爬起来,穿好衣服,紧张兮兮地等在楼下客厅。连翘出来见着他正襟危坐的背影,只觉得有点好笑,走到他面前坦然坐下,“想好怎么面对现实了吗?”
“……对不起。”梁忱低下了头。
“哦。”
哦是什么意思?是原谅的意思?是不介意的意思?梁忱听不懂。
“对不起什么?”
一句话如同春雷般在梁忱耳边炸起,这要怎么回答啊?这怎么好说的呀!
“……对不起……昨晚我……那什么……就……然后……把你手腕掐红了。”
噗。连翘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留下的几道鲜红的印子,所以中间发生的种种都用省略号代替了?话说这人是真狠,昨晚到最后也没松开手,对方睡着了自己才把手腕抽回来。
“这倒不碍事。”连翘悠悠地开口,这手腕上红印子不碍事,但其他地方的就不好说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小梁同学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编排的剧本。
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好负责的,连翘表示无奈。
梁忱心想,自己硬拉着人家做了这种事,一定要能多给点补偿金就多给点。低着头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对方的回答,梁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需要多少?我能力范围内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的。”说完鼓足勇气抬起头,正好撞上了一对似笑非笑秋波荡漾的眼眸。
“好啊,那以后,可不准说不行哦。”
“啊?”梁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哦,好的!”不过还是坚定地回答了,不管对方之后会提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竭尽所能满足的。
“嗯。”乖。
哎,鱼儿这么容易上钩,有点没趣了呢。连翘虽说爱调笑,但遇到这种情况,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不会再见了,毕竟这场情事来得不清不楚,对方又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要是真招上了,以后麻烦事不知道有多少,他刚回国不久,家里外面都一大堆事,只念着过清静的日子,事情是多一件不如少一件。况且他连公子凭着这幅样貌,想要什么人,勾勾手指便得到了。世上如花美眷多的是,他要是愿意,花团锦簇着夜夜笙歌都不在话下,满园春色怎么比得上一枝独秀呢?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连翘起身说道。
“那,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你想好要什么补偿了可以联系我。”梁忱也随着他起身一起向门口走去。
连翘听着这话,站定在门口,还是不要留了吧……“我都知道你家住哪儿了,还怕你跑了不成?”
“我不经常在家的,所以……”
“那等你在家的时候我再来就好了。”
这人说话真是没头脑,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家?看来自己得抽空多回几次家了。
“好了,不用送了。”连翘正了正领字和袖口,又凑身向眼前人倾去,附在耳边轻声说道:“昨晚,很舒服。”待到看着那人半边脸上爬满了绯红的颜色,他才满意地撤身离去。
待连翘离开好一阵,梁忱才突然想起来,今天九点要在工作室开会的啊!现在几点了?抬头一看钟,十一点!梁忱只觉此刻天雷滚滚,自己从来没迟到早退矿工过,更何况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今天就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他摆了一道,是谁引诱他家已成年儿童去酒店,是谁差一点儿就拱了他家的白菜!
“嗡嗡嗡”,只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墙角,自己的手机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响个不停。
“喂,韫姐,对不起,有点特殊情况,给我半小时,我马上到!”
“行吧,你没事就好,我一早上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啊,你都不接,到底是怎……”
手机在凉飕飕的地板上躺了一夜,此刻正式断电,宣告休克。
梁忱爬起来,以最快的速的把手机插上电,冲进浴室五分钟结束战斗,冲进衣帽间十分钟精挑细选,拔下手机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可怜我们的手机同志,刚吃上口热乎的,身子还没暖起来,便又被无情的主人带出了家门。
手机同志,你的辛苦与功绩,组织是不会记住的!
走出门梁忱又是一慌,我这么大一车呢?被人偷了?谁能从这小区偷走车?
……哦,昨晚好像停街边便利店门口了。
等出了小区,开上了车,梁忱一早上过度发热运行缓慢的大脑cpu才渐渐冷却,正常运转了起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一定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白天被梁恬那小子炒得脑壳疼,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的话——
“哥我成年了!”“哥我已经上大学了!”“哥我要做大人!”
“我要做大人。”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会大晚上的头脑一热想尝尝烟酒的滋味,一点都不好,搞得自己晕头转向,除了觉得头重脚轻,胃里烧痛还泛着恶心,其他的甜头是一点儿没尝出来。
不过,后来夜色渐浓,倒是对活色生香多了几分了解……
得不到的才永远会骚动,得到了以后反而能放下执念。梁忱想着,这一晚也算是……了却了自己一番心愿吧,以后再也不会干那种不清不楚的糊涂事了。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