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阳又受补习老师所托，想找沈时乐要这次考试的英语试卷。
沈时乐此刻正忙。
他的右手点击鼠标，不断走位，左手灵活并精准地敲击着每一个按键。
“沈时乐。”
“啊！等下——”
团战开始。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稍微有点儿混乱的电脑屏幕，操纵着人物角色。手指快速飞跃，R-Q-W-A-R-Q-A。丝血时刻，他闪现跑路，一波二换四。
脱离战场，按下B键回城，沈时乐才找到空闲时间回应对方。不过他的眼睛还是盯着电脑。
“你刚叫我？”
“嗯。”顾川阳走过去，“借用一下这次考试的英语卷。”
他回城购买装备，思考着说：“那你在桌子上找找？要不算了，你可能找不见，我一会儿给你。”
他的书桌不是一个平面状态，而是一层叠一层的立体工艺，所以他觉得顾川阳可能找不见。
“我试试。能直接翻吗？”
“能。你翻完之后，记得把其他东西放回原来位置。”
要不然他自己就弄不清了。
沈时乐有自己一套歪理，喜欢说自己是乱中有序。
即使乱得一塌糊涂，他几乎知道所有的东西在哪儿，但只要别人一动，就什么都找不到。
他不喜欢其他人碰自己的物品也很大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将近十分钟，顾川阳在耳机下的数学五三下面的英语书中间，找到夹着的卷子。
无奈叹气，拍照片，然后再把东西全归回原处。
一整个过程结束，他发现沈时乐又开一局游戏。
爱屋及乌，他鲜少地产生了好奇心。
“这游戏很好玩吗？”
沈时乐微侧头，眼睛依旧直视前方：“算吧。你没玩过吗？”
“没有。”
“你平时不玩游戏？”
“不玩。”
沈时乐边补着兵边感叹：“那你简直是我爸理想儿子。”
“就因为这个？”
“对啊。成绩好，且不沉迷网络。”
“你也不至于被说成‘沉迷’吧。”
沈时乐十分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
顾川阳看着对方操作，突然认为细长的手指不止适合弹钢琴，也和游戏十分适配。
“这游戏难吗？”
“还好，我觉得对你肯定不难。”沈时乐在中路助攻下顺利拿下一个击杀数，“怎么，要尝试一下？”
“嗯。”
沈时乐忽地感觉自己在带坏好学生。
“你不玩游戏的话，平时休息的时候都干嘛？”
“画……”
“除了画画。”他预判打断道。
“那，运动吧。”
“打篮球？”
“更多是台球。”
沈时乐正在插眼，闻声抬眼看过去一秒，惊讶地问：“台球？打怎么样？”
“差不多。”
对方通常都会过度谦虚，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完全了解。
“和你篮球水平比，怎么样？”
“台球好些。”
那居然只叫“差不多”。
顾川阳一直站着对方身后，看完整局。
他大概明白了这个游戏有五个位置，很多角色、技能和装备，还知道了两个位置会经常待在一起。
“我下载好，能一起玩吗？”
沈时乐最近在打排位，按理来说，是没有办法一起。
“……也可以，我有小号。”
下载安装需要时间，顾川阳在网络上查阅相关资料，已避免过于差劲影响游戏体验。
沈时乐选上单位置，重新匹配一局。
等待着进入游戏，他拿起手机。微信上有蒋然发来的消息。
世界第一大帅哥：【在在在？】
世界第一大帅哥：【你觉得生日时候，我送顾川阳鞋怎么样？】
消息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他打字回复。
沈：【不怎么样。】
蒋然秒回。
世界第一大帅哥：【为什么？】
沈：【他衣服不便宜。】
沈：【你买他不一定穿。】
世界第一大帅哥：【很贵吗！？】
沈：【当然。】
世界第一大帅哥：【……】
系统匹配成功，沈时乐放下手机。
他挑选英雄，一心二用，思绪飞到冬天。
顾川阳不怎么穿羽绒服，经常穿身大衣出门。他一直以为这是一种装酷行为。
美丽“冻”人。
直到有一次好心提醒对方。
当时，冬日阳光倾洒，残雪在檐下、枝头、地角，无声地消融。朔风如刃，呼啸而过，切割着寒冷的空气。
树木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街头巷尾行人都裹着厚厚的衣物。
“你就穿这？”
顾川阳整整衣领：“有问题？”
沈时乐拉好羽绒服拉链：“今天降温，会很冷。”
路上的雪差不多都融化。现在就是下雪后最冷的时刻。
“其实这衣服很保暖。”
沈时乐目光打量对方，怀疑意味非常明显。
顾川阳觉察到，笑问：“不信？”
“不信。”
“我还有一件，你要不穿上试试？真不冷。”
看起来就不会暖和，对比棉服真的太轻薄了。
他冷酷拒绝：“我不傻。”
顾川阳歪头看向对方：“保证不冷。”
听着对方坚定的话语，沈时乐动摇了。
说实话，他真挺好奇。
反正也就走一段路，撑死也就是冻十几分钟。
“……能试吗？”
“能，我给你拿。”
我去。
竟然真不冷。
衣服重量恰到好处地落在肩头，不会有丝毫压迫感。
当凛冽的风呼啸而过，细密的双层羊绒严丝合缝地将其阻挡在外。冷空气丝毫无法渗透。
是他孤陋寡闻了。
居然是真的暖和。
居然真的不是装酷。
沈时乐心里全是新奇的震撼感触，而顾川阳想的就要混乱许多。
自己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好看。
很开心。
对方是黑色的，自己是褐色的，很配。
更开心。
“冒昧一问，它多少钱？”沈时乐成功种草件大衣，转念一想，又觉得肯定不便宜，“说出价格让我死心。”
顾川阳收起所有念头，犹豫刹那，回答道：“六万多点。”
好，拔草。
沈时乐看衣服，再看对方，嘴里快炒了个菜，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心死的有些过了。
他的羽绒服可能都不够对方嘴里的那个“点”。
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试穿到如此昂贵的大衣。
进门时，他推开玻璃门，用手帮顾川阳撑住。
平时他也会这么干，现在只是多了一个动作——他左手撑着门，右手掌心向上，放在胸口处，做出行礼姿态。
“顾少，您请。”
顾川阳憋笑道：“免礼。”
角色在泉水出生，沈时乐一心一意地投入对局，不再回忆。
顾川阳正搜索观看网路上的教学。
中单、ad、辅助；W、Q、E、R；装备、符文、小龙、大龙、野怪……
有些过于繁杂，他甚至想找个笔记本写下要点。
王蕊抬手在半打开着的门上敲两下。
“准备吃饭！”
沈时乐正在推塔；“行，这局打完。”
“好。”
内存大，下载时间长。顾川阳退出视频，走到对方后面，等着结束。
这局是完全的顺风。
沈时乐能分神留意到有人过来。
“你下载好了？”
“没。”顾川阳看着对方灵活控制英雄，“吃完饭应该就可以。”
“那下午一起。”
“不是要去密室？”
“啧，差点忘了。”
真服了他这破记性，多亏顾川阳提醒自己。
顾川阳浅含笑意道：“以后再说吧。不急。”
对手不愿再坚持残局，选择投降，又给沈时乐节省出了四五分钟的时间。
密室逃脱近年来逐渐爆火，冯疏寒常去的这家店也因优秀的服务与氛围而深受人们欢迎。
店门选用古朴的深色木门，上面粗雕着没有具体含义的奇异符号。旁边墙壁上左右各挂一盏复古油灯，灯光柔和摇曳。
头顶的“谜谷”招牌醒目，不是其他普通的铝塑板，用的是纸和木头，还是破旧的那种。在暖光映照下，散发着未知的魅力。
踏入门后，和整体风格不搭的、突兀的一声“欢迎光临”响起。
里面就显得现代多了，毕竟还是一个商业店铺。
老板问道：“你们人齐了吗？”
冯疏寒经常来，和对方比较熟悉。
“姐，还差一个。”
“那等齐了就叫我。”
大家坐在沙发上，等季子禾来。
为了防止顾客们在大厅无聊，茶几上放着简单的桌游和零食。
“谜谷”是一家既有密室逃脱，又有剧本杀的店——主打剧本杀。
大厅木质的旋转架子上摆满了许多剧本，冯疏寒一个个看过去。她大部分都已经体验过，但依旧很感兴趣。
顾川阳喝口矿泉水，问坐在旁边的人：“什么主题的密室？”
沈时乐愣一下：“我没问。”
“……”
顾川阳再喝一口。
沈时乐发现对方一口一口的喝矿泉水，灵光一闪，问道：“你、是不是在紧张？”
“好像有点。”
约的是三点，季子禾卡点到场。
人齐了，去叫老板。
沈时乐在手机上找。
翻来翻去。他终于找到店的网购，再查询其中的主题。
“给。”他点开页面，递给对方，“应该是这个。”
一个叫“校魂”的主题密室。
封面主体是一座陈旧且略显阴森的学校。
大门铁栅栏上爬满了干枯扭曲、犹如枯爪般的藤蔓，仿佛在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在雾中，隐约可见一个身着白色校服的女生身影。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前，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她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立着。
她的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在召唤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力地挣扎。校服上有几块深色的污渍，疑似血迹。而在女生身后的那座废弃的教学楼，黑洞洞的窗户如同一只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整个封面色调以灰暗、幽蓝为主，营造出一种压抑且恐怖的校园惊悚氛围。
顾川阳默读简介文字。
“近日，校园中流传着一些诡异的传闻，有同学在深夜看到旧教学楼里亮起着奇异的光，还时常伴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几位好奇心旺盛且胆大的同学相约在午夜时分一同前往旧教学楼一探究竟。
然而，当他们踏入那阴森的走廊后，身后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关闭，他们被困在了这充满谜团与恐惧的地方。”
顾川阳闭眼。
他后悔来了。
沈时乐还雪上加霜道：“一会儿要戴眼罩进去。”
他睁开眼，把手机还回去。
“故意吓我，嗯？”
沈时乐摊手：“实话实说而已。”
老板要求他们一条龙戴上黑眼罩，排队进入走廊的房间。
沈时乐正在调整眼罩的正反，右胳膊就被人抓住。
“干嘛？”
罪魁祸“手”的主人毫无愧疚之情。
“我太紧张。”
沈时乐铁面无私：“撒手。”
“别，真害怕。”
顾川阳半认真半演绎，似乎很让人动容。
他仍然不为所动：“不至于，连进都没进去。”
顾川阳故意曲解道：“进去可以抓？”
“当然不行。”说着，沈时乐要去推开这只爪子。
“沈哥。”
听见这个称呼，沈时乐的动作戛然而止。紧接着，他直勾勾盯着对方。
顾川阳努力控制神情如常，但是透粉色的耳垂还是透露出他的不自然。
“我是真害怕。”
大自己一岁，却连“哥”都叫出口。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
“……到时候你别死揪。”
沈时乐完全把他平常拒绝蒋然的冷酷模样忘却。明明人家也比他大，也会苦苦恳求。
顾川阳私心达成：“好。”
冯疏寒手里拿着眼罩，带上前，扭头来记大家的站位。别中途消失造成混乱。
这一瞬间，顾川阳松开手。
虽然他可以接受自己在追人时稍微死皮赖脸一些，但也正是十七岁面子比天高的年纪，被别人直接看见还是会不太自在。
“有本事你别松手啊。”沈时乐笑着调侃道。
顾川阳举手投降，轻咳一声：“给我留点脸面，行吗？”
“行，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