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洞》

    秦闵上去之后,简单讲了些注意事项,“重心往前倾,如果恐高的话,可以手脚并用,记住,不要死抓旁边的树枝!”

    “胖子,继续,不要浪费时间。”

    “我不敢……要不,江学长你先吧。”胖子祈求似的看向江漓。

    “嗯。”江漓点了点头,没时间给他们让来让去了,一旦天黑了,攀爬的危险性会大大增加。

    偏那寸头欠欠的,蹲在上头冲他挑了挑眉头。

    “那江学长可小心点。”

    这三个字的称呼在他嘴里咀嚼了一番,说出来都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江漓没搭理他,卫文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扭头看过去,与秦闵对上了眼。

    江漓没经验,但胜在轻巧谨慎,不冒进也不拖泥带水,一路上去都是四平八稳的。

    呼吸匀称,只是额头出了点汗,脸上冒着热气,白里透粉的模样,添了些娇。

    不知道熟透的时候是不是还能闻到一股花香。

    秦闵喉结滚了滚。

    他那点怜香惜玉的心思被勾起来,胳膊也顺势伸了出去,递到江漓面前勾了勾,说悄悄话似的吊着笑,“学长,来给你借点力。”

    谁知江漓冷淡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硬是靠自己,费劲巴力地从他旁边借力爬上去,这一块陡坡很大,江漓上来时,有些气喘吁吁,一边的脸颊还被树枝划了条痕迹,像是沾了污的雪人。

    这人傲的,跟那天上的月亮似的,偏是不照你。

    秦闵抵了抵腮帮子,忽然笑了下。倒不是气的,而是他发现,对方这较劲的模样,更招他稀罕了。

    江漓上去了,下一个该是胖子了,但他怂的不行,“啊,我真的不敢上……”

    “快点的,这才几级台阶,天都要黑了。”秦闵催着,下三白的眼睛,毫无表情,显得格外无情。

    江漓坐到一旁喝起水,打量着下面的情况。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风吹草动,树影婆娑,胖子还在下面犹豫不决,又怕没人给自己垫后,磨磨蹭蹭的,等到穆凡三两下上了,才焦躁地地喝了两口水,接着鼓足了勇气,踏上石阶。

    然而没过多久,胖子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他太畏头畏尾了,还没爬几步,都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了。

    秦闵看得眉头一跳一跳的,忍不住厉喝道,“卫小宝!你看什么呢,后面是有什么东西撵着你不成,你一步三回头?!”

    这一声掷下,胖子像是从梦里惊醒一般浑身一哆嗦,惶惶然抬起头,脚下却错了步子,竟重心不稳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江漓亲眼看见他滚下去,脑子里浮现出一颗从盘子里滚落的白实的果仁,沾了一圈灰,果肉也烂得不能吃了。

    寸头的脸色很难看,咬着后槽牙,生生忍住了骂人的话,江漓垂头看着,除了一开始的惊动后,已经平复了下来。

    好在才几级石阶,这货运气好,摔下去时,刚好抵在了一截横生的枝干边,没滚下悬崖。

    不过他那胆子也够他吓得了,抱着腿,像是一只蜷缩的虾。

    “伤怎么样?”

    问话的是穆凡。

    “他说他小腿疼站不起来。我看了下,腿上有淤青和擦伤,不确定有没有骨折。”卫文蹲在胖子旁边,一边查看伤口,一边给穆凡递着消息。

    “……”

    这下麻烦了。

    穆凡短叹了口气,教卫文帮胖子简单清理伤口,最后用树枝将受伤的那条腿捆绑固定。

    伤者安抚完,穆凡扭头看向秦闵,“接下来怎么办?”

    秦闵没好气地瞟了眼胖子,又气又不能不管他,他从包里翻出静力绳,只能庆幸这次还想过户外攀岩,道具都背着。

    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又暗骂胖子两声,秦闵才扭头对着,那张狼似的脸上有些扭捏姿态,“那什么,江学长,帮个忙呗。”

    的亏他长得黑,天色又不亮,红着耳朵都没人看得见。

    江漓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两遍,听完他的解决措施,才谨慎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等人,他一应下,秦闵赶紧将绳索丢下去,一头让卫文系在胖子身上,一头系在上面的三人身上,计划是像拔河一样,把胖子慢慢拉上来。

    不到万不得已,这种办法不轻用,一不小心上面的人被拽下去就完蛋了,特别是把绳索系在腰间的秦闵,其他人要是被反拉了,可以中途松手,他要是被拽下去,就是实实在在得摔下去了。

    江漓的站位相对安全,站在中间握绳。后面是秦闵,190+的大个子,肌肉结实,力量感十足,另一个看着瘦瘦的,站一排比江漓高半个头,掀起袖子,也有一身精壮紧实的肌肉,在前面发力。

    下面的卫文扶着胖子,橘黄色的夕阳照在他脸上,显出几分焦急,“好了没?快开始吧!”

    “学长,腿不要站太直了,身体中心后仰,往我这躺。”临开始前,秦闵突然俯身下来,拍了拍江漓的大腿。

    他的指腹粗粝,且掌心宽阔,覆上来时几乎将江漓的大腿半边包在手里,如火一般强势灼热,江漓敏感地抖了下,蹙眉回头看了一眼。

    秦闵望着前方,一副我什么也没干的样子。

    “好了,准备好,三二一,开始。”

    一声令下,四人成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途中跌跌撞撞,但有惊无险,胖子被吊上来还有些恍惚,等他真真切切地坐在地面上,心落到实处,才敢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江漓松开绳索,那股火辣辣的痛感一瞬间在手心烧起来。

    他垂眸一点点地脱下手套,手在不自觉地发抖,掌心的皮肤被绳索磨得通红,指腹掉了点皮,沁着血。

    秦闵回头踹了下胖子,“你他妈小点声,哭哭哭的,我让你看着脚下,你往后看什么,生怕摔下去砸不死卫文?”

    那边的胖子不敢顶嘴,只瘪了瘪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江漓收回视线,用他仅有的处理伤口知识,洗了下手,找了创口贴准备贴上。

    “不消毒,你是想感染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懒散淡然的嗓音,对方摘了帽子,一张脸苍白厌世,眼下泛着黑眼圈。

    “还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少爷。”他莫名刺了句,从包里拿了小瓶双氧水给他,“喏,消毒。”

    交代完,他转身去了胖子那,蹲下身一寸一寸给他摸骨,初步诊断,“应该是裂缝骨折,今晚上就报警送去附近的医院吧。”

    江漓处理完手上的伤,卫文已经爬上来了。晚上六点,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了,几个人肚子咕噜噜响。

    搀扶着胖子,五人走进山洞,放好行李包裹,“累死了,吃完饭,早点歇息吧。”

    这洞中的水源像是涓细的河流似的,从岩石缝中流过,清澈见底,卫文特地多跑了几个来回,给江漓打了些洗澡的水。

    山洞本就防风避雨,他们以往都是找了个坑,就地铺上睡袋后,草草睡一晚上。

    但江漓接受不了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趁着卫文做饭的功夫,他自顾自的搭起帐篷来。

    江漓基本上没有独自在野外住过,以往外出写生,也都是有人跟着照顾他,因此这帐篷头一回搭出来的时候,跟那图片上简直是两模两样,江漓搭完一看,都愣了,冷白的脸上少见的有点茫然。

    “学长,没想到你这动手能力不可小觑啊。”秦闵在旁边看乐了,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还煞有介事地点评一番,“就是看着歪了亿点。”

    江漓微恼,冰刃似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干嘛?我这是实话实说啊。”秦闵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一边走过来摸索了几下,那帐篷奇迹般立起来了。

    “学长,吃饭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卫文一扭身子挤进来,把秦闵隔开,旁若无人般,热情殷勤地招待江漓。

    “……还可以。”

    得了一句(勉强)好评,卫文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跟条大金毛似的,晃来晃去。

    江漓吃不习惯这些东西,他饮食清淡,两口下去嗓子都齁咸,睡前他喝了半瓶水,又刷了牙,冲走口腔里残留的味道,才躺下去。

    洞穴里渐渐安静下来,帐篷外晃着几道微弱的光亮,江漓借着一点光线,擦干身体,换了件睡衣,也慢慢躺下了。

    那一瞬间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了,风吹草地的声音,洞穴里空气流通的声音,外面卫文几人小声交谈的声音,都贴着耳畔隐约传来。

    几种声音混在一起,形成天然的白噪音,江漓手搭着眼皮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江漓?江漓?”半梦半醒间,江漓好像听见有人小声叫了他,接着有什么东西在他身旁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风在耳边呼啸,水滴啪嗒掉在帐篷上,又黏稠地滑落下来,那声音近在咫尺,像是一只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耳廓。

    江漓在梦中不适地蹙起眉头,将耳朵埋进枕头里,可那股阴湿的感觉萦绕不散,像是俯身贴在他胸口,凉凉的湿意像一只手挑开了他的衣领。

    江漓潜意识地推开那只手,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像是有一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一次次睁开都是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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