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大师,我女儿她...没事吧?”李玉琼问刚做完法的道士。

    老道士收起拂尘,看了她一眼,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这些天李玉琼又喜又惧,喜的是女儿死而复生,怕的是有什么脏东西附身在楚枝身上。

    眼神交错,她心下明了对方的意思,拿了些金银往门外走去。

    “大师,借一步说话。”

    柳问松那记手刀实在不轻,把季楠归劈了个七荤八素,她不安稳地睡了三天,梦里全是各种道士围着她作法,问她为何要上楚枝的身,要将她除掉。

    意识模糊中,季楠归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化作了游魂,又是否真是作恶上了楚枝的身?

    再醒来时,季楠归大汗涔涔。

    “水...”

    话刚一出,一杯水旋即递到她唇边,她咕噜几声咽下,终于睁开眼。

    却见一个她并不想看到的人坐在她床边,正满脸关切地注视着她。

    “怎么是你?”季楠归不耐烦。

    “你晕倒在巷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担心你。”柳问松说得真诚。

    季楠归没想到一个人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我不需要你关心,我也不想见到你。”

    她想起身,却发现手有束缚,双手被坚固的麻绳捆在了床头。

    “你们什么意思?”

    “枝儿,你身体还未大好,我们婚期在即,你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身子,以后的事我们慢慢再筹谋...”柳问松语气依旧温和。

    听到柳问松愈发温柔的话语,屋子里的下人都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见四下无人,季楠归咬着牙齿:“你明知道我不是楚枝。”

    那晚是他亲口说的。

    “枝儿又在胡言乱语了。”柳问松道,“你可是饿了,我让下人做几样你喜爱吃的,一会儿我亲自喂你。”

    “柳问松,你若真心爱楚枝,便知道我并非是她,她的死另有蹊跷,你当查明真相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季楠归仍旧尝试以理服人。

    “枝儿再不愿嫁给我也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从前是你不懂事,既然又活过来便该有所长进了。”

    季楠归看他表情滴水不漏,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般把嘴边的劝告咽回去。

    不管是真的楚枝还是假的楚枝,柳问松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娶她过门。

    柳问松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这个未来的妻子的娘家,可以说楚枝就是现在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他输不起。

    怪不得,怪不得柳问松明知她不是楚枝还非要娶她,他娶的不是她,而是她楚家四小姐的身份。

    想清楚这些后,季楠归心中突然腾起一阵绝望,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逃不掉了,她注定要嫁给这个柳问松。

    见她发呆,柳问松问:“枝儿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怎么杀你。”季楠归脱口而出。

    “枝儿,你在这个家里不也寄人篱下、受尽委屈吗?同我成婚对你有利无害,来日我定不会叫任何人瞧不起你。”

    季楠归默不作声,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筹码同他谈条件。

    半晌后她才开口:“你现在不放了我,我总有一天会要你的狗命。”

    柳问松转开话题:“明日义父将上门拜访,我引你们一见。”

    “滚。”季楠归言简意赅。

    李玉琼是傍晚来的,捎了几样可口的饭菜。

    她没什么话能宽慰女儿的,只是嘱咐季楠归多吃点。

    季楠归对她倒没什么感觉,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一个屠户之女,在这偌大的楚家一栽就是二十几年,不知道受过多少委屈,心里又有多少酸楚。

    “我不想吃,你早些去歇息吧。”季楠归累了。

    李玉琼起身去将门窗关好,又吹了烛火,在一片黑暗中躺到季楠归身边,一对陌生的母女躺在这张狭窄的床上,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季楠归心已经很冷,却本能地朝对方的温暖趋近。

    可李玉琼一开口便打破了两人表面的平静。

    “枝儿。你是宁死也不愿嫁给柳问松吗?”李玉琼问。

    死?

    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了,但如果让她在再死一次和嫁给柳问松之间选择,她肯定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后者。

    只要活着,若她季楠归有朝一日恢复功力,将那柳问松杀上个十次八次的也未尝不可。

    季楠归没搭话,不知李玉琼问这些是何意思。

    “其实嫁给柳问松也不是真如你想象那般不堪,他家世差好拿捏,成婚之后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女儿不说话,李玉琼又道。

    “他也没个宅邸,成婚以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搬出去,东院不是还空着吗,收拾给你们,他得你父亲喜欢,你那两个哥哥又是不成器的,到时只要你们夫妻同心,再生个一儿半女,我们还怕再受那娘俩的气?”

    李玉琼口中的自然是楚夫人谢良碧和她所生的嫡女楚怀玉。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对曾经的楚枝说过?”季楠归问。

    “你别动气,母亲都是为你好。”

    “若你为我好,现在就将我手上的绳索解开。”说这话的季楠归绝望地闭上了眼,她终于知道楚枝为什么会去死,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枝儿且再委屈几日,等到你们真正成婚,届时随你自在。”李玉琼低声说。

    季楠归实在无话可说,翻过身去不再理会。见此,李玉琼也就知趣地走了。

    临近入眠,季楠归脑海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念头。

    为什么就连柳问松都知道她并非楚枝,楚府上下却都未觉察,甚至连生母李玉琼似乎也笃定了她就是楚枝,这究竟是为何?

    念及此,季楠归从枕头底下取出那张信纸

    ——冬月十三寅时,圆月桥一见。

    借着一点月光,季楠归仔细端详着。

    这是谁给楚枝写的?她那个情郎?还是另有他人?

    看着看着,季楠归看到了信纸角落处一个红色的小点,她凑近一嗅,心中有了些思量。

    --

    这一天楚府上下格外热闹,全因为有贵客上门,柳问松所谓的义父人还没到,一车车礼物已在楚府门口堆积如山。

    明海夜明珠、假山大的珊瑚、宝石做成的盆栽......

    饶是见惯世面的楚老爷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早早地候在门口对这位义父翘首以盼。

    “柳问松这个义父到底什么来头,为何出手如此阔绰?”

    厅堂里,楚怀玉打开一只匣子,拿出里面的镯子,翡翠通透碧绿,是上等货,这样的成色连母亲匣子里也找不出几只比得上的。

    到底是主母,谢良碧就显得淡定很多:“你是楚家的嫡女,将来是要撑起楚家脸面的人,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会儿客人来了,记得要拿出你全部的规矩,以礼待人。”

    话是这么说,谢良碧心中也的确有几分奇怪,柳问松家徒四壁,上哪儿去认得一个如此阔绰的义父?这样的出手,恐怕根本不是楚家能够匹敌的。

    念及此,谢良碧挺直了腰板,整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楚怀玉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转到后头去,又去看那些送上门来的礼物,心里头越看越气,好不容易看到楚枝要嫁给一个万事不中用的穷光蛋,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义父?

    楚怀玉想象着这个义父的模样,无非是个脑满肥肠、肚子大得像球的中年男子,比她父亲好不到哪里去。

    “来了来了。”前厅的丫鬟得了消息,纷纷忙碌起来,上茶的上茶,上点心的上点心,看来客人已经迎进来了。

    在这忙乱中,楚怀玉听到几声杂音。

    英俊 高大貌美

    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低声议论着。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她转过头去,一张脸闯进她的眼睛。

    俊美无铸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他皮肤白,不是瓷白也不是雪白,是刀锋出鞘寒光一闪的白,明明没描眉画眼,却让人怀疑用尽世间胭脂水粉,哪个美人见了他都会自愧不如。

    这是谁?

    楚怀玉递给父亲一个疑惑的目光。

    “玉儿,也给...叔父行个礼。”显然楚老爷也颇有些为难,他以为柳问松的义父再怎么也跟自己年岁差不多,未曾想是个不过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辈分还真是不好论。

    “义父,这便是楚家三小姐,枝儿的姐姐。”柳问松向男人介绍。

    楚怀玉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一声叔父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先生好,小女名为楚怀玉,敢问先生贵姓?”

    “三小姐不必客气,免贵姓夏。”夏极陵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堂上并无他预期见到的那个人。

    “夏先生和柳公子,想必是有一段奇缘。”楚怀玉好奇至极,认一个不过比自己大几岁的人为义父,这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羞辱。

    夏柳二人却没预备满足她的好奇心。

    “落座吧。”

    “问松,为何不见你的未婚妻?”夏极陵礼数周全,给足了义子颜面,“初次见面,我特地带了礼物送她。”

    “多谢先生,已经差人去请了。”楚老爷连忙答道,低声催促身旁的李玉琼:“快把楚枝叫来,抬也要抬来!”

    季楠归还不至于被抬来,好不容易有个能出门的机会,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不仅要来,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来。

    她季楠归在京都之时已是出名的貌美,虽然性子跋扈为人诟病,但说她是个美人却是无人异议的。

    是以季楠归进门时,屋里的众人全都眼前一亮般呆愣了片刻。

    四小姐平日里也美,美得却有些小家子气,藏着掖着似的,而今日大大方方的,明艳中带着点英气,叫人移不开眼。

    “对不住各位,我来迟了。”

    季楠归三两步踏了进来,堂上却没有她的位置,她一时间只能站着,接受众人的目光。

    “枝儿,这便是我的义父夏先生。”

    “义父,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未婚妻——楚枝。”

    柳问松满脸笑意地给双方介绍着,仿佛他们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只要他们彼此承认彼此喜欢,他的人生就功德圆满了一样。

    夏极陵和季楠归对视着,面上都没什么情绪。

    什么义父,季楠归看他俩都像小白脸,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反正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楚枝你就随着问松唤一声义父吧。”楚老爷添油加醋地撺掇,生怕女儿卖不出去似的。

    夏极陵不置可否,一双眼始终落在季楠归身上,搁在别人,这种眼神总归有些冒犯,可这会儿夏极陵眼里竟裹挟着几分鼓励。

    活脱脱一个慈父。

    “听说你有礼物给我?”季楠归顾左右而言他。

    “是。”

    夏极陵走下堂来,拿出一只匣子递给季楠归。

    季楠归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串珍珠项链,与日常追求的大圆润白不同,这串珍珠颗粒细小而不规整,看上去实在不算上得了台面的礼物。

    这可把楚怀玉给看乐了,这样的小珍珠项链,甚至比不上屋子里任何一件礼物,分明是要给楚枝难堪。

    众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枝儿莫要不喜,这是义父珍藏的小珠,珠子虽小,却产自归墟之地,有天地之灵。”柳问松解释道。

    “是。”夏极陵玩味地点头,“小珠。”

    季楠归猛然抬头。

    小珠...

    季小珠正是她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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