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怪事怪事。

    李玉琼坐在床边,一脸凝重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少女。

    她死去的女儿竟然又活过来了。

    这说出去谁敢信?

    李玉琼试探地伸手去探楚枝的鼻息。

    “热气儿!”

    可她实实在在见过女儿的尸体,硬邦邦的,泛着点青灰色,简直叫人下不去眼,和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姑娘哪儿能一样。

    算了。李玉琼起身出门。

    好在女儿是真的活过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城外找几个靠谱的道士先生,总归要除一除女儿身上的晦气才好。

    季楠归是在半夜醒过来的,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境地。

    她竟然没死。

    怪事。

    她早该殒命在那冰天雪地里才对。

    季楠归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翻身下床,却见门口有个低矮的人影。

    “你是谁?”她毫不客气地破开门。

    小丫头被吓得骨碌滚到地上,偷偷抬眼来看季楠归。

    “四娘子...真是四娘子。”小丫头低声喃喃。

    季楠归沉默地看着她,脑子里万千思绪闪过。

    她在家中排行老二,头顶上就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哪儿来什么四娘子。

    奇怪。

    此事从头到脚就透着古怪。

    “奴婢只是听闻四娘子又活过...又好了,一时好奇,才来看看。”小丫头环儿行了个礼,“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季楠归冷眼看着她离开,突然开口:“站住。”

    “我死过那回,你是否亲眼所见?”

    自她醒来,人人都惊异她还活着,她是为何活着?又是为何变成了这楚家的庶女楚枝?

    环儿当然见过,死得透透的,被圆月桥底的河水泡了一天一夜呢。

    可她不敢说。

    “没有,环儿未曾见过。”

    季楠归知道对方在说谎,她在军中多年阅人无数,是真是假她一看便知。

    “那好,你走吧。”

    这是一间普通的闺房,看得出楚枝是个有才情的女子,琴棋书画一应俱全。

    而季楠归就不一样了,她是镇远侯府最受宠的二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不学无术惯了。

    季楠归当下也没工夫想太多,既然活下来了,就应多筹谋今后的事才对,最好是早日回到家中......

    回家...

    季楠归将这个念头在心里默了一默。

    如今她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按照南朝的律例,她的家人恐怕也难逃脱,不知镇远侯府还安在否?

    而这个莫名其妙的楚家似乎已经认定她就是死而复生的楚枝,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为减少麻烦,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念及此,季楠归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挑选了几件路上能用的物件,准备溜之大吉。

    这是何物...

    季楠归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被藏起的信纸。

    只见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冬月十三寅时,圆月桥一见。

    季楠归算了算日子。

    冬月十三...

    那是半旬之前了。和楚枝所谓的死期正好吻合。

    季楠归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可怜女子的死因另有蹊跷。

    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现在的她当务之急是赶回京都,竭尽全力为亲人争取一线生机。

    还有...她要手刃宋成岭,她要让他不得好死!

    奇怪,虽然身上的伤无甚大碍,武功身法却消失了个□□成,此下连轻功都施展不开,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无异。

    季楠归已经能够想象此途的艰难。

    楚府北苑。

    “你说那真是楚枝?”楚家三小姐楚怀玉低声问婢女环儿。

    “千真万确,环儿亲眼所见。她还同奴婢说了几句话。”环儿跪在地上答。

    “她同你说什么?”

    “三娘子问奴婢,是否亲眼所见她的尸体...”

    “问得倒是奇怪。”楚怀玉抬手去挑灯花,又问:“我嘱咐你的东西,你可有在她房里找到?”

    “环儿还未进三娘子的屋,便被她发觉了...”

    楚怀玉听了果然生气,一脚踹翻地上的小丫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叫你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即刻去门外罚跪,跪到我满意为止!”

    合上门,楚怀玉思忖一番。

    不行,还是得去将楚枝房中的书信找出来烧掉,免得哪天东窗事发,火舌再落到她的脚背上。

    楚怀玉借着一点烛火端详镜中的自己,容貌也算得上是姣好,特别是那一双眉,可谓是娘胎里的杰作,只是鼻子有些塌梁,一颗豆大的黑痣也长得不是地方,不偏不倚落在人中处,好似永远擦不掉的污物。

    其实这些都无伤大雅,没人会瞧不上她,当然最关键的是没人会瞧不起她楚家嫡长女的身份。

    而那个楚枝不过是个屠户女所出,身份同她可谓是云泥之别。

    可是偏偏从小到大楚枝什么都压她一头,不仅长得一个狐媚样子,还惯会勾引男子,那些上门提亲的也多是冲她而来。

    念及此,楚怀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好不容易见着楚枝死了,她的心病也算是彻底除掉了,但一觉醒来,突然告诉她楚枝又活了,可她分明看到......

    不管怎样,这次她都要先下手为强才好。

    这头的季楠归还未出得了巷口便被一人一马拦下,来人是个男子,个头很高,长相斯文。他肩头落了霜,想必已在此处候了良久。

    “听闻你醒来了,我起初还不敢相信。”柳问松低声开口,他瞧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眼神里意味不明。

    真是应付不完的麻烦。

    季楠归懒得去猜他是谁,没听到般径直往前走。

    “你要出城?”柳问松紧跟着。

    季楠归未答,瞧了一眼柳问松的马匹,道:“既是相熟,借你马儿一用,将来必有所报。”

    说完,季楠归翻身上马,马腹一夹准备道别。

    柳问松轻声口哨留住了马儿。

    “枝儿,我已看好了吉日,下个月十五你我便可成亲。”

    原来是楚枝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柳公子,既然死过一回了,你且当我已经被埋在黄土之下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楚枝,你我指腹为婚,在我柳问松心中你已是我的妻子,自古以来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季楠归嗤笑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枝就是这样被你们逼死的吧?”

    柳问松语气带了几分哀求:“楚枝,我家门被灭全目无亲,在这世间,我就只剩下你这么个妻子......”

    季楠归轻蔑地看他一眼:“成婚?就你?我看不上。”

    她掉转马头,不愿再与他争辩。

    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阴冷的声音。

    “你不是楚枝。”

    季楠归心里一惊,刚一转头便挨了一记手刀,随后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柳问松走上前,将季楠归打横抱起,朝楚家大门走去。

    天上飘起的细微的雪花,落在季楠归的面颊上,柳问松低头瞧着、欣赏着,心里头暗自咂摸将来的成婚日该是怎样一番好光景。

    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要大家说她是楚枝,她便成了楚枝,只要她是楚枝,她便是他柳问松的妻子。

    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想到此处,他嘴角便泛起笑意。

    于是深夜,楚家将来的女婿敲开了楚家的大门。

    “三小姐出门散心昏倒在巷口,我来送她回家。”

    “柳公子有心了。”

    --

    柳问松近些天上门得殷勤,成日里不是陪着楚老爷下棋,就是陪着楚老妇人谈闲天。

    他生得儒雅,性子又温和,就连待楚府的下人也是如春风般温暖,叫人很难不喜欢。

    “柳公子倒是一表人才,文采似乎也极为出众,有朝一日必定有一番成就。”说这话的是楚老爷的正妻,楚夫人谢良碧。

    “枝儿嫁给他必定享福。”

    她三言两语好话说遍,独独没去谈柳问松那拿不出手的身世,一没权二没财的,到头来终究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可这有什么关系,那楚枝不也是屠户女所出的下贱存在吗?配上这么个阿猫阿狗已是足够。

    楚老爷也认定了这门亲事,似乎还为女儿的寻死觅活而对不起柳问松。

    “你说的婚期我看就这么定下吧,规矩一切从简,反正我心里也早已将你当做姑爷了。”

    “只是你当下也没个亲人...可怜的孩子,成家这种大事也无人为你操办。”

    每每想起故友,楚老爷都作状垂泪。

    “叔父不必操心,问松还有一位感情颇深的义父,他会为我操办一切,礼数方面定然不会亏了枝儿。”

    “还未听闻你有位义父,何许人士?”楚老爷好奇问道。

    “义父他救过我性命,对我恩同再造......”

    其他的柳问松似乎并不愿说太多。

    “那便好,来日我定要去好好拜访他感谢他。”

    “叔父切莫客气,我义父说了不日便会上门拜访您。”柳问松礼数周全,说话滴水不漏,“只是枝儿那边......”

    听出他话间犹豫,楚老爷出言宽他的心:“楚枝那边你不用担心,婚期之前我会将她留在府上好好静养,届时定全须全尾的交给你。”

    什么静养,这是软禁起来了。

    柳问松往地上重重一跪:“多谢叔父,叔父之恩,问松没齿难忘。”

    楚老爷笑呵呵地说:“谢什么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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