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工作日，影楼里暂时没有客人。李无恙本来在专心摸鱼……工作，突然幻觉又涌了上来，不断放大、缩小、旋转、变色的六边形在李无恙眼前排列。世界变得五光十色，眼花缭乱。
这也是负灵吗？感觉不像啊……
她看不清路，不小心被一张板凳绊倒，直挺挺地摔了，脸朝下。
老板闻声赶来，就见她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连忙过去拉她：“没摔出毛病吧？”
“我好纠结。”
“不管你纠结什么都先起来再说，地上凉。”
“我不，冰凉有助于思考。”
老板拉不动她，只能无奈地笑笑。成为李无恙的朋友有一点不好，就是她会把平时没犯过的贱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实践一遍。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啊……
李无恙又突然蹦出一句：“老板，如果哪一天我辞职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样啊，再招人就是了，就算招不到我一个人也干得过来。”
“那我是你的朋友吗？”
“我如果不是你朋友还会留下好吃懒做的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喂！怎么就没声了！”
李无恙的注意力又转移回了严肃的思考上：是加入神秘组织拥有八千的底薪但要整天打怪，还是继续过安稳的日子但只能坐等危险发生？
她有求知欲，但也怕累怕死。她可以表现得冷静无畏，但她确信自己不想面对三层楼高的蛇。
可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她不想一辈子都租房。
一周的考虑时间对她这种拖延症加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简直是种折磨，倒不如只给她一分钟的时间让她立刻决断。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有客人的声音传来：“老板娘在吗？”
老板大声应道：“是老板不是老板娘！”她转头看向李无恙：“还不起来？”
她还没完全转过来，李无恙就一撑地板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若无其事地去工作了。
算了，等会再想吧。
***
这一等就拖到了休息日。
难得的休息日，李无恙却难得地不在家睡大觉，而是出了趟有点小远的门。
最近有个云山公园的风景图片征集，有奖金的那种，李无恙决定去碰碰运气。什么都没拿到也没关系，就当是出门散心了。
今天的天气也挺适合郊游，有一点微微的凉风，多云，没有大太阳。李无恙的精神状态跟着好起来——至少比上班时要好。
她跳上一辆公交车，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
现在不是上班也不是下班，公交车上人却不少。而且这路车直达云山公园，带小孩去玩的人占了大部分。
李无恙带上耳机，望着窗外发呆片刻，突然想到：不知道墙有没有跟着我呢？
她前几天总能偶尔感觉到观察的视线，但这几天突然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人手实在紧缺。
很快她又顺着联想到了加入墙的事。
了解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沈家明又以保密为由拒绝回答她的许多问题。
要不今天改变一下策略，尝试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套话吧。
熬夜熬到四点，正在宿舍补觉的沈家明收到了李无恙的微信消息。
[李无恙：你们有五险一金吗？有双休吗？年终奖多少？有加班费吗？工作时间自由吗？工资越多工作会越危险吗？员工待遇
怎么样？上司友好吗？在别的城市有分部吗？会有岗位调动吗？来上班的话要准备些什么武器吗？……]
沈家明被一连串的问题打得有点晕，好多问题想了半天才回复。
他回着回着猛然发现李无恙在一堆琐碎问题里夹杂了一些他不能回答的问题，但她提问的方式很隐蔽，几乎让沈家明不自觉地泄密了。
还好没发出去……他把刚才打的一段话删掉。
这时对面又发来消息：[李无恙：哎呀，被发现了。]
？？！
[李无恙：看你打了怎么久字就发了一点出来，肯定是打了又删。]
[沈家明：你套我话还好意思说？！]
[李无恙：哪有，我做人光明磊落。[花]]
沈家明皱了好一会眉头，他记得李无恙在线下可不是这样的风格。
也行吧，谁在网上没有第二人格呢？
[沈家明：有五险一金，年终奖，加班费没有，如果是我们外勤部工作时间就比较自由，上司都很有个性，有分部，待遇……还行？]
[李无恙：思考jpg.]
在等李无恙回消息的间隙，沈家明去翻了翻李无恙的朋友圈。
前晚她发了一个：[失眠的第500天纪念，希望今天能在两点前睡着。]
上星期又发了个：[失眠的第493天，加油[点赞]]
……完全看不出李无恙风轻云淡的外表下是这样有点疯的灵魂。
然而等了十分钟，沈家明还没收到李无恙的回复，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这时，李无恙连甩三条信息。
[李无恙：救命。]
[李无恙：[视频]]
[李无恙：[定位]]
沈家明还没点开视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视频只有十秒，画面中李无恙的手推了一下公交司机，司机立刻变成了一个人形玩偶倒了下去。然而公交车还在开。她又跺了一下脚，本该踩到硬地板的脚竟然像踩到海绵一样陷了下去。
[沈家明：不要鲁莽，小心行事，你没有能攻击它的手段]
[李无恙：放心。]
他一边回消息，一边飞快换了身衣服，抓起书包冲出学校宿舍，边跑边打电话给杨柏：“杨队，你在值班吗？”
杨柏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在啊，啥事没有，无聊得很，小明你要来陪我打两把牌吗？”
“出事了，云山公园附近没有能量波动吗？”
“没有，”杨柏马上反应过来，叫人来代替自己盯着能量检测仪，自己则马上去收拾装备，“他娘的设备又失灵了，我迟早把技术部那些拿钱不干事的弄死。那边的巡逻队刚好去隔壁片区支援了，你在学校吧？”
“是。”
“最近的就是你了——是谁出事了？你怎么快有消息？”
“是李无恙。”沈家明简单说明了她发来的求救。
“这小姑娘也太招负灵了吧。放她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行，是个不定时炸弹，一定得把她招进墙，”杨柏感慨道，“你先过去，我们在那边会合，小心一点。”
***
在一个老太太按了停车键，公交车却径直略过一个站点时，李无恙开始觉得不对劲。
明明窗外的是优美秀丽的自然风光，她却觉得背后有冷汗冒出。
有不少乘客也发现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在车厢里蔓延开来，让车里多了一丝焦虑紧张的气氛。
“司机怎么回事……”
“不会是恐、恐怖、分子吧……”
一瞬间许多猜想在李无恙的脑海里闪过，但因为某种来源未知的第六感，她脑海中最清晰的词是“负灵”。
这个猜想让她的心沉到谷底，她望着驾驶位的方向，内心挣扎了一番。一般来说，遇到突发状况，她通常不会主动站出来探查情况，可如果他们真的遇上了负灵，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对现状有所了解的人。
最终她站了起来，朝司机走去，于是便有了发给沈家明的求救信息。
还好手机还有信号，收到回复后，李无恙稍微松了口气。但随着窗外越来越暗，车辆地板越来越软。还变得滑溜起来，也有更多的人察觉不对。他们不知道负灵的存在，只知道这可能是一起灵异事件。
有人相信鬼的存在，有人难以接受，但他们都同样地害怕。
“妈妈，我们要去哪？”有小女孩细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的妈妈回答不了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让她看不见外面越来越诡异的场景。
云山公园有一片山岗，有树有湖，风景优美，平时有不少人来游玩。但现在车辆似乎在深入风景区，周围的山越来越多，树越来越密，似乎是没怎么开发的区域。
场面逐渐开始失控。好几个人冲上去猛踩刹车，转动方向盘，但无济于事。已经有人取下了破窗锤，他猛地一砸，整面玻璃顿时碎裂。接着他便想跳出去。
李无恙正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出于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理拉住了男人：车辆现在时速已经达到了一百千米每小时，就这样跳出去能否安全落地很难说。
但他一掌甩开了她的手，李无恙感觉男人整个身子都在战栗，脸庞已被恐惧扭曲，他的声音也因害怕变了调：“你拦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我死？！”
她明白了，他差不多疯了。多说无益，她能做的只有退后一步，在男人跳出去时默念一声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