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的越多周翼越想笑。活爹，居然所有未接号码都在班群里对上了，都是老师。

    算了。

    周翼抓了抓头发，手机一丢，又躺下了。

    既然已经这样，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闭上眼时，脑海中又晃过昨晚上的画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第一次强硬的拉过他的胳膊为他涂药。

    灯光下的她模样清丽，眉眼温和，细白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来回轻印，触感像羽毛。

    柔和的光影投射在女生柔顺的发丝和安静的脸庞，周翼都能看到女生白生生的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像一团白面馒头长了毛，确切的说，更像水蜜桃。周翼皱眉在脑壳里仔细找更准确的形容词。

    低垂的睫羽落下，似蝴蝶轻颤，一不留神就会被吓跑，周翼特地放缓了呼吸。女生的眼睛也很漂亮，眼窝不很深，眼角向下，尾巴却微勾，有点像狐狸眼，中间耸起标致的挺鼻，与下面的绯唇连接的浑然天成。

    他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对方的五官，在此之前，对乔妩的印象有且只有模糊的“胆小”两个字。

    最后得出结论——女生长相和性格出入还挺大。

    周翼双手枕在脑袋下，唇畔微扬又落下，随后拍了下自己脑瓜。

    不对，乔妩好看跟他有什么关系。

    睡觉。

    ---

    果不其然，周翼第二天被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回来时身上还多了份千字检讨。

    但初中八百字作文都编的困难，现在可怎么写。

    蔫蔫回到座位上，余光瞥到身旁女生安静做几何题的侧颜。

    周翼顿了几秒，想到什么，突然一巴掌拍在乔妩桌子上。

    乔妩被吓到应激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反应两秒后才看到是周翼，轻声问：“…怎么了？”

    周翼见她这模样，眸子微惑，但没多想，“你学习这么好，会写检讨么？”

    “还行。”

    周翼笑起来，迎上窗外的阳光，笑容明亮肆意，腔调依旧懒散，“帮我写份一千字检讨，我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行不行？”

    高一的课程其实还算松，平时吃完饭还早不到午休时间的时候乔妩挺无聊。

    乔妩想了想，还是应下，当练作文水平了，“什么时候交？”

    周翼笑，“明天大课间。”

    乔妩：“………”

    还能后悔吗？

    周翼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草莓牛奶放乔妩桌子上，“事前礼。”

    乔妩盯着那瓶牛奶，又扫了眼周翼黑色的瞳仁，还是默默收下了。

    她把牛奶放到抽屉最里面，平时摸不着的地方。放完以后，上课电子音铃声响起，所有人紧赶慢赶回了教室。

    语文老师也在上课铃声响完的最后一个节点慌忙奔向教室，进门后就笑着和同学们招呼，“差点扣工资。”

    同学们配合着笑，都蛮喜欢这个温柔年轻的老师。

    乔妩撕出一张纸在讲课前准备大致构思一下检讨怎么写，耳边老师的开场白渐渐淡出耳膜。

    大致确定了整体框架以后，乔妩收起草纸，抬眼看向讲台。

    被擦的亮锃锃的黑板上赫然写着今天要讲的课文《哦，香雪》。

    乔妩翻开书，找到页数后习惯性先标上段落序号。

    老师已经开始讲文章的背景了，乔妩还挺喜欢这个环节，正认真听着，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少年音——

    “你还没说你的条件。”

    乔妩脸下意识朝向声音来源，眼睛却不由自主往老师那里瞟。

    “什么？”她一边听着老师的讲解，一边消化着周翼说的信息量，恨不能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分开来用。

    “……”周翼看她这样，嘴角直抽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再次强调，“我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乔妩皱着眉努力分辨，听清后随口道：“不和我说话就好。”

    周翼：“……………”

    算了，这个状态估计也没听到他说的什么。

    最后还是补充了句，“这个不算。”

    这才正色，研究自己的课本去了。

    其实乔妩听清对方说的什么了，她也没有乱回答，她确实希望周翼能少和她说话，互相做个陌生人挺好的，也能省去些麻烦。

    那个姓陈的陌生人除外。

    后面没有听清了，她说完了该说的，应该没事了，继续去听语文老师的故事。

    好在这不是数学课，否则她就是再不敢，也想把周翼爆头。

    虽然那不算条件，但接下来整整一天，周翼确实没和她说过话。

    乔妩晚上回去把检讨赶完，熬的晚。第二天乔妩来的时候，班里已经快坐满人，她回到座位上，旁边没有人，自己的桌兜里最显眼的位置却放了瓶草莓牛奶。

    和昨天周翼给她的那瓶一模一样，她怀疑是有人扒她抽屉翻出来的，赶紧翻看里面有没有少东西。结果少没少没发现，但在她昨天放牛奶的地方还相安无事的放着一瓶。

    乔妩敛眸，又看向那瓶新的牛奶。

    难不成还是周翼放的？

    过了会，周翼浑身冒着热气地回来了，看样子是刚和朋友打完球。刚坐下就从桌兜里拿出一瓶草莓牛奶拧开盖子往嘴里灌。

    今天天气很阴沉，没有太阳，男生也没出什么汗，外面阵阵燥风透过窗纱滚进来，落在周翼上下滚动的喉结。

    教室门外的香樟树四季常青，阔叶繁茂，被风领着也微微舞动几分，悦目的绿色映在少年脑后，与质地柔软的黑发融合。

    少年侧脸线条优越，仰头时绷起的皮肤显出劲瘦，偶有一两滴乳白液体沿着喉结滑下锁骨，直至没入校服衣领。

    虽然风是燥热的，但开着四级的电风扇，均衡的温度适宜。乔妩不由思绪又飘走。

    直到对方放下牛奶，拿纸巾擦了把嘴，目光幽幽看她，“我不是给了你两瓶，都喝完了？”

    乔妩回神，缓慢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你也太能喝了吧，喝完了还来看我喝。

    “……”

    “你看我我也没有了，”周翼晃了晃手中瓶子余量不多的牛奶，“只剩这一瓶了，你要？”

    “不是…”乔妩试图解释，“我没要喝你的，你给我的我还没喝…”

    周翼看着乔妩不说话，好像在说：那你一直盯我看几个意思。

    乔妩脸憋的通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泄气般道：“我刚没看你，我看外面的树。”

    她转过身子，蚊子般羸弱的轻声嘟囔：“…谁看你。”

    也不知周翼听没听见。

    她担心地转过脑袋偷偷看男生，却发现男生好像一直在看着她，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她吓的立马转过来，眼睫乱眨，白皙的脸色腾地一下迅速蹿红，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

    手里捏着课本，强迫自己看进去。

    天，好尴尬，好想挖地洞。

    谁来救救她。

    他怎么一直看着她呢，怎么不喝他的草莓牛奶。

    哦，对了，他的检讨。

    乔妩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检讨丢给周翼，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好在周翼没有纠结那个事。

    很快，就又上课，小风波过去。

    由于昨晚上熬的晚，课上乔妩不时的打呵欠，打到她都觉得多的过于离谱了，再有困意也忍着不哈出来，有点小尴尬，两分钟打三个呵欠。

    她脑袋一点点往下坠，和小鸡啄米似的，神思不清，眼皮沉重，几次都差点睡着。

    一旁男生发觉，猜到什么，心中突升一股愧疚，为了弥补和帮助他那从来不在课上犯困的同桌，周翼找了根削尖的铅笔，轻轻往乔妩手心扎。

    虽然是轻轻，但这么尖的东西扎在这么敏感的部位，乔妩被扎的一个激灵，下意识想甩掉手上的虫。

    视线聚焦后才看到那只“虫”是自己手旁边那根尖头2B铅。

    乔妩：“………”

    ---

    还有一个月期中考试，青淮高中的规矩，期末分数的占比是：期中—平时—期末＝3：2：5。

    而平时成绩是由各科老师评判的。

    所以每次考试都格外重要。

    这段时间乔妩和周翼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乔妩乐得安心准备考试。

    考试当天，乔奶奶给乔妩准备的早饭是米粥油条和两个鸡蛋，寓意考一百分。

    乔妩笑着揶揄，“奶奶，我们语数外满分是150。”

    老人家不知道这些，改口，“那就希望我们小五做的题都百分百全对。”

    乔妩莞尔。

    吃完饭又检查了一遍东西有没有少带，才急急赶往学校。

    快到大门口了乔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但那人很快道了歉，乔妩也没说什么，说了没事就赶紧进去。

    坐到考场后乔妩又检查了一遍东西。

    都没少拿，她松了口气，坐在位置上又翻了两遍书，才略微放松的手/插/在校服外套兜里。

    忽的，乔妩心底咯噔一下，又在兜里仔细摸索两下才终于崩溃确定。

    ——她一直带在身边的项链不见了。

    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学校里不能带项链，她一直放在比较深的校服裤袋里，今天急了也忘了，放在外套里就出门了。

    乔妩突然想到早上在校门外被撞到的事，心底一凉，会不会是掉在外面了。

    那岂不是要等晚上放学才能找。

    但是校门外不确定因素那么多…

    这下搞的，乔妩都没什么心思考试了。

    想到还在家中的奶奶，乔妩还是努力克制住心慌，硬着头皮做题，恨不能时间快点、再快一点…

    第一场考完，乔妩还有些恍惚，坐在位置上神思不定，耳边充斥着其他同学欢快的对题声和愁闷的叹气声，但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

    乔妩游离在这些之外，想着自己的问题。

    门口突然一阵躁动，乔妩愣愣抬眼去看。

    陈洺和他的兄弟们在门口吹嘘，乔妩正准备撤回目光，却突然瞥到男生身上某处。

    乔妩忽的浑身一怔，定定看着那处，慢吞吞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