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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号街车

    花刺手尾随撒发的身影拐了个弯,赫然发现从拐角直到远处灯火稀疏的人行道尽头,竟不见任何一人的踪迹。

    他缓下急切的脚步,一面循着挺直的盲道寻觅,一面拨打对方的电话。

    电话的确顺利拨通,只是对面立即挂断,并不打算回应。

    况且撒发手机常年静音,花刺手无法通过铃声判别方位。

    他越走越深感不安。几近要使用信息轰炸这一下下策之际,他听见前方巷口处低声的对白。

    “……我不可能同意。没有人想和你们这群精神病同流合污。”撒发嗓音冰冷,与他往日的缱绻大相径庭。

    “可我——不,我不会再提这事了。”另一音色格外陌生,“请你听完我个人的请求吧,我很快就走。”

    撒发无言。不知是默许还是不愿开口。

    “我一直很想亲眼看看你,现在我看见了。”那人语带颤抖,“你远比传言美丽。所以还请你不要吝啬……”

    “等等……你最好站在那别动。”巷子内多出愈发清晰的踱步声,撒发似乎在向外转移。

    花刺手谨慎地贴壁观察。撒发正与位于小巷里侧的某人对峙,同时试图退出此地。

    “所以你这回要背弃你母亲的遗愿了,洛可夏罗拉?”对方完全一副洋洋得意之态,将最后的名字挑衅般咬得很重。

    然而撒发当真因这句话停住了。他垂下头,袖口闪过一线银白烁光。

    对面的人见状喜形于色,遂逐渐接近撒发。

    霎时,一柄三指宽的竹竿腾空而起,径直刺向那人左肩。

    竹竿本身的动能与花刺手抄起竹竿的力叠加,准确将其掀翻在地。

    随后,花刺手抓住撒发的手腕,赶往光亮充足的街。

    撒发未表现出讶异或气恼,只管顺从地被他拽着跑。

    下一个拐角后虽仍旧人烟稀少,也勉强算作住宅区,足够安全。花刺手由走代跑,用余下的精力注视撒发。

    “收起来吧。他们追不到这里。”

    “……谢谢。”撒发依他所言,将藏在袖中的小刀收入刀鞘。

    花刺手很想指责他极端而莽撞的决定,终归说不出口。

    “你知道吗?我妈是被我咒死的。”撒发抬起脸。

    这是多年前盛行的流言。花刺手并不认为这是真事,却不料当事人会旧事重提。

    “那时我妈二十多岁,风光正茂,他们都说她那副无出其右的容貌能保持到四五十岁,到死。”他攥着刀鞘,“但怀上我之后,她肉眼可见地衰老了。”

    “你能想象吗?当初享有「美丽之星」这种称号的人,不是老死,也不是出了什么事故,而是在事业的巅峰期病死的。”

    “他们都把错归结在我头上,连我爸都没法接受我。”撒发颤颤扬起嘴角,“唯独她——我的母亲,她不顾忌我。甚至她临终前,还说我肯定不会重蹈她的覆辙,肯定会,一天比一天美丽。”

    “所以,她希望我接受一切欣赏的目光,不要辜负任何向往我的「美」的人。这就是她的遗愿。”

    他诉说着,不像在笑,也不像在哭。

    “可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些眼神,也算欣赏、向往吗?我……”

    讲述忽然阻滞。他甩开身旁人环在他腕上的手,又反客为主般捧住回握。

    “陪我回家。”他说。

    -

    无人候守的客厅没有开灯,空气中缺失了各类香熏的叨扰,竟平添几丝冷清。

    花刺手下意识摸索墙壁,灯光随即亮起,第一眼是对面依旧黑暗的窗。

    撒发在花刺手愣神时已经没了影,仅由后来的汨汨水声指引他的去处。

    他的意图尤其明显。花刺手无奈,只得照往日的惯性替他准备衣物。

    本质上撒发并非那种娇生惯养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遇见花刺手之前,这些事全由他亲力亲为。

    所以,将杂活丢给花刺手,实则是一种表达不满的手段。

    大概归功于多年养成的习惯,待他备好一切,氤氲水雾正好从浴室漫入内窗。

    撒发裹上他递来的浴袍,顺雾隐没的方向移步,在长帘紧闭的窗台前驻足。

    他坐到窗台边沿,凝视等候旁侧的花刺手。

    “不用我替你收刀吗?”花刺手慢慢挪移水桶。

    “谢谢,不过我比你想象中更需要它。”撒发笑道,“我推脱不掉的事有它替我解决。”

    “可,得不偿失怎么办?”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证明过。”他垂眸,“我会和妈妈说的一样,拥有日渐美丽的容貌,然后在最绚烂的那天死去。”

    花刺手抿唇不言,用温热的毛巾拢住对方苍白的足,抚压他绷紧的肌腱。

    “无论以任何方式企图毁容,都能因为堪称荒诞的理由未遂。”与环境截然不同的温度令他不自主回缩几分,“留下这种诅咒的她,会不会比其他人更恨我一点?”

    问题没有答案。撒发掩面伏身,勾着木桶上沿往内拉。他有意遮蔽自己的神情,仿佛在逃避花刺手的觉察。

    “……唉。”沉默半晌后,花刺手叹道,“你不放松我怎么给你擦干?”

    撒发乖乖依言卸力,任由对方托着自己的双足。拧干的毛巾轻柔地摩擦皮肤,褪下踝部残存的水渍。

    “你爱过我吗?”他观察着花刺手收拾木桶的样子,莫名询问。

    “不知道。我不觉得我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轰轰烈烈地爱某个人,但我的确喜欢你。”

    花刺手还没起身,单膝跪地,郑重地凝望高处的人。

    “我原先以为你倨傲乖戾,本就与我不合,后来才意识到,是我从来没有正视你……对不起。”

    见撒发不作声,花刺手本欲告退,前者却忽然抬腿,蛮横地钳制他于此处。

    不等花刺手反应,撒发凭足跟轻易将其拉至身前,居高临下审视他的惊愕。

    随后,他稍带凉意的指节抵住花刺手耳廓外侧软骨,不容半分违抗,俯身侵占对方的唇。

    南方的夏夜流入室内,潮湿的温热拨动他的长睫毛,惹得耳根淡淡的红蔓延到眼底。

    初尝试的生疏让撒发连呼吸都在不稳定地颤动。他泄愤似地用虎牙划过花刺手的口腔,而后微微撑起身子,不再纠缠,只是仍抵着额头。

    碎发垂在两人中间,模糊了撒发的眼眸。花刺手看向他唇边绯红的小痣,心中隐有悸动。

    谁能凭无暇的标准,要求有瑕的人?

    “把眼睛闭上。”撒发平定凌乱的气息,收回对花刺手的单方面禁锢。

    花刺手悬立的左膝靠向地面,为他让开活动的空间,并照他命令闭上双眼。

    鞋底掠过地板的轻微响动一点点地绕到花刺手身侧。撒发已经捂热的手伴随着沉闷的硬物碰地声攀上他的肩。这是髌部着地的声音。

    带了水汽的呼吸拂在花刺手脖颈,引得他不禁想睁眼回望。但撒发先一步抬手,遮住他的视线。

    “不许看。你道歉的态度呢?”

    声源贴近花刺手耳畔,近乎能听见鼻腔共鸣。细腻柔软的肌肤摩挲他的侧脸,绵缠的吻自下颌缓缓蜿蜒至锁骨。

    柔和,纯粹。吻显然不是目的,而是不含欲望的触碰,是最单纯的倾诉。

    末尾,撒发障目的手毫无征兆地撤下,搭在花刺手颈部。

    花刺手立即去看他,看着他将自己圈揽。他把脑袋低低靠在花刺手肩上,滑落的泪洇湿对方衣领。灼热,滚烫。

    滚烫很快冷却成冰凉。花刺手回身抱紧他,啄下他残余的泪痕。

    撒发缄默,解下缠绕脖颈的绸缎,系在花刺手右腕。

    属于他的温度渐渐与花刺手合一,融入流向心脏的静脉血。

    “谢谢。”他抬起脸,盈盈一笑。

    而他唇边的那枚红痣,不知何时,已然不见踪影。

    -

    “……你是说,喻文是那群绑架犯的副首领?”花刺手统合了撒发先前对某个组织的秘密调查结果。

    据他所说,这群人原本只是「洛可夏罗拉」的狂热信徒,虽对他拥有异乎寻常的执着,倒也没能形成实际的影响。

    但后来他们却有了组织性的武装,供以实施这种离经叛道的计划。这背后经历了怎样的变革?

    “他恐怕是这群乌合之众阴谋的核心。”撒发点头,“我顺着他查到了一条数额异常的资金往来,而汇款方是同组织成员,还是一家近期声名鹊起的化妆品大厂的员工。”

    “化妆品?”

    “是啊,化妆品。”撒发喃喃道,“之前那个咬着我不放的野狗也跟他们同流合污……他想让我和他们建立合作。”

    “他们应该可以通过正规渠道申请代言吧。”花刺手开始思索他们的意图。

    “所以合作不是代言。但具体是什么,他没有提。”撒发的愤恨还未平息,“看来他本来的计策就是拿我妈威胁我——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复又侧目,盯着花刺手:“我爸会赶走那个人,但他自己有没有自知之明,就不好说了。能绞尽心思以身入局,恐怕真是个亡命徒,要是他还想从你这里下手……”

    “你可不准不小心死掉了。”他说。

    花刺手轻叹,摇了摇头。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

    “你自己呢?不连着一块考虑吗?”

    “……啊。”撒发指向窗外,狡黠地咧开嘴。

    “你看天上的鸟群。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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