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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的小孩

    “柏林街47号....”

    纳塔坐在书桌前,羽毛笔在泛黄的纸页上划出痕迹,圈出一个八岁男孩的照片,微风撩起碎发,露出男人精致的五官,鼻梁上架一幅银框眼镜,嘴里念念有词。

    宽大的木质桌正对二楼窗户,抬头就能俯瞰整个吉田,天空像水漂洗过的绸缎,蔚蓝里点缀着白,远处群山巍峨,村落积聚,河流蜿蜒流过,风景如画,是个休假养老的好地方。

    房间内却截然不同,地板桌面到处垒着一座座纸山,几乎要将男人埋在里面。覆盖了三面墙的到顶书架已被塞满,而这仅仅是他搬来这里三个月的工作量。

    作为死神,纳塔的工作十分繁忙,将昨天的死亡名单核对完毕后,要标注生平原因进行分类归档,之后例行从大名单中整理今天要执行的人员,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就可以正式出发引渡灵魂。

    在以往不知几万年的岁月里,纳塔都这样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今天不一样,他有一件特殊的事情要做。

    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短暂的休息后,纳塔又投入了工作。工作时的男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惹他,尽管平时也是这样。

    “砰!”一身巨响在耳边炸开,伴随着腐烂的腥臭味,告死鸟在撞上文件的瞬间化成一摊浓水,污了纳塔辛苦两个小时的工作成果。

    闹剧并没有结束,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小男孩的惊呼声,隔着老远都能听清其中的意犹未尽,“啊!!!完了,星期一你闯祸了。”

    纳塔终于从那堆文件里站起来,摘下手套,露出狰狞可怖的白骨,从西服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去脸上溅到的污渍。

    转过身,面无表情看向门口,一个倚着门框,探出半个头的卷毛小男孩。

    万事都有例外,死神也不能避免,总有人不怕他。

    注意到男人关注着自己,男孩嘴角咧开,冒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他的脸上粘了泥土,赤着的双脚也灰扑扑的。

    男孩站在门外,见纳塔没有反应,便偷偷挪动双脚,让整个身子都钻进房间里,兴奋地眯起双眼,大喊:“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纳塔太阳穴猛跳,皱了皱眉头,这让他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上多了一丝人气。

    “佐伊。”声音冰冷低沉,有警告的意味。

    为了专心工作,纳塔挑选了吉田最南边的一个荒山顶,建了这所木屋,通体三层,二楼是卧室,书房建在最顶。为了避免被打扰,没有筑专门的楼梯,佐伊平时只被安排在一楼活动,很难想象男孩是如何爬上来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佐伊显然听不懂大人的潜台词,以为叫名字就是喊自己,他快步跑到纳塔面前,大张双臂,用力抱住男人的双腿。

    侧着头将脸颊来回蹭上西裤,才仰起头,张大双眼望向男人,难掩眷恋地问:“妈妈也想佐伊了吗?你工作了很久,佐伊很想你。”

    短暂的沉默,纳塔敛眸站定,不知在想什么。

    这小孩的来历细说是个乌龙,三个月前,他在引渡一位孕妇死魂时,镰刀意外把刚出生婴儿的灵魂也勾了出来,更糟糕的是,直到尸体僵死焚化,纳塔依然没法让他恢复原位。

    这下成了职业生涯的污点,纳塔没有办法,只能先把婴儿带回冥界再找办法,但没想到婴儿在冥界的生长速度快得吓人,眨眼的功夫就长到了七八岁,最终只能把人带到这个地方。

    吉田处在人间和冥界的交界处,风景怡人,四季如春,是纳塔为自己挑选的养老地,然而死神的寿命是无休止的,没有人能接替他的工作,这个想法随之泡汤,如今成了带小孩的暂休所。

    “为什么这样叫我?”纳塔居高临下,神态睥睨。

    “动画片里说,每个人都有妈妈。”佐伊拽了拽男人裤腿,一直仰头令他脖子发酸,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真诚地讲,“你不让我叫哥哥,因为你是妈妈。”

    纳塔眼皮抽了抽,不知道小孩对这个称呼有什么执念,学会说话后,第一句就是叫自己哥哥,无论怎么教都不改,现在好不容易改了口,叫他更头疼。

    “我不是你妈妈,以后不许再喊。”纳塔感受到微弱的力度,顺势蹲下,跟人面对面,语气严肃地命令。

    男孩低头有些沮丧,转而疑惑:“可是...我要想你了怎么办呢?”

    在纳塔看不见的地方,佐伊在空中打了个手势,桌上那摊污水顺势蒸腾凝成浓雾,化作一只通体漆黑状若乌鸦的告死鸟,扑棱着翅膀,顺着窗户飞走。

    纳塔难以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人类的小孩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具体的称呼来表达思念。

    “叫我的名字,纳塔。”

    “纳塔!你的名字好酷哦!”夸张的语调尽显讨好神态,眼珠在眼眶中来回转过一圈,佐伊问出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纳塔,你一直工作都忘记时间了,我们该出发了!”

    往常纳塔一贯是这个时候出发,但从来没有带上过小孩,为了防止任务再次出现意外,纳塔一般会给佐伊下沉睡咒,这还是从他弟弟睡眠之神那儿学来的。

    佐伊对时间很敏感,即便如此都能精准掐住时间。自从男孩诞生以来,还没有离开过这座木屋,纳塔只在前几天随口提了一句要带他出去,就让他如此惦记。

    纳塔置若罔闻,重新站起,白骨指节按住男孩肩膀,将人扭转方向,随即几缕黑光集聚男人手心,四只告死鸟凭空出现,两两叼住男孩的衣服,朝房门飞去。

    “你和星期一露台罚站两个小时。”看着人离去的背影,纳塔下达指令。

    “星期一闯的祸,为什么要罚我——”

    抗议的声音渐行减弱,耳边终于清净,纳塔重新回到书桌旁,收拾一摊狼藉。原本很陌生的体验,现在做起来却很顺手。自从跟男孩生活在一起,他开始慢慢让自己习惯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书本上的照片被污了一层,纳塔用手帕抹净,显出刚才留下的痕迹,笑容天真的男孩与佐伊有八分相像,脚边依偎着一只金毛狗,在阳光下惬意地眯着眼。

    他被列在今天的死亡名单之上,纳塔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如此合适的人选。

    短短三个月时间,纳塔已经受够了当一个刚出生小孩的奶爸,佐伊精力旺盛,求知欲望强,并且非常粘人,这对于工作繁忙的死神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他决定在今天执行渡魂任务时,把这具身体换给佐伊,彻底摆脱这个大麻烦。最近不知为何,需要处理的死魂数量越来越多,他实在有些吃力。纳塔再次摘掉眼镜,闭眼假寐,出了刚才的意外,窗户已被关上,美景不在,仅有能放松双眼的方式也没有了。

    真是烦人的小孩。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医院走廊里,一道道门和白色的墙壁向里延伸无尽头。来往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空气中交织着微苦的悲嚎和欣喜的眼泪。墙边长凳上坐了个男人,衣衫凌乱,半弓着腰掩面,焦虑使他难以平复心情,急诊室的灯亮着,医疗器械的声响仿佛要从里面破门而出。

    他的妻子躺在里面。

    这里即将要诞生一个新生命。

    长凳另一头坐着一个高大身影,通体被黑色披风笼罩,背倚墙面,垂首拨弄手里的平板,宛如一位繁忙的职场精英。如果忽略那把骇人的巨大镰刀,和兜帽遮掩不住的半脸骷髅的话。

    温暖的产房内,女人躺在宽大的床上,脸色苍白且满是汗水。她的呼吸微弱似要断绝,每一次吸气和呼气都伴随着痛苦的皱眉头。紧握着床头的手指,骨节分明,那是她努力抵抗疼痛的证据。

    这里的气氛紧张而又充满了期待。孕妇疼痛的呻吟声交织着护士冷静的指示声,使得这个房间变得格外独特。每一次阵痛,都像巨浪冲击着海岸,让人的心跟着起伏。

    当纳塔进入房间时,正好听见一声震彻天空的哭啼,和一双直勾勾望向他的蓝色眼睛。婴儿旺盛的生命力与衰弱的孕妇形成鲜明对比,所以人都默认离去的应该是那个女人,包括纳塔。

    但谁能想到——

    露台外,春风怡人,金色的卷发在风里打着旋,佐伊被要求在这里罚站,天使般面孔的男孩怀里抱着一只鸟儿,他的眼睛比吉田的天空还要清澈,见过他的人不禁要感叹,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手上动作却残忍不已,黑色羽毛一根根飘落,在半空中消散,再次重新长回鸟儿身上。

    “星期一,为什么哥哥眼里只有工作?如果不是我们去提醒他,他已经忘了。”佐伊眼神苦恼而偏执,仰头苦思,盯着书房的方向,窗户已经被关死,他再也窥不见里面人的身影。

    怀里的鸟儿颤抖着嘶叫几声,挣扎无能,无力放弃。扶手上四只告死鸟,头颅七扭八开,一字排开,事不关己的样子,对星期一的遭遇视若无睹。

    他的问题消散在风里,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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