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内,一张破旧的桌子。安叙坐在一端,身后站着一堆不善地盯着她的人,她却毫不在乎地注视着对面的白卿。白卿是一个有名的猎人,抓人劫人从未失手,身边有无数追随者。据说为杀死仇人布了一大盘棋接近他,在结婚当晚杀人并烧了婚房,所以人们称她为“新娘”。她是小麦色皮肤,留着利落的齐肩短发,戴着小孩审美的一粉一蓝发卡,深灰色的眼眸不具有攻击性,却看不穿。
“你打晕了两个猎人,还想用一块钱买下柳希?你那点谎骗不了我。”白卿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道,“柳希才是烧了联盟分监狱的人吧,我很喜欢这个人,你怎么说服我卖她?”
“很简单。”安叙掏出自己的六倍利花项链,在白卿面前晃了晃。
“神教的人?”白卿挑眉,“威胁?”
“不是。”安叙笑道,“摩瑟降下神谕,点名要这个人。”
安叙只身走出工厂,柳希靠在树边抱胸等她。她刚才一直在思考安叙是不是值得信任,但很显然她别无选择。
“不用惦记,你的身份卡‘所属人’一栏已经签上我的名字了。”安叙胜利似的笑笑。柳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安叙换成了神教学生的圣洁样,跟着她走远去。
正当她想象自己到了神教会受到怎样的排挤,忽然被安叙一把推开,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只听安叙一声闷哼,眼见安叙肩膀浸出大片大片鲜血。刻不容缓,安叙拉着柳希踉踉跄跄地躲到她计算出来的射击死角。此时,一栋废弃楼房上,一个狙击手在盯着她们。
“你这人是不是……”柳希扶着安叙差点骂出来,“你用脑子想想,魔不会被刀枪所伤,很明显子弹不是冲我来的,你推我干什么?变成粉尘散开不行吗?就算是冲我来的,我会死吗?不会死你救我有什么意义?”说完,柳希又愣住了,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人。
不会死,可是会疼啊……就是下意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去做了。
安叙喘了两口,施了个小法术,血很快止住了。“别管那么多,就当我想表现得善良。”她对柳希的“明明是表现得很蠢”充耳不闻。“那个应该是白卿的人,还好我的移动没让子弹打中我的要害,看来她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放我们走。”安叙打了个响指,血色从斗篷上褪去。
柳希无奈道:“这时候都不忘保持斗篷的干净。”
“你不懂,我们受伤是要写伤口来源报告的,我最讨厌写那东西。”安叙直起身,除了脸色苍白外一切无恙。“赌不赌,如果你站出去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会在他开枪之前杀了他。”
“不赌。”柳希笑着闪身站在狙击手的视线下。安叙瞬息间化为粉尘,几乎是柳希抬脚的同时出现在狙击手身后,一剑直捅心脏,紧接着砍掉了他要去拿枪的手。“我不会让你肮脏的子弹玷污她一分一毫,因为她属于我。”安叙低声道。她的剑化为光尘,她也下一刻出现在柳希身边。
柳希感觉她们现在关系不错,就算这关系是假的也值得去回忆。柳希假装无意开口:“想不想听后半句?”
安叙知道是那句“不赌”的后半句,点点头。
柳希忽然轻轻地牵上安叙的手。安叙一愣,刚开始还觉得这举止过于亲昵,想把手抽走,但还是没抽,因为这是她很久没尝过的。柳希也一样,想多汲取些温暖。
“因为这本身就是既定事实。”
“噢?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你很可靠,提不起警惕。自作多情一下,我感觉你不会让我受伤,对吗?”
安叙静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道:“谢谢你这么觉得。”这个人又一次无条件相信了她,安叙不会让她再失望了。
神殿内,学生们本就因为使者带安叙离开议论纷纷,见安叙带回一只魔更是吃惊。她们刚进门,使者便带着几个联盟军官迎上来。使者深深地看着柳希,却是在对安叙说话:“这次辛苦你了,一会儿来报告。快点离开,她随时可能伤害你。”
安叙点头,快步离开了,临走时笑着看了柳希一眼。接下来等待柳希的是联盟军的审问。柳希按照安叙告诉她的将大部分全盘托出,唯独隐瞒了自己烧了联盟分监狱的事。
“你不能告诉他们你烧了联盟分监狱。如果不说,他们或许会对你留在神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说了,他们可能会用强制手段把你买走,到时我就护不住你了。”安叙进门前低声道。
“你没烧联盟分监狱?”审讯官还以为猎人找柳希是为了这事,因为也没出什么别的乱子,“那他们为什么费劲抓你?”
柳希哭笑不得:“这我怎么知道?”而后又轻飘飘地道:“大概是因为我喜欢玩火,前段时间烧了白卿的军火库吧。”这确实在联盟政府和神教眼中不算乱子,但在猎人中影响不小,毕竟白卿是猎人中一个势力不小的角色。这件事也确实是柳希做的,现在刚好拽来顶包。
一个修士忽然开口:“你和安叙什么关系?”
“按理说不管你所属身份,所属人,只要把你带来审判就可以,为什么还要救你?难道她早就暗通魔人?”
“……我也想知道她图什么,我也没有多好看啊,看来不图色。”
“你知道吧,我要是完了你也要完。所以,不要在涉及我的问题上胡扯,要么撒不离谱的谎,要么回避,要么说实话。”
“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柳希假笑起来,又悠哉地伸了个懒腰,“她和我的同胞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和我一见钟情倒可能是真的。”
“这件事一会儿问安叙。”审判官出言打断,修士住言。又问了一些烧白卿军火库的细节,确认没有问题才收场。
柳希离开审问厅,想起安叙的“隔一段时间再见我”就没有去找,随便进了一间空教室找了最后的座位坐下。还没等她歇多久就进来了一群学生。一个女学生诧异地坐在柳希前面,不停回头看她。柳希觉得好玩,就托腮笑问:“难道我真的长得很好看,或者说我占了你暗恋对象的位置?”
女学生耳尖“唰”地红了,像是开水壶般,她坑坑洼洼地道:“同性恋是神教明令禁止的,我……我和你解释这个干什么!你是安叙带回来的魔吧,你是不是用什么手段蛊惑了安叙!”
“啊……啊?”柳希一脸懵,自己居然坐在了安叙的位子上,还意外发现了暗恋安叙的女生……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狡辩……啊不,澄清自己的清白。“我没有。”柳希非常坚定,“是她骗走了我。”
而且是把她整个人都骗走的那种。
见她一脸懵,柳希决定认识一下这位情敌,笑道:“回头唠这个,你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女学生像是缓过来似的捶捶脑袋,处理了一下脑袋里闪过的八百个想法:“秋风清,安叙的同班同学。”自我介绍都不忘安叙,看来柳希猜的没错。
柳希笑道:“柳希,所属人安叙。”
使者办公室内,安叙站在使者对面。在听完安叙对事件的讲述后,可以确定两个所述一致,只是安叙“不知”猎人为何要抓柳希。这也说得通。使者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淡声道:“为什么不让她被审判?”
安叙装不知:“我没有那么说啊。”
使者抬眼注视着安叙,目光寒凉,安叙却没有错开目光。两人都清楚,安叙成为柳希所属人,无非就是想通过柳希已成为她的私属来让柳希躲过审判。审判无论该不该杀都会背上罪犯的污名,安叙并不想看到柳希活的不坦荡。
使者不吃这一套,语气更加冰冷:“我再问一遍,为什么?”
安叙忽然笑起来,拿出自己的六倍利花项链:“您听。”
项链是一种神教身份的象征,也可以信徒间互相传言,聆听神谕。而最新的神谕只有安叙聆听到了:“不得将柳希送上审判台。”
“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如果是为了保柳希,靠这个完全可以早早了事。可安叙本不想拿出来,因说不过使者只好交出,一但拿出来又要惹一阵风波,例如“摩瑟为何单独给一个学生降下神谕”,“为何摩瑟要保护一只魔”之类的。使者静了静,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走吧。”
“谢谢。”安叙退走,向使者行礼,“摩瑟为权,信者为善。”
使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道:“太像了……是她吗……”
柳希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神教,不过她并没有在神教学习的资格,于是单方面决定每时每刻跟在安叙身边,生怕自己被拐跑了似的。这时,她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触碰对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