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二人拾级而上,齐明娆脸色不太好,周围吵吵嚷嚷,对她倒是没什么干扰。方才那些话她也听见了,款冬的反应她也都看在眼里。

    忠心是好事,也是坏事,这么多年,怎么就学不会沉稳呢?

    金玉满堂在五楼,屋内已有人在等候,她吩咐款冬关上门,门口的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恭恭敬敬地行礼。熏香约是点了好一阵了,馨香满怀,颜神镇出产的青瓷袭金博山炉,香烟自炉中起,袅袅升至半空。

    齐明娆袖子一挥,乐声响起。

    何柒蕊的阮咸琵琶是京城一绝,坐听美人奏阮是件雅事。

    面纱一揭,向后一扔自有人接,齐明娆瞟了一眼款冬,缓缓开口,“你今日,怎地如此沉不住气?”

    款冬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忙跪下,  “娘子,奴实在是气不过,他们怎么都乱说。”她慌张地去给齐明娆倒茶,面上慌张,手下还是稳得很。

    齐明娆端坐着,轻啜一口,上好的椤絮千香,是乌黎国今年新进贡的春茶,父皇赏了她一些,只是,她的那份在宫里,那秋江楼是哪里来的贡茶。

    茶盏被轻轻地放置在案几上,她的情绪已平复了大半,缓缓开口,“市井长巷,多的是长舌多嘴之人,流言自然是传得快,我往常不带你往这走你自然不知。无妨,我倒希望传得再夸张些也无妨。越是如此才对我们越有利,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忘正经事上想,不刻意掩人耳目却能达到效果。不过说到底,关于我的那些传言也只是捕风捉影,算不得真。你啊你,平日里出宫定是一门心思都放在要务上,倒像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娘子事’的……傻丫头。”

    “奴听过的,只是不知如何同娘子说。公主日夜操劳,有大事要做,奴不愿让公主因这些事烦心。”款冬依旧是跪着,身体向前倾,姿态好似一朵将坠不坠的玉兰。

    察觉到门口有人路过,齐明娆笑着即刻用点心堵住款冬的嘴,“瞧你急得,我又不会怪你,只是祸从口出。”

    快速地嚼了吞下下去,款冬主动请罪,整个人都快贴在地上,“奴一时着急,还请娘子赐罪。”她知道今日是自己逾矩了,公主笑得她害怕,平日里,公主几乎很少笑成这样,只有在见二皇子时才会如此。

    “这些日子,你无需忙别的事,好好抄写佛经。这么好的茶,你也尝尝。”语气平和却有力,齐明娆亲手为她斟茶,递给她。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一曲终了,侍女接过何柒蕊的阮咸琵琶和拨子置于一旁的博古架上。何柒蕊跪坐于齐明娆身旁,胳膊撑在凭几上支着脖子瞧她,眼含秋水,带着些许逗弄的意味,“主子今日似乎与寻常不同,可是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可否说与蕊娘听听?”

    齐明娆捏住她的下巴,又甩开,“少贫嘴,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她也不恼,右手捧着脸委屈巴巴地说,“主子的事情,蕊娘没有不用心的,主子只说了名姓和大概年纪,可叫人好找呢。”

    “所以是,找到了?”

    “嗯,若没找到,哪能劳驾主子。”何柒蕊拍拍手,侍女递上一幅画像。

    款冬偶一抬眼,才发现公主头上似是少了些什么,“公主头上的那支金丝缠枝桃花钗怎么不见了?”

    着急看那幅画像,齐明娆回答得言简意赅,“掉了。”

    “可要奴去寻。”

    “不必,自有人啊会捡去。”

    有人捡去,何柒蕊本就好奇今日发生何事,这一听,便愈发想知道了,凑近了问,“何人捡去?”

    见齐明娆并未阻拦,款冬晓得她不介意,便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今日所遇之事悉数告知。

    “别的我不多问,我只问一句,那小郎君荣色如何呀?”

    “容貌似潘安、卫玠,是一位极其俊俏的小郎君~”

    “那主子今日喜形于色,莫不是对那小郎君动了心?”

    此话一出,两人齐齐转头看向齐明娆。

    听此言,齐明娆目露疑惑之色,抬头看两人,“为何要对他动心?论容色,他甚至不及何柏仁。”

    动心?齐明娆两辈子加一块没对人动过心,上辈子与陈令洵成亲的那几年也不过是相敬如宾,见时未有欢喜,死时亦不觉悲伤。大概是父皇给她展现了男子太多的无情,她从未对男女之情抱过太多期许;又或是身为长公主的傲气,叫她什么男人都看不上。年少慕艾,更是没有了。

    “小何大人的样貌确是出挑,京城也寻不出几个。那小郎君也不差呀,形貌昳丽,剑眉星目,身量高挑,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斯文有礼。”款冬回想着江顺的模样,勉强算是与公主相配,可惜是商贾出身。

    “可知名姓?”

    “江顺,说是家中也做布料生意的,近日刚到京城。”

    “竟是他!江南富商江映德之子江顺,我幼时还曾见过他,算不上多俊俏,难道是长开了?”

    齐明娆听得有些脑仁疼,这两人凑一块是做不了正经事的,“你二人若是要如此聒噪不如出去。”

    气氛冷下去,款冬又想起丢失的钗子,“只是那钗子毕竟是娘子的贴身之物,落在别人手里奴总是不放心。”

    “有何不放心?若是真要做文章我也不怕的,你们别忘了,我如今的名声可是一片狼藉。”语罢,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钗子自戴上。“蕊娘此事办得不错,他正是我要找的人。”

    “这画像画得也好吧?足有九分像了。”何婆画画,自卖自夸。

    “不错,是像,你这般人才留在我这怕是屈才了,不如我给大理寺卿休书一封,荐你去替那些逃犯作通缉画如何?”齐明娆有些倦了,语气慢悠悠的。

    “主子惯会拿蕊娘取笑,我一介弱女子,哪里做得了那样的活计。更何况,蕊娘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誓死也要效忠主子,为主子做事。”

    门口的摇铃声声响,侍女请示之后开了门,来人是秋江楼的二掌柜——张翥余,年纪三十有六,是个市侩爱财之人,他对于齐明娆的具体身份并不知晓,隔着屏风,他对着她微微俯下身,“今日有胡旋舞和琵琶扬琴合奏,还请娘子一观。”

    附属国三年一朝贡,再过几月就是万国来朝的日子了。近日有不少胡人商队进京,骑着骆驼的,牵着羚羊的,还有舞姬立于百寸大鼓之上翩然起舞,好不热闹。

    “知道了,下去吧。”等到张掌柜走后,款冬询问齐明娆,“娘子可要一观?”

    “瞧瞧吧,许久未看,也成新鲜了。”

    “主子喜欢?那蕊娘也学来跳给主子看。”

    屋后的窗户被打开,齐明娆向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二楼雅座的“江顺”,不知何处寻来的牡丹正插在头上,倒是招摇。

    坐在他对面的人背对着她,她看不真切,打扮约莫是哪家纨绔,“阿竹,你问打探一下坐在二楼三号的人是哪家公子。”

    人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回娘子,是翎锦阁的少东家江顺和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柳奕鹄。”

    齐明娆有些诧异,此二人如何凑一块了。“江顺”初到京城第一日,就和朝中要员之子混到一起,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倒不是个攀附权贵、趋炎附势之辈。

    京中的纨绔若要排个榜单,柳奕鹄定在前五之列,仗着有个当户部尚书的父亲,有个正得宠的姐姐,向来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能得他青眼的,想必是有些能耐。

    柳奕鹄拿起酒壶给自己又满上,“序成兄,你如今一人来到这京城虽是孤单,但好在自在啊,你都不知道我家那老头子天天都念叨着要我考取功名,我又不是那块料。家族的荣耀富贵,自有我长姐和兄长护着,我当个闲人也无妨啊。”

    “若不是怕家中产业无人打理,我父亲本也想让我考个状元当当。”江顺摇了摇头,坐姿轻浮,一条腿放在垫子上,一条腿立在上面,左手搭在膝盖上。

    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柳奕鹄止不住地叹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为何男子就一定要建功立业、考取功名,要我说,倒不如当个赘婿,只需要哄夫人开心便好。若是将来序成兄要回江南,可否捎带我一程。”

    江顺挑眉,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谷渊兄想去江南?”

    “听闻江南美女如云,比起京城佳丽,更是别有一番风韵,我想见识见识,也顺便离开此地。去了江南,再去岭南,大好河山,自有我的去处,可惜……可惜囊中羞涩。”他说得一番豪情壮志,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山川秀美,自是令人心驰神往。”

    此言一出,柳奕鹄的眼睛瞬间又重新焕发光彩,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向前倾崇拜地看着江顺。

    “序成兄,知己啊,难怪我一见你就感觉似曾相识,你放心,文书的事,我自会去同父亲说加紧办理。”

    江顺拱手作揖,“那就多谢文渊兄,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啊,今日啊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柳奕鹄冁然一笑,也跟着他拱手,“序成兄大气,不过那文书有何特别之处,竟令你如此着急?”

    “凡大小商铺,若要开门做买卖,须得有官府所批文书,五年一审批,是为准贸文书。我家在京城几家商号,文书皆快到期,上面的人却一直扣着不审批,无非是想捞些好处,可这些人一次两次,要的越来越多,欲壑难填……”

    “这帮人真是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一拍桌子,柳奕鹄意气上头,就想立刻冲去金部司找人,无奈空有意气却没这个勇气。

    “花谢小钱就能买来太平,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划算的。即使是政治清明的太平盛世,为官清廉者又能有几何?一环扣一环,官官相护,不是他们,也会有别人,若不能从根上解决,一切都不过徒劳。不聊这些,倒显得人生苦闷,谷渊兄,尝尝这菜吧,我吃着觉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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