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梦

    秋日深夜,空气中带着带着雨后的潮湿。

    周砚踩在浸湿的落叶上,感受着有些微妙却又湿软的触感,他伸手拉紧了衣口,让那冷风不再透进自己的身体。

    早上的时候,走得匆忙,他只是随意套了一件外套,这件略薄的冲锋衣抵不住深夜的秋雨,让他有些发抖。他拉紧衣口,紧缩着身子,低着头赶路,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在公司连转了将近13个小时,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他急急忙忙走进地铁,这个时候正是末班车的最后阶段了,安检的位置挤着密密麻麻的人,脚步在这里放缓,众人伸长脖子向前观望。地铁的乘务举着喇叭呼喊着,机械的电子音没有任何情感,不断地在催促人们往前走。

    下面的站台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附近软件园,程序员工作昼夜不分,他们大多都是一个沉重的双肩包站在一旁,有的选择在站台椅子上眯一会儿。

    周砚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透过站台的玻璃,看着自己。虽然衣服还算整洁立挺,但最里面的秋衣早就在奔波中被打湿,黏糊地贴在背上,直到刚刚的一阵风出过,带来刺骨的凉意,额前的刘海也变成一缕一缕,黏在了额头。就在这样的恍惚间,播报声终于响起,带着电子音的女声重复着到站提醒。

    周砚深吸一口气,用着肩膀给自己开条了路,顺着人流挤进了地铁。

    滴滴滴的几声提醒后,车门关闭,一阵惯性之下,地铁驶出。急促的铃声也顺时响起,周砚摸到衣服右侧的口袋,拉开拉链拿出了手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来电的联系人——父亲。

    手指在绿色和红色的按钮之中来回摆动。

    急促的铃声在拥挤的地铁里,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周砚随意抬眼就与几人对上了视线,路人慌张地纷纷转头了。他收回视线,稍微侧了身,顺势靠在了地铁门上,避开了大部分视线,接通了电话。

    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语气平稳,却带着质问的口吻。

    “怎么这么晚接电话?”

    周砚没有立马回话,悄悄按低了音量,将手机放在靠近门的一边,“刚刚下班,在地铁里。”

    对面没有接着说什么,沉默的呼吸声在手机那头传来,一深一浅相互交替。

    “今年过年还回来吗?”

    地铁的振动略微带动着周砚的身子,他的身体在随着节奏一起晃荡,就连胸膛中的那颗心脏似乎都受到了影响,他无意识地用大拇指扣了一下食指的关节,留下一个似月牙的痕迹。“不了。”周砚拒绝了,语气有些冷淡。

    对面沉默了一下,哑着嗓子说了句“好。”两人又是沉默,过会儿后,就听到“嘟”一声,对面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变亮,一条“通话录音”消息自动地在消息栏推送出来。时长两分四十四秒。

    漫长的两分四十四秒。

    周砚长舒一口气准备将手机放回去,铃声又再度响起,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立刻接通了,那边的声音换成了年轻的女声,带着元气问候着“到家了吗?”

    是周砚的朋友,许知诺。

    周砚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多了,剩下还有十一站地铁,语气开始放缓,尾音还带点上扬“没,刚上地铁。”

    “你这老板有够奸诈的,再晚一会儿就没地铁了。”对面冷笑一声,几声尖锐的嘲讽之后,她开始了正题,“我让我哥给你找了个心理医生,我之后将他推给你,你找个时间去看看。费用不用你出,都谈好了。”

    周砚刚想开口说不用,其实我觉得我没病。

    对面就好似早有预料,直接打断了他。

    “别说你没病!我都给你打好招呼了。”

    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周砚只好开口,“行吧,谢了。”。

    “算我求你了,你赶紧去看看吧。真影响你现实生活了,你就完了。对了,你到家了跟我发个消息,太晚了。”

    许知诺将人推了过来,她给了一个名字方便让周砚备注。

    林青杨。

    周砚点开头像查看,头像是一片大海,个性签名写着,“向自己的内心坦白,终有一日你会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和往常会见到的一些心理医生差不多,因为还没有加上好友,周砚看不到朋友圈。

    他将手机收起,对这个心理医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地铁还在高速地移动着,在微弱的播报声中,速度减弱,白色的光又透过车窗照进来,冷清又冰冷的地铁站出现在眼前,车子停稳后,左边的车门缓缓打开,人群突然乌泱泱下去一大片。

    身边的座位上空出一个位子,周砚走到那里坐了上去,他岔开着腿,趁着没人,舒展了一下,他双手环抱着胸,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合上眼睛,脑子里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从三周前的某一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做些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末日的世界里独行,而且在梦中开始没多久之后,就会有个四肢爬行的怪物开始与他产生追逐战。直到他再也跑不动,被那有将近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一爪按在了地上。

    就这样反复又连续的梦,持续了三周。

    周砚屏息仰着头,指尖在自己的臂弯处无意识地敲打。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周砚很确定在做梦之前,自己根本没看过什么恐怖片,上一次看见这种类似的怪物也是很久以前看异形的时候了。所以根本不会有现实对梦的影响这种说法。

    就是这样,周砚更是不明白了。

    思绪开始放远,耳边播报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周砚缓缓睁开眼睛,眨眨眼适应亮晃的灯光,他抬头去看电子屏,发现已经到站了。

    出站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点十二分。站外的便利店还在照常营业,周砚犹豫了一下,转身往便利店走去。自动门伴随着音乐打开,午夜的时间基本没有客人光顾,正在整理货架的店员看了一眼来客,机械地招呼着,“欢迎光临。”

    周砚没看味道,随便买了个泡面,问店员接了热水,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泡面盖子被叉子固定在了边沿上,热气从缝隙中溜出来,水雾洇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周砚坐在椅子上,向外望去。外面是漆黑的夜,暖黄的灯照亮着人行道,在那若隐若现的街尾,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好像一个黑衣的男人站在远处的灯下朝这边望来。明明是隔得如此遥远,但那无法忽视的视线已经落在周砚的身上粘稠地打转。

    想一瓶不知道发酵了多久的墨水,怎么也甩不掉。

    周砚不为所动,他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

    在一瞬的眨眼后,男人消失不见了。

    周砚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下时间,正正好晚上十点半,一分不差。

    他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轻笑一声,“真准时啊。”

    随即就将手机放到一边不管了。

    泡面已经泡好了,周砚打开了盖子,叉子卷着面条开始送进嘴里,因为早就饿过了头,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但嘴巴在接触食物的那一刻终于有了反应,口水开始分泌,喉咙开始吞咽,冰冷的身体再次开始运作,他机械地反复往嘴里塞,越吃越急。

    周砚被噎得咳嗽几声,拿起水喝了几口,才慢慢平息。

    肚子里有了食物,原本还有些打颤的身体终于安定下来,脑子也清醒多了。

    他静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水,砸吧着嘴,心里开始记数。

    这是这周的第三次了。而今天是星期三。

    到目前为止,他一共见到了八次。

    虽然周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个“东西”有三条准则。

    一、除了周砚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二、他只会在晚上十点半出现。

    三、他离周砚的距离是有限的,如果试图靠近将会很快消失。

    当然他将这些已经总结好的准则和事情告诉许知诺的时候,对方却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她坚信是这连续三周的噩梦让周砚精神错乱而产生了幻觉。

    所以才会连忙给他找了心理医生。

    想到这里,周砚打开了手机看了一下好友申请,对面还没有通过。不过倒也是正常,现在是晚上将近十一点了,不能要求别人这个时间还在工作。

    这位医生是许知诺的哥哥——许知恩找的。许知恩在这方面有些人脉,所以这个医生的权威性周砚倒是不怎么怀疑。

    只是他有些叛逆的反心,所有人都跟他说那是幻觉,可他偏偏觉得,那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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