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两只似猫儿的光影一闪而过,定睛一看,却是无物。

    尚书府被灯火笼罩得不像夜晚,四周守卫森严。经过多年来宅院不断扩张,附近居住的百姓也寥寥无几,更显的寂静。

    穿过长长回廊,可见每一处院落至少有十个守卫。

    在屋顶上蹲了大半夜,已过了丑时,芷卿柔可以估算每两个时辰换一批人,且每一个的反应力都不可小觑。

    芷卿柔向旁边同样穿夜行服的顾谨言示意,脚尖挑起,熟练往东南方的院落而去。

    经过好几日的摸索,两人非常熟悉尚书府的布局。

    伏身贴着屋瓦,轻缓挪开,可听见唔咽抽泣的女人声。两人见怪不怪,连续好几日瞧见那一身肥肉的尚书压在一个美娇娘身上,那真叫一个不忍直视。

    “唔……唔嗯……”那美娇娘似痛似痒,不断在尚书身下扭动。

    芷卿柔实在不想再瞧,把瓦片合上。身旁顾谨言眼眸染上一层墨色,耳根微红,一眼可见的不耐烦。

    也是,连续几日看这春色,血气方刚的人怎能没一点反应?

    芷卿柔心里这样想着,面罩下的嘴角微扬。扯了顾谨言的衣袖,低声道“你待会去解决那外面二十个人,我来杀里面的。”

    眼神带着少许伶俐,不让人反对的态度。相处久了顾谨言自然也习惯了,微微点头答应。

    这次的任务上级已经明示二人速战速决,以偷盗为此次命案的缘由。

    所以两人只带了短匕首,还是那种很次的。芷卿柔忍不住皱眉,从屋檐一跃而下,针孔捅破窗户纸,一缕缕烟向屋里飘去。

    这迷烟够呛,威力也够猛。翻窗而入,尚书与那美人已没有了动静。

    芷卿柔随手拿了几样贵重首饰,匕首一横向尚书颈部而去,塌上瞬间一片映红。

    她将桌上插红梅的赏瓶一扫,刺耳的裂碎声在黑夜响彻院落。

    “快!有情况!”领头守卫瞬间在困意中惊醒,连忙带着其他人冲开房门。

    向里望去,只剩交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

    *

    转眼过了十几天。

    之后的事情,芷卿柔也是在丫鬟的口中得知。不外乎是报官,官老爷再递交大理寺,最后草草结案。

    抹着口脂的唇微微上扬,案发凶手正在看着书,心思却不在这。

    “晴儿,听闻母亲身子不爽快,你且带着两盒上好人参去瞧瞧。”

    芷卿柔翻了页书,眼里不见柔意,语气平缓,毫无着急。

    “奴婢这就去办。”晴儿为芷卿柔揉腿的动作一停,微微伏身,退了出去。

    晴儿是贴身丫鬟,也是最近这几个月才被相爷拨过来的。相处下渐渐摸清楚小姐的脾气,对于小姐的话自然不敢多揣测。暗中知道夫人与小姐不合,也不敢随便乱问。

    而为何芷卿柔与夫人不合呢?

    ——这要追溯到十年前。

    芷卿柔出生相府,母亲是端阳郡主,已故太皇太后的侄女。端阳郡主出身高贵,模样娇媚,但只是遵循父母之意婚配。成亲以来,与夫君相敬如宾,并无爱意。

    后来郡主病入膏肓,撒手而去,只留下芷卿柔一女。

    而相爷在一年后娶了端阳郡主的庶妹,如今的主母傅明婳。

    从理论来讲,傅明婳也算是芷卿柔的姨母,她不至于这么冷漠。而根本缘由是,傅明婳恨她母亲,跟着也厌恶芷卿柔。

    傅明婳暗中设计,让她不得不去农庄,期间还不断折磨,甚至想取她性命。

    而芷卿柔在十岁那年,便决定终身为游师傅暗杀团伙效力。也在等着重回相府,得以报复的那天到来……

    *

    芷卿柔所居住的院落名为落花阁,分为东院和西院。

    东院是主院,房阁宽敞。

    她在房间北侧的土壤上养了些茉莉,而旁边则是一处小亭。

    小亭共有两层,芷卿柔便是在第一层的摇椅上躺着。屋梁四周钉着碧色薄纱,夏日用来避虫。此时一阵夏风,薄纱便轻轻飘扬。

    近几个月才回到相府,芷卿柔还不习惯身边太多侍女,再者不放心这些府中眼线。挑挑选选,只留晴儿一个,倒也自在。

    而尚书府的任务结束,芷卿柔也无法闲下来。如今还需协助游师傅行事,相府之事也要慢慢计划。

    自一年前,师傅吩咐顾谨言跟随她办案,之后便来到相府外院。

    期间,若需行动,顾谨言便会想办法见她,或塞纸条明示。

    此时,她细长的手指捏着一张小纸条,手心从侧面可见一层老茧。

    纸条上面写着‘乞巧,刺端王,马车一叙。’

    芷卿柔眼眸平静似水,听见晴儿的脚步声,悄然往衣袖中收起纸条。

    “大小姐,刚刚有马夫派粗使婆子来,说您的贴身玉佩遗落在马车里,且碎了。”

    晴儿立在亭子外,声音微恐。玉佩这等贵重物品,贴身丫鬟不过月银二两,担心要与马夫一起背责,晴儿心里有些许恐慌。

    “嗯,毕竟是贴身之物,我亲自去取回。”

    芷卿柔语气平缓,听不出责备之意。起身理理衣袖的褶皱,与晴儿向外院而去。

    *

    本朝国号‘大燕’,在三代帝王的统领下,可谓是达到顶级繁荣。

    女主在外经商的比比皆是,没有必须女主内男主外说法,比的是谁的能力强。

    在这个时代女子可以与男子试婚,试到两方满意再嫁娶是被法规允许的。

    所以,芷卿柔去外院也没有值得奇怪的。一路侍从们看到后都微微行礼,然后各自去忙活。

    “我有些渴了,去取茶水来。”芷卿柔示意旁边的马夫,让他带着晴儿离去。

    一步跨上马车,掀开帘子,对上熟悉的双眸。

    马车狭小,两个人只能双腿互相挤在一起,衣摆磨檫触碰。

    “嘶……”男人一声不满,空间又小,偏偏又不老实。

    芷卿柔抓着他的膝盖,微微用力,将其固定,低声道“如今账?已到手,端王那边为何还要行动?”

    顾谨言这才不动,喉咙许是很干,沙哑无比“我今日见了师傅,他说端王行事太无顾及,主君想警告一番。”

    “不动他的命,割下其手指,小惩一番。”

    芷卿柔轻点头,心中自是明白。几年来,两人屡次与端王一众交手,自然知道他们的傲慢与荒唐。

    “行动方案可有?”

    以往的行动路线,是由芷卿柔决定,这次她最后才知道,应是由他人指挥。

    顾谨言一笑,眼中笃定“师傅说了,由我指挥布局!”

    “师姐休息便是,不必参与。”

    “好,一切小心。”芷卿柔不再多问,她相信顾谨言已能掌控局面,到时自己在外留意便是。

    *

    与此同时。

    一女子戴着帷帽,面遮其容,瞧不出什么。她身后跟随数十名护卫,旁边还有一个老嬷嬷。

    众人行色匆忙,有序进往鹊食阁……

    护卫一干人留在楼下。那女子与老嬷嬷,则在店小二引领下,去往二层,左侧方数去的第五间房。

    “我信守承诺,今日带来了账?。”一进门,女子声色俱厉。

    她伸手便将帷帽递给老嬷嬷。瞧去,已露出那满是精明的双眸。

    “夫人请坐。”

    游师傅已经等候多时,妇人来迟,却不见他有怒色,很是客气。

    而来的女子,正是郑尚书的夫人——林王若。

    “事既成,希望这桩命案与我再无牵扯。”林王若眼眸一沉,甚是不善。

    “夫人放心。只要这账?是真,夫人与公子自会无恙。”

    游师傅一笑,很是君子。三十有余,面却不留岁月痕迹。

    王若林刚刚一进门,还愣了一下,似怀疑进错了。

    “嗯,我自是明白命挂弦上。你细查便知,我没有拿旁的来唬弄。”

    “我府中闲事颇多,先告辞了。”听到游师傅的话,王若林很是郑重道,语气也和缓不少。

    “夫人自便。”游师傅点头示意。账?已拿到,其中关系不便现于人前,自是不能久留。

    言罢,一壶茶水已尽。店小二送了茶点上来,客人已然不在,只剩桌上银两。

    至于两人交际的缘由,要从一月前说起。

    京中簪衣坊,明面上是做衣物买卖,暗中只要出高价,亦可买断人命。

    一月前,尚书夫人暗中来坊。只道要买她夫君的命,其言狠毒,可见恩怨颇深。

    而她的到来,便是游师傅派人指引。

    *

    郑尚书年岁四十,有三子两女。其夫人手段硬,府内并无庶子。

    从前夫君背着她,屡次在外面养花娘,林王若不曾在意过问。

    不料多年安分的花娘,竟然闹到她跟前来。

    花娘直言怀有尚书骨肉。若是不让她进门,便要一头撞死在府前!

    这等场面,人精般的林王若怎会怕。只是郑尚书却不顾及她,连夜让花娘住在府中。并严令不让林王若的人靠近,若孩子有事,必将发落伺候的婆子婢女。

    不过,这事不至于让林王若发狂。最令她生气的,是娘家那侄女,明明有婚约,却恬不知耻爬到他夫君床上。

    那晚,林王若可是将两人捉奸在床!

    事情发生后,娘家哥哥未曾向她解释安抚。与尚书商量一番,就把侄女抬来做姨娘。

    林王若心想,倘若再忍,这夫人之位岂不是要拱手让人?往后岂不是危及她儿子!

    自成亲来便争争吵吵,林王若早已看透。所以,她有了灭夫的想法。

    于是她与游师傅约好,一命换账?。

    ——至于这账?之事,游师傅已关注许久。

    经查探,郑尚书与端王共谋多年。郑尚书此人狡滑,凡为端王所做之事必将做笔录,以此傍身保命。

    端王似有察觉,一直在暗中寻找。而游师傅知晓此事后,也派多人潜伏在尚书府。

    所以,游师傅能第一时间找到尚书夫人,并与之合作。

    此事在游师傅看来,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即杀了尚书,斩断端王的一方羽翼。也能借此拿到账?,掌握端王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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