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拆开一条烟填上空缺的位置，塑料门被掀开，接二连三地进来人，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务正业四个字。

    为首的黄毛叼着烟，衣服松垮垮挂在身上，手撑在收银台上：“老板，有没有看到一个学生妹？”

    老板扶了扶老花镜：“啊，看到什么？”

    “差不多这么高，挺瘦穿了件灰色卫衣。”黄毛比了比自己的肩膀。

    老板还是没听清牛头不对马嘴：“我们这儿没瘦肉，要去菜市场才有。”

    遇上这种空耳的老头，黄毛骂骂咧咧带着所有人离开。

    老板继续转身把没上完的烟放进烟架上，蹒跚走到库房前推开门打开灯。

    “出来吧，他们走了。”

    梁成玺从阴影里走出来，钟璨在他身后，忍痛扶着铁架。

    “你这要去医院拍片子哟。”老板取下老花镜哈了口气朝钟璨说。

    “嗯。”钟璨垂下眼，想要侧身从梁成玺身边离开。

    手腕上塑料袋里的青菜已经蔫掉，擦到梁成玺的外套时窸窣作响。

    钟璨忍痛走出小卖部，还不忘回头朝老板道谢。

    梁成玺不紧不慢跟在钟璨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钟璨。”梁成玺忽然开口。

    钟璨的脚步顿下，梁成玺继续说：“不是帮我补习吗？”

    钟璨有些不解：“现在？”

    十分钟前，梁成玺没拒绝钟璨的求助，但却另外提出一点要求。

    他抱着臂，斜靠在门口神情自若，刚刚的顽劣似乎只是一闪而过：“你帮我补习，我帮你这一次怎么样？”

    这其实很不公平，钟璨盯着他，忽然笑了下：“那算了，麻烦让让。”

    钟璨一瘸一拐地掀开塑料门，侧身而过，目视前方没多余的眼神分给梁成玺。

    “钟璨，”梁成玺又叫住她，钟璨微微侧头，梁成玺站直朝她走来，“我开玩笑的，不过我是要找个补习的人。”

    “哦，那你应该去二中那边找。”钟璨的眼神变回冷淡，她看着他，像个陌生人。

    钟璨不想再多说，乔琳的人很快会追过来，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她现在没心思和梁成玺在这儿耗着。

    梁成玺往外探了眼，忽然瞥见远处一个黄毛领着不少人像在找什么人。

    钟璨还在用方言和老板艰难沟通，老板空耳太严重，钟璨重复几遍他也听不清。

    梁成玺走到钟璨身边，从口袋里拿了张百元大钞放在收银台上。

    “老板，能不能让我们进库房躲躲？”梁成玺指了指旁边的小门。

    老板的空耳忽然好了，他收下红钞，举起来透光看然后放进收银机里。老板拧开库房门：“进去吧。”

    小镇的社会青年这几年横行，警察也没什么用。这女娃伤痕累累一看就是惹了什么人，虽然老板不想管这些事，但毛爷爷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

    “快进去。”梁成玺低声说。

    梁成玺跟在钟璨身后刚锁上门，门外就响起了声音。

    “老板，有没有看见一个学生妹？

    隔着门声音传进他们耳里，小小的库房里昏暗安静，外面的一举一动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人口中的学生妹九成就是钟璨，梁成玺低头看着钟璨，她的手无意识紧紧地抓着旁边铁架，似乎连呼吸都屏住。

    库房里太安静了，钟璨的心脏狂跳着震耳欲聋。她觉得梁成玺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昏暗的库房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很近，梁成玺的鼻息喷在钟璨的耳边，他嗅见一股清浅发香。

    如果有人在场，就会发觉，这其实是很具有暧昧性质的姿势。

    梁成玺忽然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往旁边移了几步。钟璨的精神高度紧绷毫无感觉，一直到门外的说话声消失，老板打开门，她的心才落下来。

    “我帮了你，你就没什么表示？”梁成玺抱臂挑眉说。

    “那你想要什么？”钟璨反问他。

    梁成玺作出思考模样，而后又提起塑料门前的对话：“我说真的，我缺一个补习老师，我觉得你真的非常适合。而且，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钟璨假装思忖，梁成玺主动抛出橄榄枝，和她的计划完美重叠，甚至比原本计划的更加顺利。

    “好啊。”钟璨抬眸，定定看向梁成玺。

    雨又开始下，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气息，他们就这样达成某种无人知晓的关系。

    梁成玺走向钟璨，雨伞倾向她的方向，他神情认真：“对啊，不过补习老师要是生病，那我就更加跟不上学习进度了。”

    “不会的。”钟璨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