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融比自己想象中过得更加充实。
感觉还没来得及给衡旭打够电话就已经要迎来除夕。
那些电话里的问候，都仅仅满足她对衡旭的简单寒暄。
都还没给衡旭介绍完自己的村子呢。
爸爸燕武志还是没有回来。
燕雪融给燕武志打了好几个电话。
“爸爸就是要在外面多多赚钱，才能让绒绒好好读书不是？”
“等爸爸发工资了，今年春节就能给绒绒买新衣服穿了。”
“可是……我们今年又不能一起过年了。”
“那等以后绒绒读完书、在京城赚大钱了，爸爸就可以安心享乐了。”
燕雪融自然也不好直接劝爸爸了。
毕竟爸爸也都是为了自己，还有为了这个家。
燕雪融乖巧地让爸爸好好照顾自己。
只是挂断电话后，还是感觉爸爸的背景音似乎让人非常熟悉。
像极了燕雪融在大学里，和学生会在夜晚路边摊里吃饭时候的嘈杂音。
那个时候路边摊里有不少人都在喝酒。
有的不仅喝酒，还要拼酒。
而燕雪融似乎在最后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见燕武志背景中遥遥传来一声：
“你好了没有啊！——”
……
“你好了没有？！”
燕武志叼着一根烟，挂断电话。
随意扔在旁边。
叼着烟说话听起来还有些含糊不清。
“来了来了——着什么急，打牌不就是讲究一个慢……哎！别动！”
随着几张牌从半空中拍向桌面。
一阵嘘声。
燕武志直接从座位上跳起：“赢了赢了！——哈哈！看来今晚我的运气不错——都过来给钱！给钱！”
“啧！今天点儿背……对了，你今年真不回家过年啊？”
手机。
屏幕传来的女儿消息，被几张纸币盖住。
“有什么好回去的？”
“我住的那破村子就这点地，收成又不好，还不如出来混点买酒钱！”
“真是个酒蒙子啊……”
·
除夕早上。
燕雪融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刚打开，屏幕显示的通话时间打到了惊人的十多个小时。
手机屏幕和右上角已经开始岌岌可危的红色电量，都把燕雪融吓了一跳。
她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刚要拿起手机，免提音响的位置中传来电话对面的声音。
非常清晰，并且背景音也相当安静。
“起床了？”
燕雪融连滚带爬起床去洗手间的动作瞬间停下。
“你昨晚没有挂电话吗？”
“有这个必要？”
男人那边的声音缓缓传来。
还没等到燕雪融的回复，衡旭先发制人：“从我这边打的电话，超出套餐也是我给钱。”
燕雪融：“……”
“这样，不喜欢？”
“什么？”
衡旭在电话的另一头说话：“昨晚睡得好吗？”
如果两人昨晚一直都没有挂断电话……
衡旭一个晚上都在听她睡着的呼吸声？
燕雪融眼角一点点松开，连带着瞳孔都瞪大了。
“小松鼠脸红透了吧？”
“——？！”
燕雪融正好在洗手间里抬头，对着镜子。
镜子上映照出来的女人的脸，确实是……通红一片。
不仅如此，连戏谑过后的那份停顿都已经被衡旭读透了心。
“怎么样？再等一会儿，应该就要开始红到脖子那了。”
燕雪融有点神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间先红哪里的？”
“这有什么难的？”
“你的反应很好猜，就和多亲几次的时候一样……”
“停！！”
燕雪融死死抓着手机上的传音位置，心虚地打开门朝外面看了一眼。
姐姐早就已经出门了，妈妈在外面，没进房。
燕雪融松了口气：“你小点声！我是在自己家里！”
“不是在无人区！”
电话那边这才传来一丝笑。
燕雪融将手机放在旁边，一边梳头一边聊天。
“除夕快乐，衡旭。”
衡旭也带着笑意应了声过来：
“要不要给小松鼠发个红包？”
“好啊。”
燕雪融以为对方开玩笑，笑眯眯地应下来：“衡旭，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听上去周围都没有声音？”
“是在自己家房间吗？”
时间过去。
燕雪融又喊了一声。
“——衡旭？”
“在公司。”
对方这才应了下来。
“等下记得充电。”
燕雪融狐疑地看了一眼手机，衡旭已经猝不及防地挂断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要衡旭的除夕快乐呢……”
换了一身新衣服，燕雪融拿着手机小声嘟囔了一句。
却忽然想起衡旭说除夕红包的事情。
……该不会是真的给了吧？
燕雪融有些不敢相信地点开两人的聊天窗口。
不仅有，还多了衡旭刚刚在电话里没来得及的一句除夕快乐。
“——！”
她连忙发消息：【你怎么真给？】
对方很快回了一句：【为什么假给？】
衡旭还直接用了转账形式。
燕雪融看到这个金额吓了一跳。
【你点数额的时候确定没有看错？】
【那女朋友要不要收呢？】
【收！】
衡旭：【其实没有家里小辈拿到手的零头，你男朋友好没本事。】
燕雪融：……
她当然不相信后面那句调侃。
怎么想都只是衡旭为了想让她收钱说出的俏皮话罢了。
最后也确实是收了下来。
毕竟上学期，两人时不时在一起闹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一开始燕雪融不习惯。
现在都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收了。
燕雪融礼尚往来也发了一个红包，当然金额全然不同。
没想到在一分钟后，衡旭忽然把红包的截图发到了朋友圈。
衡旭问起今晚要忙什么。
燕雪融开始说起老家这边过年的一些习俗，今天还会去和妈妈、姐姐一起，吃完饭去集市上玩，可能还会在那里买些无关紧要的年货过春节。
到了晚上就一起吃团圆饭。
燕雪融说了一堆话，衡旭时不时会应一声，偶尔附和上燕雪融说的内容里提出问题，还会开口给上两句评语。
最后挂断电话时，燕雪融聊得很爽。
衡旭永远不会只让她一个人说完所有的话。
“绒绒——你起床了没有！”
“来啦！”
燕雪融听见妈妈回来的声音，连忙冲了出去。
周慧秀给赖床的女儿投喂了早餐。
燕雪融又出门散步了一会儿，一路走到村口附近。
一边和村口最近一家邻居守大门的狗狗玩起来，一边等到了回来的姐姐。
燕雪融连忙上手挽住。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想等你嘛——等下一起年市玩啊！”
姐姐刮了一下鼻子，挽着手回家。
燕雪融聊家常，说起给燕武志打电话的事情。
燕雪融忍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爸爸在的地方好像不对劲……爸爸这次去外地打工，是进厂还是去工地啊？”
“姐姐？”
对方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呀……或许等后面回来了你可以问问看。”
燕雪融皱眉：“总觉得姐姐也好像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好久都没有见过爸爸，所以更生疏了呀？”
姐姐只是摇摇头，但没有说话。
下午，燕雪融去年市逛街。
途中遇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忍不住拍下来，然后发给衡旭。
甚至没有顾忌到衡旭的聊天窗口大量刷屏的死活。
燕雪融一口气拍了很多，吃东西的时候都要举到半空中拍一张发过去。
衡旭看到的时候偶尔点评。
“这个我看很适合小松鼠，没有买下来吗？”
“上次在京城也有见过这个小吃，回来之后你带我尝尝哪家好吃。”
……
总之，对燕雪融来说，除夕这天是被家人和男朋友双重快乐一起填满的充实下午。
回到家。
妈妈在厨房忙着做饭。
两人就在帮忙摘菜备菜。
燕雪融洗着洗着，忽然把自己的手臂放在了姐姐的旁边，皱眉道：“姐姐你怎么看上去好像还变瘦了？”
“工作很辛苦吗？”
姐姐愣了一下没说话。
连忙从旁边避开燕雪融的手臂：“没有啦，肯定是因为工作强度比较大，但都是在做辛苦活，反而还多了一些肌肉呢！你摸摸——”
燕雪融摁了摁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是有一点硬硬的。
“真的欸。”
她兀自想起衡旭。
衡旭的手臂也是练出一层薄肌，穿着带袖子衣服的时候不会很明显，但是穿着背心或者露出上半身的时候就能看见肌肉。
练得恰到好处的肩膀到手臂顺下来。
不会刚好卡住无袖背心的肌肉量。
但是又能形成一道顺滑隆起的山川弧度，很漂亮，像是千锤百炼的画家描绘出来的弧线。
最后只有母女三人吃的团圆饭。
吃过以后，周慧秀在家里看春晚。
村子外面早就已经有小孩子们的欢笑和玩闹的尖叫声。
燕雪融飞快抱着家里买的烟花冲出去。
很多小孩都已经拿着村口小摊买的小烟花玩得不亦乐乎。
燕雪融也抓着姐姐去玩。
妈妈看了一会儿春晚也出来陪她们一起。
偶尔给用打火机相当笨拙的两个女儿帮忙。
燕雪融用手机拍下了仙女棒燃烧的视频，发给衡旭。
就在衡旭好不容易从家里宴会走出来，到露天阳台外面喘口气的时候。
收到了燕雪融发来的视频通话。
充满星辰的夜晚里。
衡旭拇指划开绿色的电话符号。
各种不断的声音充斥着衡旭的耳膜。
是烟花。
是很多的烟花。
视频里有一束束烟花升腾上天空，炸开出不同颜色的不同形状。
那道光在手机的视频面前显得更加明亮。
接着一张明媚的笑颜钻了出来。
“衡旭！”
“答应给你看的烟花！”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两人在视频通话里实时在看燕雪融头顶上的烟花。
衡旭背后的时钟指针在不断地走。
直到身后传来了家里某几个远房亲戚小孩兴奋的倒数声。
接着，视频通话的另一端。
随着延迟的电线输送，也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五！”
“四！”
“三！”
“二！”
“一！”
衡旭看见女孩望向烟花炸开的背影。
她忽然回头过来。
看着衡旭笑——
“衡旭，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