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雪停了，肯辛顿别墅的门廊下挂起了两盏大红灯笼。安娜踮着脚调整灯笼穗子的角度，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玛丽在厨房里剁饺子馅的声音透过玻璃门传来，节奏快得像是某种欢快的鼓点。

    "安娜，来帮妈妈贴春联。"藤原彰子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洒金红纸写就的对联。她今天穿了件暗红色的旗袍，头发用玉簪松松挽起。

    安娜小心地扶着梯子，看母亲将"一帆风顺年年好"贴在门框右侧。浆糊的甜香混合着墨汁的气息，让她想起去年在香港祖宅过年的情形。那时祖父还在，会抱着她念每一幅春联的含义。

    "爸爸呢？"安娜接过横批问道。

    "在书房和罗齐尔先生谈话。"母亲的手指轻轻拂过对联边缘，抚平一道几不可见的褶皱，"说是要请教些英国传统节日的事情。"

    书房厚重的橡木门关着，但安娜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这种歧视很普遍吗？"罗齐尔的回答带着谨慎："很遗憾，确实存在一些守旧观念..."

    安娜刚要凑近，玛丽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上帝啊，饺子皮要擀不过来了！"

    厨房里蒸汽氤氲。安娜学着玛丽的样子把面团搓成长条，却总是切不出均匀的剂子。"手腕要这样转。"玛丽握住她的手示范，面粉扑簌簌落在案板上。藤原彰子在一旁拌着三鲜馅，突然轻声哼起了一支日本童谣。

    傍晚六点整，李家三口站在祖先牌位前上香。李远山换了身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将三炷香举过头顶。檀香的气息在客厅里弥漫，安娜注意到父亲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压岁钱。"上完香，李远山从内袋取出两个红封，递给妻女。给安娜的那个格外厚实，红纸上用金粉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

    藤原彰子也拿出个绣着樱花的锦囊："这是外婆从京都寄来的。"安娜解开丝带，里面是块温润的白玉坠子，雕成小猴子的形状——她属猴。

    晚餐比平时丰盛得多。除了饺子，还有玛丽按照李远山给的菜谱尝试做的红烧肉，以及藤原彰子亲手准备的日式年节菜。当八宝饭端上桌时，电视里正好开始播放BBC拍摄的中国新年特别节目。

    "爸爸尝尝这个。"安娜给父亲夹了颗包着铜钱的饺子，"我包的，说不定能吃到好运呢。"

    李远山的筷子在碗边顿了顿，突然问道："安娜，如果...如果去新学校遇到困难，你会告诉爸爸吗？"

    "当然啦。"安娜咬着筷子尖，"那里很安全。"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补充，"我是说，罗齐尔先生以前也在那所学校读过书呢，他说那里非常好。"

    窗外传来鞭炮声——是附近华人社区开始庆祝了。藤原彰子起身拉窗帘时，李远山轻声对女儿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他的目光落在女儿手腕上，那里戴着他上周送的钻石手链，点点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守岁时，安娜靠在母亲肩头昏昏欲睡。电视里播放着春节晚会录像带，主持人嘹亮的声音与窗外的鞭炮声混在一起。朦胧中，她感觉父亲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查过了，"李远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魔法界有家叫'古灵阁'的银行，由妖精经营..."

    藤原彰子的回应带着笑意："你该不会想开家分行吧？"

    "我在考虑收购那个世界的一些老旧产业。"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听说对角巷有家叫斯拉格&吉格斯的药房，已经经营了两百多年..."

    楼下的书房还亮着灯。李远山面前摊开着罗齐尔留下的笔记，其中一页用红笔圈出了几行字："麻瓜出身者倍受歧视"。他的手边放着份企划书草案，标题页上写着《魔法界商业投资可行性分析》。

    "我想先从药材种植基地开始。"李远山对妻子说，手指轻叩桌面，"罗齐尔提到魔法植物在普通土壤也能生长，只是产量较低..."

    藤原彰子为他续上热茶："但我们对那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才要做足准备。"李远山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魔法商品的价格，"安娜开学前，我要确保在那个世界也有能力保护她。"

    ——

    伦敦金融城的雨幕中，黑色劳斯莱斯轿车碾过积水。李远山摇下车窗，瞥见查令十字街84号的砖墙在雨中若隐若现。

    古灵阁大理石厅堂里，妖精拉环的指甲敲打着黄金算盘。"三间翻倒巷商铺，外加博金博克仓库的优先购买权。"他尖细的嗓音在拱顶下回响，"需要三百五十万加隆，或者等值的麻瓜货币。"

    李远山从公文包取出瑞士银行本票，支票在妖精手中泛起防伪绿光。"麻瓜的印刷术越来越精妙了。"拉环的独眼凑近水印，"上次那个美国人还带着成箱的金条..."

    ……

    离开对角巷时，雨已经停了。回到车上，李远山从怀中取出个锡制扁壶，灌了一大口单一麦芽威士忌。后视镜里，查令十字街的路牌正在缓慢扭曲，最终定格为"破釜巷"三个汉字。这是契约生效的标志——魔法开始对特定麻瓜显露真容。

    雨夜中的肯辛顿别墅灯火通明。安娜在地下实验室调配清醒剂时，楼上书房正进行着改变魔法界商业格局的密谈。罗齐尔抚摸着新购的非洲树蛇皮："您真的买下了整个博金—博克连锁？"

    "只是51%的股权。"李远山展开魔法地图，对角巷的一家家店铺在他指尖亮起红光，"下个月收购斯拉格&吉格斯药房后，我们就能控制全英37%的魔药原材料流通。"

    藤原彰子端着和果子推门而入，瞥见地图上标满的收购标记："远山，我们都是麻瓜，英国魔法部那边会不会..."

    "国际保密法第73条。"李远山抽出鎏金封面的法律典籍，"允许麻瓜通过信托基金持有魔法资产。"他翻开折角页，露出某位高级副部长龙飞凤舞的签名。

    罗齐尔惊叹，"您这是在给安娜小姐打造金加隆铸就的盔甲。"

    "更是给某些纯血论者的缰绳。"李远山点开古灵阁的实时金价，"上周马尔福家变卖了两处庄园，看来神秘人倒台后的清算还没结束。"

    此刻的安娜对此一无所知，她正用黑色碳素笔给赫敏写信。布莱克栖着她的脚边，打着呼噜。

    ……

    收购风暴在魔法界悄然掀起。当《预言家日报》发现翻倒巷47号挂上"李氏魔法物流"的招牌时，李远山已经坐在了霍格莫德村的猪头酒吧。油腻的木桌上，三把黄铜钥匙泛着幽光。

    "尖叫棚屋的地契，佐科笑话店51%股份，还有禁林边缘的十亩魔法植物园。"老酒保擦拭着杯子，"您要这些做什么？"

    "给我女儿买的保险。"

    “您女儿在巫师界？”

    “不，还没有。”李远山将麻瓜世界的顶级红酒推过去，“但中国有句古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李远山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的收购事业，伦敦正在下今年的第一场雪。猫头鹰撞上别墅的玻璃外墙时，李远山正在签署最后一份契约——用苏富比拍卖行的三幅梵高真迹，换取了霍格莫德村半条商业街的永久产权。

    "所有产业将转入安娜·李信托基金。"律师念出条款时的声音发颤，"在她成年当天自动生效。"

    罗齐尔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片，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魔药课。那时斯内普教授曾说："权势是最好的福灵剂。"而如今这个麻瓜商人，竟用金加隆为他女儿熬制出了最完美的福灵剂。

    暮色中的古灵阁金库区，妖精拉环的独眼在金加隆堆上反射出贪婪的光。李远山站在成箱的龙肝罐头前，听着仓库主管汇报："这批货在翻倒巷仓库积压三年了，运输成本比进价还高..."

    "转送到霍格莫德的魔药店。"李远山用镀金钢笔在清单上勾画，"斯拉格·吉格斯新推出的龙肝营养剂需要原料。"他的皮鞋踩过散落的铜纳特，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回响。

    晚餐时分，安娜盯着汤匙在奶油蘑菇汤里画圈。"爸爸，"她突然开口，"您买的非洲树蛇皮还在翻倒巷仓库对吗？"

    李远山切牛排的手顿了顿："罗齐尔先生提过魔药课需要？"

    "不。"安娜蘸着汤汁在餐布上画出简易流程图，"博金博克仓库每星期要支付十加隆防潮咒费用，斯拉格药房却要从埃及进口蛇皮。如果让翻倒巷的仓库直接供货给药房，每年能省下三百加隆运费。"

    银叉与瓷盘相碰的脆响中，藤原彰子与丈夫交换了眼神。

    次日清晨，李远山带着女儿来到翻倒巷37号。潮湿的仓库里，安娜踮脚抚摸成捆的非洲树蛇皮："这些可以分装成教学用小包装，卖给霍格沃茨还能溢价百分之二十。"她转身看向正在给龙肝施保鲜咒的巫师工人，"如果直接在这里完成初级处理..."

    罗齐尔的魔杖尖亮起荧光闪烁："李小姐，您怎么知道霍格沃茨的教学用量？"

    "您借我的《魔法教育年鉴》里有数据。"安娜从羊毛外套掏出袖珍笔记本，"过去五年魔药课平均消耗，逐年升高。”

    李远山接过悬浮的笔记，看着工整的统计图表低笑："帕金森家的少爷去年炸了三十口坩埚，这数据倒是新鲜。"

    收购策略开始悄然转变。当李远山再次踏入古灵阁时，羊皮纸上不再是零散的店铺名录，而是完整的产业链蓝图。妖精拉环用长指甲划过"非洲树蛇养殖场-翻倒巷加工中心-霍格莫德直营店"的箭头："麻瓜的流水线思维？"

    "这叫价值链整合。"李远山将瑞士银行本票压在蓝图上，"顺便问一句，古灵阁有兴趣承接魔法植物园的灌溉系统改造吗？"

    在安娜的建议下，佐科笑话店的地下室被改造成猫头鹰快递中转站。某天清晨，斯拉格药房的学徒发现收件地址上印着"李氏物流"的徽标——握紧金加隆的龙爪，正是安娜设计的商标。

    "这是您要的1990年《预言家日报》合订本。"猪头酒吧的老酒保擦着杯子，"话说前阵子有个小丫头来打听过巫师就业率..."

    李远山展开报纸的手顿了顿。头版照片里，翻倒巷改造工程正在施工，背景中隐约可见女儿安娜蹲在地上和妖精测量员比划着什么。

    他抿了口威士忌，突然对随行秘书说："通知董事会，下季度起设立青少年巫师创业基金，优先为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提供帮助。"

    1990年平安夜，肯辛顿别墅的圣诞树挂满了魔法彩球。安娜拆开父亲送的礼物———把纯金的算盘。

    "每个珠子代表一处产业，"李远山转动中央的翡翠轴心，"我亲爱的宝贝，试试让它们全都转动起来。"

    藤原彰子将热可可放在女儿手边，桌子上的预言家日报承载着巨幅新标题：《麻瓜资本正重塑魔法商业版图》。

    深夜，肯辛顿别墅的书房里，李远山将最后一份文件锁进保险柜。窗外春雨淅沥，打在刚抽芽的樱花树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桌角相框里安娜的笑容让他紧绷的眉头舒展了些。

    "先生，您的茶。"玛丽轻手轻脚地放下骨瓷杯，"安娜小姐今天在温室画水彩画，说要送给您当生日礼物。"

    李远山啜了口正山小种，茶香在舌尖蔓延。他翻开记事本，最新一页记着几个看似无关的地名：苏格兰高地某处农场、威尔士山谷中的药材园、伦敦某条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巷...

    电话突然响起。那头是操着浓重苏格兰口音的男声："李先生，您要的'特殊温室'已经建好了。那些...呃...会咬人的植物长得不错。"

    "很好，麦克莱恩先生。"李远山用肩膀夹着话筒，随手在日历上圈出下周的行程，"记得按我说的配方施肥。"

    挂断电话后，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一张羊皮纸。纸上列着奇怪的清单：月长石（特级）、龙血（罗马尼亚产）、白鲜（新鲜根茎）...每个项目后面都标注着天文数字般的价格。

    妻子端上抹茶布丁，状似无意地问："远山，下周去爱丁堡是谈什么生意？"

    "羊毛加工厂。"李远山切着布丁，银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顺便看看新买的农场。据说那里的土壤特别适合种...薰衣草。"

    夜深人静时，李远山独自站在女儿卧室门外。安娜睡得正香，怀里抱着新买的《欧洲鸟类图鉴》。他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等他再次回到书房，他拨通了某个很少使用的号码。"罗齐尔，"他压低声音，"关于校董事会那几个纯血统家族...是的，我找到突破口了。他们最近在麻瓜股市亏了不少..."

    第二天早餐时，安娜发现餐桌上有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蛙。"咦？这不是英罗齐尔先生给我买的那种..."

    "客户送的样品。"李远山头也不抬地翻着《金融时报》，"听说会跳...我是说，口感很特别。"

    藤原彰子与丈夫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当安娜跑去拿书包时，她低声问："远山，那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家糖果厂的新产品。"李远山叠好报纸，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彰子，相信我，无论那个世界有什么规矩..."他的目光追随着女儿蹦跳的背影，"金钱总是最通用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