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未从肯辛顿别墅的玫瑰园蒸发，安娜已经在地下实验室门口徘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那根儿童魔杖是罗齐尔先生上周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杖芯是独角兽尾毛，握在手中时会微微发热。

    "早安，李小姐。"罗齐尔的声音从螺旋楼梯上方传来。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呢绒外套，棕色的依旧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捧着一个樟木匣子。"看来您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今天的课程了。"

    实验室里弥漫着古怪的气味——干荨麻的苦涩混合着月长石的清冷，还有某种安娜说不出的、像是雨后泥土般的芳香。李远山站在一排铜制天平前，正在调试一架精密的温度计。

    "爸爸？"安娜惊讶地睁大眼睛，"您怎么..."

    "这个实验室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李远山擦了擦手上的水晶粉尘，"虽然我看不懂魔法，但至少能提供合适的器材。"他指向角落里的黄铜蒸馏器，"这是从德国定制的，和《高级魔药制作》里的图纸一样。"

    罗齐尔轻轻放下樟木匣，匣盖自动滑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水晶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或液体，在煤气灯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今天我们学习基础魔药理论。"他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刀柄上刻着繁复的如尼文，"首先，切割月光草的角度直接影响药效..."

    安娜全神贯注地看着罗齐尔示范。当银刀划过月光草茎干时，切口处渗出珍珠色的汁液。她试着模仿这个动作，却把草药切得参差不齐。

    "别着急。"罗齐尔的声音出奇地温和，"魔药学需要耐心。"他挥动魔杖，切碎的草药自动聚拢成形，“只要多加练习，一定会有所进步的。”

    午餐时分，藤原彰子端着茶点来到实验室门口。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女儿正小心翼翼地往铜锅里加入豪猪刺，锅中的液体立刻从深紫变成了耀眼的金色。罗齐尔站在一旁指导，二人有说有笑。

    "成功了！"安娜高兴地拍手。

    下午的课程转向理论。罗齐尔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绘制着复杂的魔药配方图表。"这是缓和剂的改良配方，"他的指尖轻点图纸，墨水线条立刻活动起来，演示着药材的相互作用，"斯内普教授在1984年提出的。"

    "斯内普教授？"安娜好奇地问。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曾经的导师，他是当代最杰出的魔药大师。"罗齐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可惜..."

    “可惜什么？”

    “如果他没有选错路，凭他的能力，一定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李远山接起古董电话，简短交谈后转向他们："材料到了。"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玛丽推着一车稀奇古怪的包裹进来。安娜认出其中有她在《千种神奇药草与蕈类》上见过的毒触手种子，还有一箱闪着珍珠光泽的非洲树蛇皮。

    "这些是..."

    "你的生日礼物第二部分。"李远山解开领带，亲自拆开一个檀木匣，"从翻倒巷的供应商那里弄来的，花了点功夫。"

    罗齐尔检查材料时，安娜注意到他苍白的手指在碰到非洲树蛇皮时微微发抖。"品质上乘，数量也多。"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激动，"足够配制一整学年的魔药。"

    夜幕降临时，实验室的魔法灯自动亮起。经过一个下午的学习，罗齐尔走到安娜身边，魔杖轻点她的坩埚。"您有罕见的天赋，李小姐。不仅是魔咒学，在魔药领域也..."他突然停住，转头看向门口。

    藤原彰子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个漆盒。"我想你们可能需要些点心。"她将盒子放在工作台上，里面是精致的和果子，"安娜酱，该休息了。"

    当安娜离开后，罗齐尔转向李远山："李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您女儿的天赋...即使在魔法界也极为罕见……介于安娜小姐的出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定会……”

    "我知道。"李远山抚摸着实验台上的刻痕，"所以我才需要您这样的老师，在她收到录取通知书前，请为她打好基础。"

    “当然，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

    圣诞前夜的雪轻轻落在肯辛顿别墅的窗棂上。安娜跪坐在飘窗边，指尖在玻璃上勾勒着冰花的纹路。楼下传来玛丽的吆喝声——园丁们正在给门前的苏格兰松挂上玻璃铃铛，每个铃铛下都系着红丝带。

    "安娜，来帮妈妈摆餐具。"藤原彰子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她今天穿了件绛红色的羊绒连衣裙，珍珠耳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安娜下楼时，发现父亲正和一位陌生男士站在壁炉前交谈。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先生手里端着雪莉酒，正专注地听李远山讲解墙上那幅明代山水画。

    "格兰杰医生对东方艺术很感兴趣。"李远山看见女儿，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儿安娜。安娜，这是赫敏的父亲，格兰杰先生。"

    "您好，先生。"安娜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客厅另一端——赫敏和她母亲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精致的茶点。

    赫敏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天鹅绒连衣裙，鬈发上别着个小小的圣诞发卡。看见安娜，她立刻放下茶杯："你家的收藏真棒！妈妈刚才说那幅刺绣至少有二百年历史。"

    格兰杰夫人是位气质优雅的女士，她正在欣赏藤原彰子准备的插花："红玫瑰与冬青果的搭配真有节日气氛。"

    餐厅里，玛丽和两位临时雇佣的侍者正在布置长桌。安娜悄悄凑到赫敏耳边："我带你去看看温室里的仙客来，昨天刚开了第一朵花。"

    两个女孩溜出客厅时，大人们相谈正欢。格兰杰医生举着酒杯感叹："...所以您是把中国茶叶直接进口到英国？这太令人着迷了！"

    "最初只是小批量试水，"李远山指着茶汤的色泽解释，"后来发现英国人对正山小种特别感兴趣..."

    温室里温暖如春。赫敏蹲在花盆前，小心翼翼地触碰仙客来的花瓣："真难相信这是冬天开的花。"她突然转向安娜，"对了，下学期你还来肯辛顿小学吗？布朗夫人说要组织去大英博物馆的实地考察。"

    安娜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毛衣线头："我可能...要转学了。"

    "转学？"赫敏猛地站起来，眼镜滑到鼻尖，"为什么？你明明刚获得数学竞赛的冠军！"

    "我要去一所特别的学校。"安娜望向温室玻璃外的飘雪，"在苏格兰..."

    赫敏抓住她的手："可是学期中突然转学？至少等到学年结束..."她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理查德他们吗？我可以告诉布朗夫人——"

    "不是的！"安娜急忙摇头，"只是...家庭安排。爸爸说那里更适合我。"

    晚餐的钟声响起。长桌上，烤火鸡旁摆着藤原彰子特意准备的黑椒牛排，约克郡布丁配着特调的蘑菇酱汁。格兰杰医生对那道香煎鳕鱼赞不绝口："这种烹饪方法完全锁住了鱼肉的鲜美！"

    "其实最费功夫的是这个。"李远山指着雕成天鹅形状的冰雕，"厨师花了三小时雕刻..."

    大人们讨论美食时，赫敏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安娜的脚："至少告诉我新学校的名字？"

    "罗尔德学院。"安娜随口编了个名字，"是所...很古老的寄宿学校。"

    赫敏皱起眉头："从没听说过。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的...呃...科学实验室很棒。"安娜舀了一勺巧克力慕斯，"还有超大的图书馆。"

    甜点时间，格兰杰夫人对那道提拉米苏赞不绝口。藤原彰子趁机提议："下次可以教您做中式点心，孩子们都很喜欢。"

    临别时，赫敏把安娜拉到门廊下："答应我保持联系好吗？"她往安娜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雪还在下。安娜看着格兰杰家的轿车缓缓驶离，尾灯在雪幕中晕开温暖的红光。赫敏的脸贴在车窗上，直到转弯处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