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

    我蜷|缩在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

    那天很热,大巴车上挤满了人,汗液从体内蒸腾而出融在空气里,让这里的每一个空间都散发着腥|咸的味道。

    那个像老鼠一样的男人怕闷|死我,给行李箱的拉链打开了一条缝。只是一条很小的缝,在当时幼小的我的眼里都不甚巨大的缝,我通过它和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

    我觉得现在我就像是男人带着我上大巴车时手里拿着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币。被他揣在汗津津的裤子口袋里,全身都是他身上老鼠一样的味道。

    “多少。”老鼠那时说。

    “48块。”

    老鼠狠狠的皱了皱眉,他似乎是想和那人讲讲价钱的,但这或许会让他想起那些像肉|猪一样的老女人,这是他所鄙|夷的,于是只是骂了句符合他身份的:“操|他|妈的。”

    他狠狠的拽着我回来到他带我来的地方,从那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地方找出一个中等大小的黑色行李箱。

    他拍了片上面的灰尘,打开那年龄比我还大的行李箱,像是在整理,但我却看不出他在整理什么。直到他抬起头,用像老鼠一样的眼睛看向我,用他所想要成为的,肉|猪地位一样的,鬣|狗似的眼光看向我道:“进来。”

    我没有动,因为不想进去吗?可能有点,但此时更吸引我的是怎样让老鼠进去,我想这样大的一只行李箱至少可以装下一百五十只老鼠甚至两百只。

    老鼠变得不耐烦了,发出渴望食物的磨牙的声音,我觉得那很像吱吱,也怀疑这就是预告。

    即使是老鼠也有要发威的时候不是吗?

    原路返回时我才发觉这趟路实在颠簸,隔着行李箱的硬皮,我隐隐约约听到老鼠的声音  “多少?”

    不知是那人的回答太小,还是行李箱的硬皮太后的原因,我没有听清。但这次的价格终于让老鼠满意了,他正要提着那只装着我的黑色行李箱上去,便听那人又说到:

    “大件行李要单独放。”我不知道老鼠的神情,但我猜测他会像是要死去一样的激动,是因为他明确知道那样我会|si,但是他不会si。si与si之间的感染是他所不能触碰的,这就像感染病,他害怕我身上因为si去而转变为黑色的血流淌到他的血管里,这样他一辈子都要惶惶不可终日,怕被任何一个剥|开皮仍然鲜|红的人发现,他黑色腐|烂的肉质。

    即使,即使,我想。

    老鼠的肉会和人一样吗?

    他发了很大的火最后强硬的把行李箱拽上了大巴车。刚才那人的话似乎依然有后遗症,他坐上座位没有多久就开始抖腿,一下又一下,撞得我的行李箱也一下又一下的晃荡。

    最终,他还是决定,给我的行李箱拉开了一条缝。

    但是对于我来说很可悲的事 ,即使老鼠不再因为黑色传|染|病而抖腿,可没有人不知道在这辆大巴车上有一个黑色传|染|病即将爆发,每一个人都开始抖腿,我分不清究竟是大巴车在抖腿,还是人在抖腿。我的行李箱一下又一下的晃荡,晃荡。我怀疑是那一条缝在作祟,因为过多的空气进入行李箱导致不平衡,所以我才摇晃,摇晃。

    我想合上那一条缝,不是因为晃荡,而是因为抖腿,我怕所有人都知道黑色传|染|病后每个人都流黑色的血。但我又担心我正在流黑色血,于是这个念头又被我打消了。

    我不清楚时间,在听到很多人下车后,老鼠也带我下了车。

    他艰难的拖拽这那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我猜测是因为他是老鼠,所以力气小是天生注定的。他用老鼠的方式继续运输这着我。

    “运输”我思考这个词汇,实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词语,这和老鼠的想法完全契合。

    最后,他从出租车上把我搬下来,似乎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咚咚咚”他开始敲门 ,这是很让人颤|栗的声音,因为会联想到老鼠啃噬墙壁。可这样的颤|栗不是因为害怕,没有人会害怕老鼠,而是因为愤怒,没有人不厌恶老鼠。

    门开了,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她很慌乱,甚至于愤怒 ,就像是对待普通老鼠那样,在意料之中。

    “我怎么过来?!我不应该过来?”

    老鼠在一阵质问后狠狠地推开了那个女人,连带着我闯进了那个女人的家。

    我被他拖到了茶几边上,而他自己则是大爷似的躺在了沙发上。奇怪,此时这个,这只老鼠一样的男人竟然真的成为了他所想成为的,与肉|猪地位一样的,鬣|狗。

    那个女人似乎还想掩饰太平,她很有礼貌的端来了一杯白水,放在男人面前,弱弱地说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老鼠笑了一声刚想回答,一个小男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妈妈。”他嘴里还吃着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那个女人轻轻地把他拉到一边,像是老鹰捉小鸡里的母鸡一般保护他,却正巧使他站在了那个行李箱旁。

    接着老鼠和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那些烂俗的,发臭的,陈词滥调。

    那个男孩似乎和我的看法是相同的,他一只手被他的母亲牵着,这似乎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和勇气。他开始摇晃,这是无聊的第一表征。果然,不久后他就开始打量旁边的行李箱,用一种极为可爱的样子。

    很快,他发现了老鼠留给我的缝。很不可思议,或许是母亲牵着他的那只手给他的勇气,让他像是新生的藤蔓攀爬墙壁一样,将手伸进那条缝里。

    他刚刚吃过糖,那根手指还散发着糖果独有的粘|腻气息。明明只有一点点,连“滴”的形容都算不上,却很快散发到整个行李箱里,像一个子|宫那样包裹我。我在那柔软,粘|腻的气息里,真的像一个孩子在温暖的宫|腔里那样幸福。我终于理解了男孩把手指伸进来的勇气,蓬松,柔软,像是羊羔的初醒,来源于子|宫。而此时的我,拥有了那个男孩所给我的子宫,我觉得他甚至可以勉强算得上是母亲,因为子|宫。我盯着那根给予我子|宫的手指,突然也生出了和男孩同样的勇气。我用我唯一拥有的,类似于子|宫的,柔软的口|腔包裹住它,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一种回馈,但很快,我尝到了一股属于糖果的甜味。那简直是一种可以具象化的东西了,我猜测它是紫色,或是乳白色,像是一只可爱的蓬松的羊羔。我开始颤|栗了,和老鼠的颤|栗完全不一样,我甚至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去描述颤|栗的来源,它不是恐惧或愤怒,那实在太过单调。我感觉它和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感没有什么不同,并且在我听到那个男孩的尖叫之后达到了顶峰。

    “怎么了,哦!怎么了!宝贝!”我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男孩或许在颤|抖,和刚刚的我十分相似。

    真奇怪啊,真奇怪。我开始觉得是一种命运了,像是一条小河,我和他都站在源头,我因兴奋而颤|栗,他因恐惧而颤|抖。这是什么样的命运呢?我用最贴切的话来形容,是糖果在柔软口腔里融化的命运。

    “你的箱子里装的什么!”女人的怒斥,我甚至可以猜出老鼠此时得意的神情,因为我已经听到了他的笑声。

    他像是魔术师放飞白鸽那样得意,但我与白鸽相差甚远。魔术帽被缓缓揭开,我想和白鸽一样腾飞,去见那个给予我子|宫包裹的男孩。但最终,我也只是起身,在我厚重粘|腻的头发下对上他惊恐的目光。

    是糖果,至少那时我是这样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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