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姜尧华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地上脱了的衣衫,还有刚刚她们在贵妃榻边搂抱的动作,姜尧华怒极反笑,她忍住想把十七身侧的人剁碎的欲望,看向了十七。
“本宫是打扰了两位的好事?”
十七想着解释,冥欢比她先一步,“主子恕罪,属下刚刚是在和队长在切磋艳杀技巧。”
“切磋?”
上位之人低笑一声,冥欢清晰地感受到殿下的杀意。
绝杀营的队长,和艳杀营切磋,两个毫不相干的营卫,谈何切磋。
“那继续吧,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成果。”
十七浑身一僵,她失礼地抬头,只见殿下冷冷地看向她,眉眼阴郁发沉。
殿下生气了。
“公主……”
冥欢一把抓住十七的手,以为她想要违抗命令,为了不惹祸上身,“属下遵命。”
验收成果这种事情,在艳杀营家常便饭,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倾身想要去抱十七,后者突然一躲。
冥欢余光看到公主的神情,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总觉得奇怪,自公主来到后,十七的脸色便难看得无法配合。
冥欢心里叹气,只好解开自己的衣衫,幸好她穿得多,还有的脱,眼见十七没动,她压低声音警告:“你可别连累老娘啊。”
公主的视线好像把自己活剐了千万遍。
十七抬手想解自己衣衫,半天没成功,冥欢倾身帮她,顺势就抱住她的肩,谁知十七十分不给面子地推开她,力道很大,她一个没防备,摔了个屁股敦。
十七匍匐在姜尧华的脚下,“殿下,属下愚钝,一直没学会,辜负冥欢师父的教导,实在惭愧,请殿下恕罪。”
尧华没说话,但她听出了十七维护那个女子的意思。
她踱步到冥欢身侧,抬起她的下颚,“果然是个美人,身段也不错。”
十七敏感地觉察到一丝冷。
“不如跟本宫走?”
14
十七浑身发冷,她看着殿下带走冥欢,心脏仿佛沉入了冰河。
冥欢茫然,一时间没能明白公主的意思,只是跟了上去,但本能地往后瞧,却见十七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不知是不是错觉,殿下的脚步缓了许多,出门时甚至停了许久,好像在等什么人。
没有等到,公主拂袖而去,背影颇有些恼怒的意味。
冥欢一脸莫名。
不过殿下真奇怪,真的一直让她跟着,吃饭跟在身边,看书跟在身边,连喝个茶写个字都让她跟着。
如果不是让她离远点,她都要误会殿下今天是不是想要她侍寝了。
直到晚上公主沐浴后,她以为自己要睡在地板上了,公主瞥了眼外边:“时候不早了,你……”
冥欢等着吩咐。
突然公主笑了笑,“去沐浴吧。”
冥欢:“……属下领命。”不会吧,她真要……侍寝还是睡地板啊?不会是侍完寝后,再睡地板吧。
等人一走,姜尧华就坐在一边,状似苦恼道:“明月,今儿个怎么不给本宫擦拭头发?”
明月立刻上前,“奴婢这就为您……”还没靠近,一个黑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明月习以为常,把干帕子递了过去。
这个事情,十七干过无数次。
姜尧华像是没发现什么似的,靠在椅子上闭眼享受。
十七听到了里边传来的水声,心脏一阵阵地收紧,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比任务失败更难受、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明明不该这样的,这个人本来就不是她能独占的。
她应该更从容镇定些。
姜尧华半天没等到十七吱一声,知道要这个呆子是说不了什么了。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嗯。”十七低低回应了一句,她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属下只是想请教她。”
尧华冷笑,“请教到床上去了?”
后面又没声音了。
“说话。”
十七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属下没想让她碰。”
姜尧华心情好了不少,“你是本宫的,不准让别人碰。”
“属下知道。”水声停了下来,她咬牙,蹲在姜尧华身侧,“殿下,今夜……”
“嗯?”
“属下想……”
“想什么?”她挠了挠十七的下巴。
十七顿了顿,“想跟您一起。”
姜尧华眯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玩得挺大。
十七第一次违逆了姜尧华的动作,她躲开了对方的手,不敢抬头:“殿下。”
姜尧华有点极为陌生的情绪,她强势的捏住对方的脸,抬起了她的头。
尧华指尖按了按她的眼尾,“你,你哭什么?”
“属下没有哭。”
她从来没有哭过。
尧华默然,她没有哭,眼底却仿佛涌动着无数的泪,远比流淌的泪滴更让人心疼。
她摸了摸对方的脸。
冥欢走出来,惊讶地瞅着着诡异的一幕。
姜尧华一把将十七扶了起来,对着冥欢道:“你回去吧。”
冥欢并不意外,从她进入浴室,公主身边的婢女并未拿衣物来,言语中已经暗示过不需要她做什么了。
只是……十七?
她想到下午时殿下的表现,目光一直都在十七身上,甚至出门时的回头,敢情都在等那位。
十七好样的,这看上的人,要勾引的人,居然是主子?
临走时,她冲着十七竖了个拇指。
吾辈榜样。
睡到公主这样的人,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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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有些疑惑,但心底总是开心的。
姜尧华勾了勾她的腰,“想笑就笑。”
十七顺势埋到尧华的脖子,小猫似的蹭了蹭,“殿下还在生十七的气吗?”
“还是生气。”姜尧华捏住她的腰,“不准再去学乱七八糟的。”
“可是殿下……”
“你这样就很好,不用去学。十七,别乱想。”
十七抬起脑袋,公主的神色郑重,眼底好像有花盛开一样,她惊艳得忘了身份,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
姜尧华展颜,终于把这些日子思考的问题说了出来。
“十七,我现在很喜欢你的身体。”
十七眼神一亮。
“也喜欢你的坦率不扭捏。”
“但是,我不确定能喜欢多久。就像我也不确定,你对我的爱慕,能持续多久。”
“不过目前,我知道,我想让你陪着我。”
十七不等姜尧华问她,就立刻道:“十七想陪着殿下。”
说完不够似的,补充了句,“一直陪着。”
姜尧华含笑吻了过去。
那是她们这一辈子,唯一的、仅有的可以称得上情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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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最近很郁闷。
她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放着后院里的美人不要,非相中了一个暗卫,但是看中了就看中了,怎么还拒绝了皇上又赐过来的美女。
时间又过一年。
后院的美人,被公主慢慢一个个地送离。
长公主府后院越来越冷清。
但是,公主府前院却越来越热闹。
陛下和长公主的关系早已经是势同水火,公主府的谋士每天都在吵架。
有人说踹了皇位上的庸君。
有人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明月叹气,想什么呢,长公主根本不想要每天处理奏折,她现在都跟那个叫十七在外逍遥快活。
事情的转机是在三年后的夏。
淮南百年难遇的大水,庄稼、农舍、牲畜等等都被冲毁死亡,无数灾民无家可归,化为流民。皇位上的那位,非但不管,还要大肆操办诞辰,加重税收,甚至派出军队镇压流民反叛。
淮南大乱。
最后还是长公主以己威与手中的兵权和银钱平息了所有动荡和民愤。
是年冬,天下易主。
先帝被幽禁于长宁宫。
长公主在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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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晚年,膝下无子,过继了长宁公主的长子培养。
身边伺候的人,依旧是明月姑姑,还有一位暗卫营的营长。
据说,那位当初只是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十七,被女帝赐名姜舜,后来掌握帝王私下的暗卫营。
而姜舜,和女帝关系匪浅。宫闱之人都知道,姜舜大人是陛下的心头好,后位悬空,那位等同皇后。
陛下大发雷霆,姜舜可平帝怒。
陛下偶有蛮横任性之处,不理朝臣,姜舜可通其意。
陛下伤心难过,姜舜可缓其哀……
有人曾向明月姑姑请教,那位什么手段能得陛下钟情。
明月冷笑,她要是知道,她就不会郁闷这么久。
是夜,十七将从姜尧华头上梳下的白发藏了起来。
“白发而已,有什么可藏的。”姜尧华倒是十分豁达。
十七轻轻地从后抱住对方。
尧华拍了拍她的手。
“时间过得真快。”十七轻声感叹。
“嗯。”她温和地回复,顺势牵过她,习惯性地将人抱在怀里。
谁能想到,她当初不小心睡了对方,这就睡了一辈子。
她甚至还想,来世能继续。
“十七,百年之后,你要与我,合葬,可愿意?”
“陛下,我求之不得。”
多年后。
姜舜先一步离去。
女帝不顾众臣的反对,以皇后之礼将其下葬。
她握住姜舜早已经冰凉的手,轻声道:“你啊,再等等我。”
三年后。
姜尧华与姜舜合葬皇陵。
史称,帝后情深。
千年之后。
某市著名高中,一场盛大的开学典礼正在开展。
姜舜看着台上的新生代表穿笔直熨帖的白衬衫,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