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的事情在国内没掀起半点波澜,连普通的新闻都搜不到几条,多半是被拦住了。
但这些事和槐之暂时扯不上半点关系,更重要的是眼下。
槐之刚和稷下学宫派来接机的人见上面。
其实学校邮寄来得不止一张录制通知书,在签名过后,还邮寄来了一个手机——内部专用、禁止转让的那种。
手机里有个稷下学宫的专属APP,学校曾通过APP发过通知,报上信息,机票学校买。
不过槐之没让学校出这笔钱,主要是因为不放心大喵托运,毕竟学校也不可能出钱让她包机来。
刚放暑假,机场到处都是想趁着假期旅游的人。
接机的两个老师让槐之等一会,五分钟后还有个同学会来,到时候一起坐车走。
“那边休息区已经有同学在等着了,你可以先过去。”老师说。
槐之还没坐下来,就被人迎面抱了满怀。
那人兴奋地大喊:“我就知道你要来的!”
“这下我们俩可以一起去学校了,就是不知道学校到底是干啥的。”
槐之拍了拍她的胳膊。
“咋了?”人还困惑着呢,就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拍上了她的膝盖。
她一惊:“嗬——”
大喵从猫包里弹出脑袋,又在这人膝盖上打了一下,它大声:“喵!”
要不是在外面槐之不给它说话,它早就在这人刚挤到包的时候就喊出来了。
槐之说:“芙芙,你刚刚挤到它了。”
仓芙芙发出了被萌到的声音:“好可爱的小猫!你什么时候养猫了,竟然都没和我说!”
她两只手捂住脸蛋,蹲下来试图和大喵面对面。
可惜大喵并不动容,重新缩回猫包里。
槐之又解释了一遍自己早就编好的说辞。
仓芙芙也没在意,只是盯着猫包傻乎乎地笑:“要不是因为这个破专业,我早就养猫了。”
她吐槽:“我都没想到还有能不学医的一天。”
仓芙芙就是绪论,也是槐之的高中学姐,曾经的医学生。
她又叹气:“就是要重回大一,想想还要多学一年,有点亏啊。”
槐之:“那你现在应该还能回去继续学医。”
仓芙芙用两条胳膊比了个叉:“NONONO,我宁可多学一年也绝不回去学医了。”
槐之没什么行李——绝大部分东西都在背后的【满满期待】里,手上只拎了一个猫包。
她和仓芙芙一起坐在休息区,休息区的其他人槐之都不认识,而且稷下学宫的录取通知书里没提专业的事情,进了学校都不一定能再遇见,也就没怎么打招呼。
很快最后一个同学就到了。
对方戴着厚底眼镜,皮肤苍白,四肢细长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看到槐之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试探着问:“……槐之?”
槐之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但她经常会遇到陌生人认识她这种事情,于是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他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我就是球球,本名裘邱。”
这名字说出来,槐之才感觉有点熟悉。
仔细想想,似乎是高一时参加数学竞赛时碰到的选手,当时加了联系方式,不过后来她因故没能参赛,也就当网友一直相处着了。
况且,以槐之的记忆力,就算只有一面之缘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你瘦了好多。”高二那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子模样,哪有现在这么细瘦。
说到这,裘邱挠了挠头:“哦,我后来生病了,瘦了有几十斤吧,就变成这样了。”
正说着,老师们招呼着他们跟上:“学校有点远,我们到那差不多一点。”
时间卡的正好,通知上要求两点在校门口集合,只能早不能迟。
一行人大包小裹坐上校车。
槐之坐在位置上,注意到车辆的材质不太对劲。
她上手轻轻摸了一下,硬质的车座下方只凹陷了一点。
质量非常高,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防弹防爆材料。
路程也确实有点长,槐之三人就顺势打起了斗地主。
边打边聊天,裘邱在手机上甩出一对2,顺嘴一问:“你后来怎么没来考试?”
槐之平淡地丢出王炸,她说:“哦,前一天我父母走了。”
裘邱一下子不敢说话了:“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茬……”
他当时是想在网上问她的,但一聊起竞赛题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后来两人也只在网上聊聊数学题,他就一直没想起来问。
早知道今天不多嘴问这一句了。
“没事。”
槐之确实觉得没什么事,她父母感情不和,她就在中间谁也不关心。
精神上穷养,物质上富养,她自认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经济情况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宽裕。
——尤其是在父母死后。
“要不起,”仓芙芙是知道她的情况的,两人算不上发小,但也当了两年邻居,便将话题转移,“话说学校到底在哪啊?”
“通知书上有地址,你没看?”槐之回道。
“我对北京又不熟,而且说好的车接车送,懒得看。”
槐之对北京也不熟,她知道学校在地图的哪个位置,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北京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疑似是军人出身的司机打开车门:“到了,下来吧。”
槐之看了一眼时间,分毫不差的一点钟。
仓芙芙拖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老北京还有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我还以为这里哪哪都是人呢。”
也不算很彻底的荒郊野岭,山清水秀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热门景点,山顶隐隐约约还有些雾气,显得很有些仙气。
学校大门杵在地上都像是景点大门。
裘邱张望了半天:“你们看见志愿者了吗?”
槐之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
校门口吵吵闹闹,全是新生带着一堆行李,附近两百米内都没有志愿者。
仓芙芙人傻了,她拖着两个行李箱,背上还有个大背包,合在一起重的要命。
学校也没说宿舍的事情,万一楼层高她就完蛋了。
“这么不正规的吗?不应该吧,不是说好是保密级别的学校吗?”
槐之心想,真的没有志愿者,但是有人在看着这边。
可能是监控,也有可能是望远镜,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但她也没往那个方向去看。
大喵已经憋了半天没说话,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它爬出猫包,一下跳到槐之肩膀上。
仓芙芙顿时顾不上自己的处境了,从槐之左边转到右边,试图和小猫打个招呼。
“好不怕人的小猫,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大喵甩了甩耳朵。
槐之替它回答:“大喵。”
“学校竟然可以带猫——这个小斗篷好可爱!”大概很少有学生不喜欢猫,裘邱也忍不住了,两个人把槐之围住。
不是猫,是新生,槐之心想。
虽然是七月,但大概是因为在山里,空气清新,山风徐徐,所以竟然觉得颇为凉快。
再加上学校比较神秘,性质和普通大学不同,还禁止家长陪同,学生数量又非常少,所以也没什么人闹腾。
学生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这期间许桉还跑过来和槐之打了声招呼,直到一点五十五的时候,才有人来。
来人穿着军装,头发花白,衣服上一排排的勋章,身后还有很多警卫跟着。
稷下学宫大概是随着山势建造的,大门口往上是一层层台阶,学生站在台阶下,他就站在台阶上。
他和蔼又亲切地说:“我是你们的校长,我姓庄。”
有学生起哄:“庄校长好!”
庄校长非常随和地说:“同学们好!”
“介于同学们已经等了很久,那我也不多说废话。”
“从这里,”庄校长指了指脚下的第一层台阶,“一直往上走——”他抬手。
“有一个机场,我们将坐飞机前往军训地点。”
槐之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掌移动,向上,看到隐没在朦胧山雾中的台阶,隐隐绰绰的青白色,数不清有多少阶。
但是台阶的一旁就有缆车,所以没有学生认为真的要两条腿爬上去。
老年人笑起来的样子和说的话完全不匹配:“九百九十九层天梯,我在机场等你们。”
“出发吧,同学们!”
现在没有学生认为这个庄校长笑起来很和蔼了。
庄校长若无其事地说:“对了,飞机三点钟起飞,不会等任何人。”
台阶下鸦雀无声,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然后才出现第一声呐喊。
“啊——!?!”
*
庄校长说完就坐上缆车走了,走之前还友好地和同学们挥了挥手,只留下一地惊恐的新生。
仓芙芙崩溃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连猫都不想撸了。
“完了完了……我这么多东西怎么带上去啊!”
裘邱更崩溃,无论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他的身体素质都很勉强,就算是没负重单纯爬山,他都能累死。
“真的一定要爬上去吗?会不会校长只是开个玩笑,其实会有缆车在半路等着我们……”他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笑了。
槐之几乎是零负重,随手把猫包也给叠起来塞进【满满期待】里,空手就准备上路了。
她建议道:“把不重要的行李都留在这吧,会有人来收拾的。”
事实上,已经有职工搬来了桌子,上面摆了一排排的便签纸和笔,只要写下自己的学号和姓名就行,行李会负责保管的。
仓芙芙抱着行李不想撒手,这每一件都是她要用的东西啊!
裘邱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抹了一把脸认清现实,先去拿了一叠便签纸。
他开始收拾东西,不是放下不重要的,而是把几乎所有东西都留在这里,只带了一点塞进包里,就这一点,他都嫌重。
两套换洗衣服,沐浴露可以勉强代替洗发水和洗衣液,所以只带这一个,然后再带上刷牙一整套,防晒霜和洗面奶,还有最重要的手机和耳机,剩下的全部留在行李箱里,贴了个标签就结束。
仓芙芙震惊:“你连电脑都不带啊!”
裘邱:“电脑重啊!”
槐之也不急着走,和大喵一起看这两人断舍离。
健康成年人无负重爬一千层台阶大概需要三四十分钟,只要学生舍得丢行李,爬也能在三点前爬到机场。
仓芙芙看完了裘邱壮士扼腕全过程,也支楞起来了,开始丢行李。
最后丢了将近两个行李箱的量,舍不下的全塞进背包,最后她背着巨大的背包,像蚂蚁背着米粒。